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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闲潭梦落花

时间:2023-08-23 05: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薄荷酒bhj

  几名侍女围上来,想将夏藕赶紧带开冷静一下,少女挣了两下,眼睛已经红了,突然蹲在地上,对着洒落一地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羹汤,呜咽着哭了起来:“为什么还是吃不下,明明,明明味道很好的……”

  揽霞居里的波折,凌霜不久就得知了。双胞胎姐妹都被召去问话,到傍晚也没回来,另外指派了两名侍女代替服侍云公子。

  云毓什么也没说,始终怔怔的,神情平静而木然。他其实一点也不怪夏藕,某种程度上,就像悬着半边的鞋子终于掉在地上,甚至不觉得意外,因为类似的情形,苍山云堡早已发生过了。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但自己食不下咽的样子对身边的人似乎是一种折磨,她们不得不强颜欢笑、极力忍耐,直到终于难以承受。翠晴短短数月间瘦了好几圈,起初还会躲起来或者背过身,偷偷拭去泪水,后来当面也会不能自已地哭泣,拉着他的衣袖不住流泪。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唯有他漠然无感,就像身体不在属于自己,明知这样下去不对,却既不能体会旁人的焦急,也不觉任由病情恶化有何大不了。

  连自小待在身边的翠晴都受不了,璇玑阁的侍女们也是人,怎会不生气、发火?他相信自己已经习惯,也许做不到预想中那么平静,但总归是不要紧的。

  只是在迟钝的麻木下,还有另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在渐渐扩展,或许是之前被惊呆了,需要经过一些时间才能缓慢地反应过来。每晚抚琴的人,原来不是阁中的琴师,也不是闲来随手而为,竟然是阁主吗?那些空灵静谧的音韵,与月光一起洒落,随山风一道穿过竹林,潜入小楼,陪伴在身边耳际,在无眠的夜晚滋润近乎枯涸的心灵。是阁主在为自己弹奏,怎么可能?为什么要相待这样好,又何必付出到如此程度?

  黄昏的云霞又一次燃烧在天际,绮丽的光影映入厅堂,云毓闭上眼睛,他想不明白,更承当不起。宁可不要知道,胸口或许就不会难过得像要窒息。

  昨夜和前夜,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听见琴声了,从住进揽霞居以来还是第一次。他今天格外没有食欲,多少也有连续不能入眠,以及心情烦乱的缘故。阁主是不是也像夏藕她们一样,对自己失望了?

  他其实很喜欢夏荷和夏藕,一点也不希望她们失去笑容,就像感激并尊敬着阁主,盼望能表现得好一点,哪怕是少添一分麻烦。他真的尽力了,拿出了余下的全部精力和意志,想支撑过每一个白昼和夜晚。

  但事实是他做不到,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明媚娇憨的少女变得烦躁又愤怒,阁主柔和的目光转为冷淡默然,只能沉默地等待着被他们彻底厌烦、放弃。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或许不用半年期满,就可以去陪着小苏了。但是小苏他,其实也早已放手而去,并不想见到自己吧。

  晚上云毓只喝了半碗参汤,他想一个人待着,等到夜幕降临,就早早回到了楼上卧房里,在黑暗中呆呆地坐着。

  白天听到的质问仍不时回荡在脑海里:你为阁主和璇玑阁做过什么?他回答不了,除了索取、伤害,似乎什么都没有。

  只要想到阁主,他心里就莫名地难受,一阵阵抽痛发紧,像要喘不过气。

  窗外依旧月色皎皎,宛若霜华,但他已不愿再眺望月下的竹海。自己就像一缕无所适从的游魂,不知为何羁留在陌生的地方,找不到归属。

  就在此时,一声清悦的弦音遥遥传来,云毓的身体猛地一震,倏然抬头,几乎怀疑方才生出了幻觉。是阁主在抚琴?难道自己还能如以往一般,听到相伴的琴声么?

  如同要回应他急迫惶然的疑问,下一刻,又是几声清音,似远还近,那动人的振弦声仿佛一下下拨在了心上。

  古琴音韵渐起,汇成熟悉婉扬的曲调,在静夜里流淌,泠泠然,如初初解冻的湖面上飘浮的碎冰,春夜里安静融化的积雪,在云毓意识到之前,已经温柔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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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云毓:好伤心,好伤心,不想努力了,TT

  苏宴:宝宝,撑过至暗时刻,前方才有曙光、而且身为主角怎能轻言放弃,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云毓:作者要不要把本文的立意从“做人需谨慎”改为“做人需负责”?

