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嘉无奈地揉了揉发有些混涨的额头,“看了一整日了。”就在阿鬼迟疑他还要再继续说些什么,准备动手脚帮忙时,就听到另一句,“所以外面是有什么要紧消息?” 切,前言不搭后语。 “是啊,那老人说什么距离咱们这十里开外的某一处山谷之中有些许情况,我……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是有什么大机缘。” “将军——”多日前被派出去监视剑来王朝派出的宋绶一队人马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 萧清嘉眉心一跳,凛冽的嗓音出口,“何事?” 那侍卫将事情掐头去尾简洁禀明,“宋绶,今晚失踪。” 萧清嘉素日算是独寒的眸子此刻彻底阴沉下来,“可有查清缘由,或前往去向。” “属下暂且不能给出确定位置,只知他使了金蝉脱壳一计独自一人备马背上弓箭离去。” “大概位置,属下推测……应当是十里开外的偏僻无名山谷处。” 萧清嘉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具体只能依靠那模糊不清的直觉,不能明说些没了根据的话。 耳边只能听到阿鬼大喊,“!!!方才那老人也是让将军您前往那偏僻的无名山谷之中,是不是什么大计谋!” 侍卫跪在地上抬头看向萧清嘉劝告,“将军谨慎为上。” 萧清嘉挥了挥手,略作思索,“你想办法将这消息透露给剑来兵权在握的将军,然后动用咱们蛰伏在里面的人去递情报让宋绶速速归来。” “还有,阿鬼。” 阿鬼上前一步抱拳请示,“将军吩咐。” “将那位老人……”萧清嘉停了一下,仿佛是知道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实在难以把控,但还是说了出来,“将那位老人盯住,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实情。” “是!” 阿鬼心里听到久违的“剑来”这个词汇,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有句话叫死气生再活,听说还是事关不可多得的姻缘……” 抬头,将军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营帐外头一声马蹄嘶叫的启行声。 “天都这么黑了将军还真要去啊,不会遇到生命危险吧,不成,他耗费了整日精力,身体也刚好不久,要是遇到敌人精气神不够了该如何。”阿鬼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性子,“总不能还会有啥致命危险,算了,将军身边最安全。” 话虽这么说,做事还算是谨慎。还是出了营帐问清缘由后,令几位士兵准备得当随他一起追随萧清嘉的去向。 空挡功夫,阿鬼站在原地挠了挠头,“那胡子白花花的老人怎么不见了。” “阿鬼大人,哪里有什么老人,方才不就一个懒散模样的士兵来见过您?” 阿鬼惊异地瞪大眼睛,“是吗?”而后被马蹄声盖过思绪。 “将军,等等我啊——” 第60章 井中夜 马蹄连着漆黑的夜色,空中破落到泥土间的雨水被践踏出一朵朵灰黑色泥花。 萧清嘉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俯身左手握着马匹缰绳,本该是稳稳坐落,但因为夜色漆黑路万千颠簸,让他不得不低低地俯靠在马背上。 却并不能阻止雨水从他鼻梁划过,眉目锐利。 前面就是那道偏僻的无名小山谷。 萧清嘉翻身下了马,四下望去,举目皆是数不清的山石,顺着唯一条野草丛生的小道,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萧清嘉来不及整理衣袖立马聚精会神听四周动静,眼睛不忘扫视。 只身站了会儿就听到骑马的声音越来越近。 “将军——”几人翻下马匹,“阿鬼大人传来消息,说是咱们密探在其中成了,最主要的是他们剑来好像真有些漏洞,宋绶早已打马回转了营帐。” 萧清嘉不意外阿鬼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也知道剑来还是根须腐败。对着几人在月色笼罩下朦胧的面色问道:“他人呢?” “太子仙君我在这呢!”阿鬼朝着他边应着边没心没肺地朝了朝手里的油纸伞,发尾砸着雨滴尽是凌乱。 这个称呼……空气中一阵死寂。 有几人大着胆子超平日对任何事情都默不作心的将军面上瞟去,只可惜夜色黑咕隆咚的,又算上这山谷光线之暗,实在讨不到什么好。 却也能在声音消散在空中的一刹那,将军身形僵直,听了这冒冒失失的话一动不动。 地上只有雨滴砸在几人斗篷处渐大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感受到面前男人气压越来越危低的时刻,突然四周一松,空气瞬间能流通了。 “别忘带上你的遮雨篷。”萧清嘉接过阿鬼递来的油纸伞,待几人喘息时刻低声问阿鬼:“人也被他带走了吗?” “什么人?”阿鬼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处问题一棒子打懵,摸不着脑袋,两人对视一会儿,迫于威压还是动了脑筋,“没收到什么消息说宋绶在这会见什么人啊。” 萧清嘉听罢沉默片刻,“知道了,你们先带队走,继续盯住剑来他们人等,一旦有消息立马向我通报。” 阿鬼犹犹豫豫的几下,眼睛时不时抬头看两眼萧清嘉,又欲言又止,再这样反反复复,磨磨蹭蹭。 萧清嘉知道这家伙想要留下,甚至是手下这群一起跟来的恐怕都是这个心思。说到底还是怕这里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免眉头舒展,叫他们放宽心,“宋绶一等既然已经离去,那此地便是无碍,你们先回一步,我趁着雨入尘泥,待会不定会是月色清朗,再闲逛一会儿。” 