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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犹豫地，李威按照姜翮的意思带着三万士兵出发了，周松和梁哲被留下守北土，他们想问那到底是什么命令，李威只说是皇上密旨，不能说。 不会有太多私情，只是为了他的家国大义。但李威把那把随身带着的弓放下了，他不想让姜翮觉得自己放不下。 马胖子并不知道太多，只知道二皇子被陷害，皇上想要杀了他，姜翮力保他，终于暴露了他是二皇子党的事情。 三万人从北土赶回都城至少要四十日，浩浩荡荡惊动了许多人，但没人敢拦，直到都城附近，终于遇到何家兵的阻拦，李威不知道何家是哪派的，但对方听说是李威就立即动了手，李威只好带着人还击。 李威从未打过如此糊涂的仗，只因他信姜翮，而手下的这三万士兵相信李威，就这般稀里糊涂地打了三个时辰，终于进了城。就算李威下令只夺城少杀人，何家军还是有至少三千人死了，堆在城角没人认真清点。 李威这边死伤不过几百，但士气依旧不高，杀自己的族人与杀蛮族怎么不可能是同样的心情。 好在破了何家军常青便来了，说艾贵妃，也就是六皇子、当今太子的娘为妖女，常年迷惑皇上，导致皇上不仅身体孱弱，还神志不清，立妖妃的儿子为太子，二皇子识破妖妃巫术，意图拆穿，反被诬陷。所以众忠臣要入宫清君侧，斩妖妃，救皇子。 李威不信这个故事，但有军里大多数人信了，他们继续向前，气势汹汹。 常青知道的更多些，尹将军——清雨公主的舅舅、当今皇后的哥哥——是想要当摄政王的，一直以为自己是要和姜翮一起做摄政王，却没想到姜翮要支持二皇子当皇帝，因此尹将军气急败坏，陷害了二皇子。而四皇子趁机作乱，带着母家的何家军想要杀进都城。 “所以到底是有几伙人在打。”李威不想听了，他听不懂。但他看见都城里一片狼藉，他在城外生活了许多年，知道城里的生活没有那么光鲜，但远远好过现在的模样，所有店家都关了，街上只有废物和尸体。 “四伙人，二皇子和公爷的姜家军，皇后家的尹将军，四皇子的何家军，还有六皇子的艾家军。” “皇后和尹将军不是支持六皇子？怎么不算做一伙……算了，”李威忍不住问又觉得再多问也没有意义，“姜翮在哪？我要带人去打哪？” “公爷在城南，李将军要穿过城南，去南门外的尹家军营解救被困的二皇子。尹家军营的布防图在我手上，我会带李将军过去。”
第67章 67 === 姜翮在城南，李威要穿过城南，从北城门到南城门没有阻拦的话半个时辰便可以到，李威马上就要见到姜翮了。 李威猜到姜翮在城南却不能去救二皇子大约是被困住了，却没想到南门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尹家的军队，至少五万人蝗虫般围着向里攻击，而姜翮只带了几千人守在城南两座山间的峡谷里，完全是靠地利硬撑，被屠杀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常青向空中发了一个烟火信号，而后对李威说：“公爷守着必经之路，会放咱们过去。” 放现在这三万过去，姜翮必须继续守着峡谷，不然这五万大军立即就会追上来，谁也救不出二皇子。 姜翮会死在这。 “尹家军军营距离这里多远？”李威想要知道救出二皇子后还有没有机会救出姜翮。 “马不停蹄，一日半。” 马不停蹄，立即回来也要三日。三日。没人能挺住。 “他在这守多久了？” “两日多。” 不需要任何幻想，姜翮不可能等着李威回来救他。但三万对五万，不是没有赢的可能。李威盯着城下的局势，寻找一个可能。 “李将军。”常青抓着李威的手腕，打断他的思考，“公爷算好了的，你要去尹家军营救二皇子。二皇子那边更加凶险，非李将军不能营救。” 李威不听常青的劝：“反正都是尹家军，我们可以围魏救赵。” “李将军。”常青又说，“公爷说，李将军来了不要擅自行动，先去峡谷里见他。” 姜翮总说李威不信他，李威觉得委屈，姜翮说的话他都照做了，让他去北土他便去了，让他回来他便回了，如今让他去峡谷里见他，他便去了。 