祝知折挑眉。 仇夜雪望向祝知折:“想看最高层的风景么?” 祝知折颔首:“可以。” 仇夜雪便扫了小二一眼,小二低身快步去了,仇夜雪就和祝知折慢慢爬楼。 祝知折借着袖袍的遮掩,捻着他的指尖:“你来这儿,从不提前订?” “当然。”仇夜雪微扬下颌,把纨绔演得活灵活现:“想来就来了,我看中哪儿,哪就得给我腾位。” 祝知折被他这狷狂的模样勾得心痒:“你这纨绔,还打算演下去?” “我若想日后阿承继位顺利,就得演。”仇夜雪淡淡道:“人只有在没得选的情况下才会少点乱七八糟的心思,我得让他们没有选择。” 祝知折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我看他也不是很想继承这个王位。” “他不想也得想。” 仇夜雪勾起个笑,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孩子气,他有些得意:“谁让我是他哥,作为弟弟,就只能听哥哥的,乖乖当这个王爷。” 祝知折想了想,诚恳道:“你这么一说,我该感谢我兄长。” 还好祝祁煜不是仇夜雪这样的哥哥。 仇夜雪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抬眼睖他,他还没训一句,就听上头传来吵闹声:“凭什么让我让位?我才坐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酒都没上呢!这地方可是爷花了五十两金子提前订的!” 祝知折挑眉:“碰上不让的,怎么办?” 仇夜雪莫名有种自己在某些方面赢了的骄傲感:“简单。” 他们说话间,也已走到了十八层。 十八层的门敞着,一眼就能瞧见里头坐了个少年,仇夜雪屈指,轻敲了下门,叫小二和那少年都看了过来。 少年瞪大眼睛,怒道:“仇夜雪!又是你!” 他扫向仇夜雪身后,见仇夜雪这次没带踯躅他们,登时拧起个笑:“今儿小爷就替王爷教教你规矩!” 他说罢,飞身冲着仇夜雪就来。 仇夜雪松开祝知折的手,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跟哄狗似的,示意祝知折上:“不会说话的人总要吃点教训。” 祝知折都不用怎么动,伸手一抓,直接擒住了那少年的手腕,然后一折,只一招就将少年制服在地上,还顺带让他朝仇夜雪双膝跪下。 少年骂了句脏,却也不喊疼,只咬牙切齿:“你他大爷的!你从哪又找来个这么厉害的狗?!” 仇夜雪低头瞧他,正要悠悠抬脚踩在少年的头上,衣袍才动一下,祝知折就先他一步,直接一脚从少年的后面将少年的脑袋踩下,结结实实地给仇夜雪磕了个头。 仇夜雪微顿,对上祝知折的视线后,就见祝知折微笑着瞧他:“阿仇,脚别乱踩。” 说得好像他的脚只能踩他一样。 祝知折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有人替他装霸王,仇夜雪也懒得,只收了势,悠悠地看着那在祝知折的制服下根本动弹不得的人:“给你个机会,喊我什么?” 少年咬着牙,到底还是改了口:“世子爷。” 仇夜雪点点头:“我不过是去京中玩了会儿,你就以为瑛州是你做主?” 他望着少年,眼里虽有凉意,却并无杀意:“还想对我动手?” “我就跟你闹着玩。” 仇夜雪轻嗤:“诗词背了么?策论看了么?你那抖得跟筛子似的剑法精进了吗?” 他示意祝知折抬脚:“连剑都握不住,就别学大人喝酒,滚一边玩泥巴去。” 少年气红了脸:“我已经不抖了!” 仇夜雪懒得理他,只看向小二:“喊几个人把他丢出去,他爹要是不服就来王府找我。” 仇夜雪不在,小二不敢对少年怎么样,但仇夜雪在,那就不一样了。 门合上后,仇夜雪倚着窗户坐着,看着青山远的人将少年丢出了阁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小孩是瑛州知府的孙子,一脉单传,宝贝得很,也养得无法无天。往日里我在,他不敢太放肆,这些日子我不在,多半把瑛州掀翻了半边。” 祝知折在他旁侧坐下,替他褪下了鞋袜——若非走路又或者在他人府上做客,仇夜雪总是喜欢赤脚的。 他圈着仇夜雪的脚腕,在凸出的踝骨上不轻不重的摁了摁:“阿仇,我看你对他挺好。” 仇夜雪把自己的脚抽出来,踹了他一下,以此警告他别乱碰:“他阿爹救过我的命,再者他就是闹腾了点,吃吃教训就行了,心不坏,不至于要他命。” 他们说话间,小二也很快就端上了酒——打从仇夜雪回来的消息传遍后,他们这些地方都时时备着、温着仇夜雪常点的那些东西,力求仇夜雪坐下就能上菜,免得这纨绔又发火找事。 青山远的酒杯也很别致,每一只都不一样,上头釉了些图案,大多都和狐狸有关,瞧着雅趣。 祝知折给仇夜雪倒了杯酒:“你这两日不高兴。” 所以他才会在昨夜爬床,怕仇夜雪在梦里怅然。 仇夜雪微顿,接过了那杯温好的酒,放在鼻下嗅了嗅:“青山远的金桂封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喜人。” 祝知折也跟着闻了下:“的确是好酒。” 仇夜雪懒懒地和他碰了下杯,仰头喝了后,才道:“的确有点。” 他望着祝知折,言简意赅:“喝。” 祝知折顺从地喝下,不得不又感慨一句真是好酒。 仇夜雪倚着窗,垂眸看底下川流不息密密麻麻的人群,淡淡道:“快一天了,我还未曾见到九叔。” 祝知折没第一时间吭声,就听他说:“我没想到我会没见到九叔。” 仇夜雪似是自言自语般:“他是我阿爷的义子,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九,所以大家都喊他老九,我也就跟着喊九叔。以前我外出回来,他无论在哪,都会立马赶过来,还会带我喜欢的酒和吃食给我。