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烈也说:“昨儿我在街上遇见太子爷了,本来他都要被我挑衅的当场动手,但是那个世子一露面,只跟他说了两句话,就把人带走了。” “真他娘邪门。” 万俟淞没再说话。 他想不是邪门,而是那位臭名昭著的太子有眼光。 只是可惜,他们看上的都是这天底下最冷心冷情的人。 这么想着,万俟淞还觉着自己和祝知折当真是同病相怜。 . 宫宴过后,为表友好,皇家会开放皇家猎场招待各国使臣。 猎宫离京中有些距离,马车得行两日,到地方后,因为如今是深春,不是秋天。 万物复苏的季节,是不会开放猎宫的,而是在营地驻扎。 仇夜雪一如既往地被安排在了祝知折旁侧。 下马车时,祝知折还将诸事推给了祝祁煜,朝他这边走来。 这儿人多,仇夜雪是喊得殿下:“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祝知折背着手悠悠跟着他:“有啊,这不正在做么?” 仇夜雪睨他一眼,神色冷淡,一副懒得理的模样。 他二人这般相处模式落在万俟淞眼里,万俟淞更觉自己认为没错。 祝知折和他,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们往里走,祝知折跟着仇夜雪进了仇夜雪的营帐,递了个信号筒给他。 仇夜雪没接:“什么意思?” “猎场不安全,我不能时时护着你,若是遇到危险,用这个通知我。” 仇夜雪语气平静:“不必,我身边有人护我,不缺殿下。” 这也不是祝知折被他第一次拒绝了,他也不恼,只将信号筒放在了桌面上:“阿仇,离万俟淞远些。” 仇夜雪只淡淡道:“有些话我与殿下说过了,这是我的事,殿下无权置喙。” 祝知折望着他,抵着自己的牙尖,轻笑了声,没说好与不好,径直离开了。 踯躅看了眼仇夜雪:“世子,这个……” “收着吧。”仇夜雪补了句:“留着也有用。” . 皇家猎场里有许多动物,其中狐狸自然是不缺的。 毕竟这是岁南的信仰,并非龛朝上下所供奉的神明。 只是说大家会达成默契,便是仇夜雪在时,不会狩猎狐狸,就算是狩猎了,也不会拿到他跟前炫耀。 仇夜雪也没有说要求所有人都与岁南人信奉狐仙一般善待狐狸,毕竟这是个人信仰问题。 以他的身子骨和纨绔印象,去打猎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坐在高台上陪着龛朝皇帝,但祝知折和祝祁煜是都去了的。 去之前,祝知折清点着人,还多叮嘱了句:“告诉那些小子们,见了狐狸就绕个道,别手贱。” 他淡淡道:“谁要是犯浑,待我出来就把他手给剁了。” 平二在一旁应声,兵部尚书也说是。 祝祁煜瞧着,心道他这个弟弟碰上岁南世子的事儿后,就当真不一样了。 他本以为祝知折只是在仇夜雪跟前表现一下,可现下仇夜雪也不在,他却还能下这样的命令。 是真的动了心啊。 仇夜雪并不知晓祝知折在背后下了怎样的命令,就算是知晓,他面上也不会给出什么反应。 这次猎场,天莽和燕夏以及夜渝的王子都带队进去了,夏国公的世子也去了。 若是夏氏和天莽燕夏联合,那此次狩猎…… 不,就算要动手,应该也不是现在。 毕竟只要是个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这是很好的时机。 只要祝知折和祝祁煜都折在里面了,后继无人的龛朝皇帝要么就得和太后选的皇后妃子哺育后代,要么皇位就要留给近日频频被太后召进宫中的恭亲王。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是夏氏一族喜闻乐见之事。 所以祝知折他们不可能没有准备,夏氏也会考虑到这一点,不会在此刻动手。 等待狩猎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仇夜雪坐了会儿,坐不住了,先跟龛朝皇帝行了礼告退,回自己的营帐中睡了会儿觉。 还是狩猎结束的鼓声响起,才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踯躅和藕荷上来为他捧水理衣服,套外衣,仇夜雪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藕荷不由蹙眉,柔柔地说了句:“世子,这几日那些记录都交给奴婢吧。” 仇夜雪摆了下手。 踯躅就没那么拐弯抹角了,而是直接道:“先前姚老头就说了好几次要你注意休息注意休息!” “世子!你到京中后思虑多了,脑子用得也多了,这会损耗你的精丨气!” 因为先天不足,仇夜雪本就容易困乏,睡眠时间也要长些,但这些时日不仅疲劳,睡得也不够,整天整夜地都在翻记录。 仇夜雪只说:“无事。” 他一这样,踯躅和藕荷就知道劝不了了。 仇夜雪穿戴整齐回去后,就见已经在清点战果了。 有些笼子盖了黑布,看不清里面,仇夜雪知道,这多半是因为死状惨烈亦或是受了太多伤,怕冲撞了圣上,所以蒙了布。 见到他来,龛朝皇帝立马招手,打断了小太监报战果的声音:“岁南世子来了,快,到朕这儿来,瞅瞅太子带了什么回来。” 仇夜雪有些莫名,上前去时,就见祝知折提溜了着瞪着眼睛,像条野狗的小崽子的后颈给他看。 仇夜雪瞥了眼:“狼崽?” 祝知折颔首,笑得有点懒:“喜欢么?” “挺丑。”仇夜雪实话实说,但还是有些惊奇:“你怎么带了这个回来?” 祝知折漫不经心道:“本来是想抓只虎崽回来的,但没遇上,只碰见这么个丑玩意儿了。