  薄荷:看文的宝宝们破五快乐~


第十二章

  “阁主为你耗费了多少时间心血,耽误了多少要事,算都算不过来。”

  “……奚谷主都说了需要好好安养,可阁主为了让你晚上能睡着,夜夜都要过来抚琴,直到天色将明才能休息,不光手指磨破,累得低烧都不止一次了!……”

  少女白天情急说出的话,又一次在脑中响起。

  琴声似水,如旦夕起落的江潮,奔涌而来又倏忽退去,涤去一室的孤寂凄清,就像在一次次证实,不是幻觉或妄想,那样的温暖牵挂是真真实实的。

  云毓仍旧坐着,心里阵阵恍惚。阁主就在附近吗?他该起身去表达谢意,请阁主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体;他也该为日间发生的意外道歉,不是夏藕的错;……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动,也动弹不了,只想沉浸在这宛扬的琴韵里,永不醒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宴总会带给他说不清的异样感觉,这位至今未曾见到真容的神秘阁主,很像小苏。同样地才华横溢,同样地严格又冷峻,甚而疏离;看似遥远,却时刻伴随在身旁;所给予的一切宛若早春细雨、山巅的融雪,润物无声,在毫无觉察时侵入内心,令人再也无法放下。

  可是苏聆雪只有一个,那个曾经为了自己重伤跛腿,甘愿舍弃家业,停下脚步留在云堡的人,终是不在了。

  琴声娓娓,延绵流转的音韵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思念与柔情,就像小苏依旧与自己一同坐在冬夜的炉火边,神色柔和地闲谈着轶事与掌故。

  苏聆雪博闻强记,懂得无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或许是出于性格,他讲述的内容大多偏于实务,很少涉及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只有一次,应该是从清风酒楼回转云堡之后的一个夜晚,他不知被什么触动,提笔写下一首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云毓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首诗,尤其是在闻知了小苏的死讯之后,更是无意识地将它忘却了。他不能想。

  然而这一刻,在竹林掩映的小楼中,昔日忧伤惆怅的诗篇却像忽而被琴音唤醒,一句句流过心间。

  他不了解小苏,就像从不懂得体会对方的心境。小苏会弹琴吗?如果由他弹奏一曲,是否也如同此刻阁主指下流出的乐音一般美妙深邃,又会不会像那些诗句一样,令人悲不能抑、心碎魂殇?

  云毓抱住膝盖,在意识到之前,泪水已经毫无预兆地涟涟而下,大颗大颗地落在膝头,转眼就浸湿了衣料。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五岁还是六岁,好像多年以来,从未哭过。双亲去世时没有,孤独寂寞遇到困难时没有,收到苏聆雪病逝的噩耗时仍旧没有,连登上马车,告别了自小生长的云堡时,还是眼眶干涸,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仿佛随着成长,这种功能已经从身上完全消失。

  而现在,明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只是如往常一般地吃不下饭,又被焦急的侍女指责了几句而已。夏藕虽然很好,但论亲厚程度和对自己的影响是不能与翠晴相比的。除了震惊和无地自容,他没有感到任何慢待,身边的人仍旧一如既往地尽心而周到,奚谷主带着药箱来诊脉治疗,阁主也像两月来的绝大多数夜晚一般,静静地为自己抚琴,甚至连曲调里宁和安抚的意境都未曾改变。

  云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在江波滔浪般的音韵包围下,泪水就像袭上心头的悲伤一样不断涌出,不可抑止。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即使真有来世,再续前缘又何其渺茫。自己或许只会是田田莲叶中的小小一簇,口不能言地等待着采撷与枯萎。最多最多,不过是还清了今生欠下的债。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由于全然沉浸在悲伤里,竟没有留意到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也没有听见单拐点在木质楼梯上,以及拾级渐近的脚步声响。

  卧房的门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推开,单手拄拐的苏宴走了进来。月华透入窗棂,屋角炭盆里闪着明灭的暗红色微光。他看见云毓蜷缩在床榻角落里,像是极力压抑着不愿发出声音,脸埋得低低的,在不住地抽泣。

  他心里似乎也跟着抽紧了一下。因为夏藕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将尚未明朗的局面弄得更加复杂,云毓的反应又平静得过分,他才命人守在卧房门口的。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请奚大夫过来。”不自觉地,他的语调放得很柔和,无论苏聆雪还是璇玑阁主,都不曾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同云毓说话。

  只是云毓太难过,根本注意不到,即使模糊地觉出面前多了一个人,也顾不上去想阁主为何忽然来了。

  “小苏不在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害了小苏。怎么办,我怎么办才好?”

  在浅淡的光线里,他蜷成一团,全身都因为抽噎而发着抖,昔日墨色丝缎般的长发早已失去光泽,此刻凌乱地披散下来,缠了一身,就像一只受到重伤的小兽,发出低微而绝望的呜咽。

  璇玑阁主望着他,默然地站了片刻,终于将木拐倚在墙壁上,慢慢在床侧坐了下来,伸手将他拥在怀里。

  云毓仍然无法克制地抽泣,掉着眼泪,过了不知多久,才意识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眼前是见过多次的玄色衣衫,平日里总是疏离而令人心生敬畏的男子正抱着他,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后背。

  是阁主,方才哭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知弄出了多大声响,竟然将本在抚琴的阁主引来了?反应过来的同时,他禁不住战栗了一下。但阁主的拥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稳定,如同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还没从哀伤的情绪里恢复,头脑昏昏沉沉,一时既不想挣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和解释。

  应是发觉他稍微缓和了一些,苏宴抚在背上的动作略一停顿,但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云毓感到阁主银色面具后凝视的目光,他分辨不清其中的寒意,却本能地垂下眼帘想要避开。虽然看不到,但自己还从没有这样凄惨过,想来脸上又是汗水又是眼泪,必定是一片狼藉,比平时看上去更加不堪了。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到处都是阁主身上温暖而清爽的气息,令人安心之余,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即使明知已经非常失礼,极其不妥,但云毓仍然没有避让,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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