我阿爹和母亲,还有阿弟他们都没有在我面前提一句九叔。” 说着这话的仇夜雪,神色明明是那么的平淡,却又那么落寞。 祝知折望着,倾身抽走了他的酒杯,垂首吻住他:“回家后,我陪你去问。” 仇夜雪难得没有推开他,而是勾住了他的脖子,金桂封雪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做了一次交换,香甜的酒和某人拙劣的安慰,平复了仇夜雪从回府开始后就在滋生却无法诉说的情绪。 仇夜雪由着祝知折将他压在榻上亲吻,他抚着祝知折的后颈,想起祝知折昨日说给他做狗的事。 他漫不经心地想,其实狗比人好。 至少狗认主,够忠诚。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五十六只狗 “地牢里味冲,怕你嫌脏。” 仇夜雪的酒量好, 祝知折的也不差。 两人喝了两壶不一样的酒,也没醉,仇夜雪最多就是一个微醺, 等到下了楼被秋日的凉风一吹, 直接清醒。 回了府里后, 仇夜雪到底还是在祝知折的陪同下问了名单。 仇钴望沉默了会儿,把百晓生誊写的纸交到了仇夜雪手上。 仇夜雪接过后没有打开, 只问:“人在哪?” 仇钴望实话实说:“地牢里。” 王府里有一座地牢, 这很正常, 就好比太子府里也有座地牢, 包括仇夜雪在京中住着的那个「知秋迎雪」, 也有地牢的构造, 只是他用不上。 仇夜雪:“没杀?” “你手里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有功,于岁南王府也有些牵扯恩情, 我……”仇钴望叹气:“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置。” 其实仇钴望并非心慈手软的人。 诚然, 在处理仇夜雪的许多事上, 他是有些多愁善感, 也总会悄悄掉眼泪, 可作为镇南军的统帅,作为能够镇守这岁南十三州,惹人忌惮不已的岁南王,仇钴望亦有自己的铁血手腕。 要知道仇夜雪身边的暗卫,除开月满楼送来的那些, 其余的都是仇钴望亲手调丨教出来的。 他说没想好如何处置, 那就证明这份名单上的人, 是仇钴望想都想不到, 绝对不会怀疑的。 仇夜雪仍旧没打开看:“我想去地牢瞧瞧。” 仇钴望也没拦着:“行。” 他亲自端了盏油灯,走在前头。 祝知折陪在仇夜雪身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仇夜雪没有甩开他也未训斥,就由着他牵着自己。 仇夜雪把名单收进自己的腰带里,地牢的门打开时,难免有血腥气和难以形容的阴潮涌来。 他捏了下鼻子,想了想,想了个法子驱散这沉默的气氛。 他不是看不出来,他阿爹和母亲还在观察祝知折,毕竟祝知折与他的身份摆在这儿,要是祝知折的身份矮他一截,就算是这个性子,他阿爹和母亲也不会这么警惕,偏偏祝知折姓祝,天家那个祝。 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仇夜雪想,他这是为了仇钴望和夏月君安心。 在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仇夜雪没动了。 祝知折看向他,仇钴望也跟着回头。 仇夜雪睨了眼地牢里堆积的血垢和一看就脏乱的地面,淡声道:“脏。” 仇钴望恍然:“是爹没考虑好,该叫人先打扫一下……” 他话还未说完,就猛地收住了。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已经站在地牢里了的祝知折笑着低叹了声,直接当着他的面,将仇夜雪打横抱起。 仇钴望:“……” 仇夜雪的手放在祝知折的肩膀上,微拧了下眉:“这样不舒服。” 祝知折说出口的话像是抱怨,但语气却全是愉悦:“阿仇,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麻烦的人么?” 他说着,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没让仇夜雪的衣袍碰到地面一点。 他双手穿过仇夜雪的腿,一只手放在他的膝弯,另一只手斜着横过他的大腿,让仇夜雪像是坐在了他手臂上一样。 这样仇夜雪高出了祝知折一截,不是以仰视去看祝知折,就是手臂难免要跨过祝知折的后颈撑在他的肩膀上。 仇钴望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心说这真的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先前他看见仇夜雪带回来的那些皇帝赏赐的各种珠宝名贵物件,还在想是不是赔礼,眼下瞧来,那意思有可能是想要仇夜雪看在那些宝贝的份上对祝知折好点。 祝知折的臂弯很稳,仇夜雪都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摔。 他就在祝知折的怀抱中扫视着牢房中的人。 有人不敢看他,但他能通过身形和一些没法盖住的特征认出来,有人听到了动静下意识看过来了,发现是他又忙想要遮住脸。 也有人大概是知道,想再看他最后一面。 这些人,仇夜雪都见过。 在他离开岁南入京时,他们还来送过他,与他说若是在京中不痛快,有人惹他不高兴了,就飞鹰传信,他们就算是冒着大不韪,也要赶马入京,就算惹他的人是太子,他们也照打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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