你要不喜欢,晚上给你炖了?” 仇夜雪:“?” 他望着好像听懂了这话,不敢再挣扎,只巴巴地望着他的狼崽:“我不吃狼肉。” 这狼崽子身上没有半点伤,被祝知折提溜起来时,还在扑腾爪子,想要歪头去咬祝知折的手,完全活蹦乱跳。 比起那些在高台底下要么受了伤在呜咽,要么已经没了生机的动物,完全不一样。 仇夜雪没忍住:“你没用箭?” “没。”祝知折把小狼崽放回了笼子里关上,语气态度都很自然,自然到理所当然:“送你的。你爱干净,怕伤了这崽子到时候弄脏你衣服。” 高台上站了不少人,他俩说话又没收着音,祝知折这句话自然是让不少人都听见了的。 仇夜雪微怔,半晌后只冷淡地甩了句:“多谢殿下好意,但不必了。” 当着这么多面被拒绝了,祝知折总该恼羞成怒,离他远些了吧? 然而听到这话的祝知折,冲他弯起的眉眼却更深。 他明明没有再说什么,仇夜雪却觉着他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第31章 三十一只猫猫 “踹我一脚。” 万俟淞:“我也有礼物要送于世子。” 他拎着用黑布遮起来的笼子, 放到了桌子上。 仇夜雪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面色没什么变化。 祝知折倒是扫了万俟淞一眼,眸中的压迫感十足。 万俟淞就顶着这份危险掀开了黑布, 于是在刹那间, 仇夜雪的神色便冷了下来。整个猎场也瞬间安静。 龛朝皇帝瞧见里头中了两箭的狐狸, 表情也不太好,但他却不能发怒。 仇夜雪正要出声, 祝知折就先直接抓起手边的茶杯, 往万俟淞的手上一砸。 万俟淞正瞧着仇夜雪因他变了脸色而感到愉悦, 准备去将里头那只狐狸揪出来的手骤然一疼, 还没挑起个笑, 就先被疼痛撕扯得面容扭曲。 祝知折用了一定的力道, 他内力深厚,直接将他的骨头都砸断了。 巨大的疼痛席上来时,他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和思考。 因为还有连带着的内劲在他体内肆虐冲击, 到这一刻, 万俟淞才晓得为何祝知折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燕夏使臣几乎是同时暴起:“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祝知折扫了踯躅一眼, 示意她去把笼子小心拎过来, 踯躅没有等仇夜雪示意, 就低着脑袋咬着牙去了。 随后祝知折才望着燕夏使臣,拦在仇夜雪跟前,冷冷道:“出发前本宫便与手下人说过,谁敢碰狐狸一根毛,便要砍了他的手。” 燕夏使臣被他注视得心惊胆战, 却借着怒意强撑:“太子殿下, 我们可是燕夏来的使臣, 是代表两方友谊而来的!不是你的手下人!” “所以贵国王子的手还没有被殿下砍下!” 素来最看不惯祝知折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 在此刻与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上:“燕夏与我朝岁南交接,不会不知晓岁南信奉狐仙吧?特意在岁南世子面前猎捕狐狸,在下可以以为燕夏是在挑衅我们吗?!” 鸦青大概看了眼笼中狐狸的伤势,在两方人唇枪舌剑时,上前跟仇夜雪说了句:“世子,还可以救。” 仇夜雪看向鸦青和踯躅,缓了点语气:“你们先去,仔细小心些。” 两人说是,祝知折也偏头:“要什么药与平二说。” 两人又忙应声。 仇夜雪这才看向捂着自己手臂,面色发白却只有燕夏的人敢上前查看的万俟淞:“燕夏王子。” 他淡淡道:“岁南不愿扰两国百姓安宁,不代表岁南畏战。” “待你启程回了燕夏,可以问问燕夏的王,若他是真觉着我岁南无人,都是一群怂包软胆,可以试试。” 因为这并非在宫里面圣,故而仇夜雪着了一身素色的圆领衣袍。 他的身形是那般消瘦却挺拔,春日猎场风大,吹得他的衣袍猎猎,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瘦弱的竹竿立在天地间,好似随时都要折断了一般。 可文人称赞竹,都是道其坚韧不折,从未有人说它脆弱易碎。 仇夜雪挑起个带有讥讽意味的笑:“我虽没去过军营,也不知晓镇南军的模样,但我想你燕夏百年来都只能带着你们的国宝乖乖滚过来进贡,那就是打不过我朝威风赫赫的镇南军!” 他此话一出,盯着燕夏神色不善的龛朝将士更是被激起浑身热血。 一个素有纨绔之名的世子都能说出这话,都能毫不畏惧地放下狠话,更何况是他们这样在军营中磨砺了一道又一道的将士? 燕夏使臣被这气势震到,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地瞥了眼天莽。 只见天莽王子和使臣遂烈已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在清点自己的战果。 燕夏使臣也不得不道歉。 不仅得道歉,为了平息怒火,他还得出「安抚礼」。 仇夜雪睨着跌坐在椅子上,到现在还咬着牙没法说话的万俟淞,仍旧是由上往下看的睥睨:“燕夏王子当真是好教养,一句道歉都不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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