其余人不再疑他,沂合军中谁人不知将军尤爱闲逛,有时候还会遇到士兵上前帮衬一二,不过平日里都是规整地天不大亮的时候趁风雾蒙蒙,可没听说过将军晚上也愿意散心。 阿鬼露出“我懂你”的表情,对着大伙说,“毕竟小小年纪,高处不胜寒,心里有压力也是难免的,我懂,我们能体量。”说完,一群人一溜烟地上马撒起马蹄飞奔。 萧清嘉留在愣了愣,扶额,末了摇了摇头觉得好笑。 接着,趁着雨水没来得及将所以痕迹冲刷,又踏上了在荒郊野岭怪石嶙峋的枯草中,寻找这里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征途。 * 雨水越下越大,几乎是要透过鞋底淹没他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臀部,“有人吗——咳咳……有人吗!”呼喊声越来越微弱。 雨在这么哗啦啦地下,无量毫不犹豫怀疑自己会被这井里水给淹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下降的温度给活生生地冻死,再或者……流血过多而死。 看这百无聊赖的场景中居然还能找到一丝探究事物的乐趣,无量抿了抿干涩发青的唇,尝试张开口吞几滴雨水。 艰难自言自语,“首先……我的身体不可能流血过多而死,这里及低的气温总让我感受到,血被冷水给冻住……一动不动……” “也有可能是错觉,不过……”乱七八糟的头昏脑胀。 那家伙真是个疯子…… 发丝上滴着一道道水痕跌落在无量的衣领处,“呵……只要有个风吹草动这家伙是半分也沉不住气。”说什么梦中情人痴恋多年,结果有人来禀报事宜,为了掩藏自己所做的踪迹,一脚给自己踹到井底,毫不留情。 这变脸速度真是惊呆了无量。 无量浑身酸痛,现在是半分不能想象自己一直细心呵护的脸庞,从那么高的地方措不及防地跌落下来。 更可恶的是,脸先着地的狼狈模样,实在不能想象在黑暗之中又被不知名的石土壁给刮伤成什么样子。 现在整张脸估计是挂彩了不少,甚至再有冰凉的雨水浸泡,如若他今日真的死在这里,若干天后被发现一具尸体随着枯井的积水漂浮在最上方,翻过来人,脸色惨白泡成腐烂模样。 不禁苦笑一声:也许一个刚握实权不久的帝王偏要作死跑去边关,这故事精彩,指不定要被载入史册。 无量闭上眼睛嘲弄自己,静静感受这臀部的逐渐冰冷,脸部,还有受伤的地方从一开始的剧烈疼痛到现在的极端麻木。 必须要自救。 他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无量脑海中第一反应是萧清嘉结婚那日一身红衣的少年模样,脸上带着空寂的向死而生。 到现在他还能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对他大吼,说自己隐忍了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放弃来之不易的生命。 但周围实在是太黑了,黑咕隆咚连成一片,尽管他方才的自我嘲讽是真的在积攒力气。 但无论是他拼命呼救,还是依靠自己寻找能攀岩上去的力量,让他绝望的是,手还是纹丝不动在背后被死死地绑着,经过方才跌倒井底,双腿使不出一点力气。 没半点用。 水很快轻易地蔓延到胸口,无量从嘴里只要一张口就能呵斥出来一股凝结成的冷气,“要死……了。” 最后冰冷刺骨闭眼的瞬间也没能找到求生的方法,居然还有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若我装死,可否能漫过这井底的水流,继而将我如同死人一般送上去……我是不是就能得救了……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再不比之前月下还能接受的浅水,原以为自己早已经历练成对这井底之水不怕的本领,到了临头,那种绝望的窒息又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 无量几近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恐惧逐渐扩大,等待死亡的审判。 生在井底,死在井底。 盛满雨水的枯垢里。 * “这小兄弟是不是剑来的人啊,你看他那双眼睛长的还是挺标致的。” “阿鬼大人,他又没睁眼,你怎么能看到他那——”侍卫比了个手势,“标致的大眼睛。” 两人对视,局势尴尬了一下,倒是互相眨了眨眼松缓了局面。 阿鬼给自己从壶中倒了杯茶水,“将军雨夜带着一个男人回来怎么说都让我感到奇怪,与内心的惴惴不安。” 那侍卫笑道,“将军虽然外表看上去对一切事情好像漠不关心,但是你看他对我们的态度,那绝对是整个沂合再也挑不出来这般与将士们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了。”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若不是将军心善,后来也不会将我接到宫里时刻日日找人教习我兵书。”阿鬼笑了一声,“那我指不定还不知道在那个山脚旮旯里呢。” “不过,话说回来,将军说到底毕竟也是作为剑来的仙君,这样与外男共处一室不大好吧?”阿鬼开始担忧,“将军是救过他性命的人,万一这家伙再来个什么咳咳……” 阿鬼开始疯狂模仿,“奴家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 侍卫一脸菜色地看着他,一言难尽,阿鬼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身子僵了几秒,讪讪发笑。 “你们是……”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也不知盯着这两人多久,微微出声才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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