他很快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姜翮，姜翮没骑马，也没穿过去常穿的那副盔甲，不算精致的盔甲下是正红的官服，大概是刚刚从朝堂出来就匆匆上了战场。李威也下了马，穿过人群跑到姜翮的面前。 姜翮和两年前没什么差别，甚至和初见的时候没什么差别，没胖没瘦，还是那么细皮嫩肉，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只是战事激烈，他的头发有些乱了，脸上沾了不少血，眼睛有些红，眼底有些许黑晕。 见到李威迎面走来，姜翮笑着向前迎了两步，亲热地抱了下李威，而后把一个卷轴递给李威，说：“把这个带给二皇子。” 把卷轴给二皇子，再没了别的话，他还是要李威去救二皇子，自己留在这送死，所谓的先来峡谷里见他，不过是骗李威进来，让他再没了回头路。 这安排，李威不能接受：“我留下。你去救二皇子。” 姜翮还是笑：“你不是决定要放下我了。” 李威觉得愤怒，姜翮明明就是吃准了他没放下，若放下了今天他便不会来了。 姜翮好像看透了李威，又说：“你今日来，是为了大遂的百姓。二皇子众望所归，会是位明君。救他，便是救天下百姓。” “我守峡谷。你去救二皇子。”李威固执地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 “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随机应变的作战我本就不如你，还要临阵指挥你的兵，那根本没有胜算。时间紧迫。走吧。”姜翮把卷轴又塞回李威的手上。 李威还是不肯：“你答应过我，不会死在我前面。” “你想要我们两个都死得毫无意义？” “你答应过我的。”李威想劝住姜翮，可他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姜翮是为了家国大义，而他，只为自己的一份私心。任性至极，卑鄙至极，可他还是扔下所有颜面去求一个可能：“姜翮，我送走了太多我在乎的人。我不能看着你送死。我不想你死。我求你活下來……求你为了我活下来……求你活下來，行吗？” 姜翮看着李威的脸，感受着李威的痛苦。他知道李威很爱他，也觉得自己很爱李威，却在兜兜转转许多年后才真正发觉李威爱他比他爱李威深得多。什么高官厚禄，什么家国百姓，在李威的心里竟都没有他姜翮重要。 如果可以姜翮想要多看李威一会儿，多品尝一下这爱的滋味。可时间正带着人命一起流逝，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抱住了李威，嘴唇暧昧地在他的耳边摩挲：“李威，这是我的夙愿，求你成全。” 李威求姜翮活下来，姜翮反过来求他成全。 结果当然是李威输了，在姜翮的面前他从没有过胜算。 靠着一丝幻想李威发了疯般向前冲，也许用不了一日就可以赶到尹家军营。也许二皇子自己已经想办法逃出来。也许姜翮能多坚持一天，等他带兵回去救他。 北土跟回来的三万将士没有辜负李威，自发地晚睡早起，第二日午前就冲进了尹家军营。大多数尹家军已经被调虎离山、被姜翮拦在都城城南的峡谷里，而二皇子也被暗桩保护好，李威很快冲进了军营，迅速地找到了二皇子，虽对他的长相没有印象，但一个皇子在一群武将里很是显眼。 “末将李威，护送二皇子回都城，请皇子上马。”按照礼数李威该下马向二皇子请安的，但李威不想耽误时间。 二皇子脾气不差，立即上马，李威随手把卷轴递给二皇子，立即转身调度将士向回赶。二皇子看了眼那卷轴，是皇上亲笔而写，盖了印，要传位给二皇子的诏书，何其重要的东西，竟被李威如此随意地丢了过来，二皇子问：“李将军为何如此心急。” “姜翮在城南峡谷坚守，形势危急。”李威迅速地安排好，立即策马出发。二皇子没说其他，跟着回城。 赶得上，肯定赶得上。李威一下又一下加快策马的频率，可马累了，身后的步兵更是跟不上他的速度。 “二皇子！”李威扭头，他想扔下身后的步兵先赶回城南，哪怕他一人扭转不了局势，至少可以不让姜翮死在他的前面，“末将能否先行一步？这些兵交由二皇子指挥。” 二皇子看透了李威的念头，却并不赞同：“李将军，我并不是武将。这里也没人能替代你来指挥。” 李威回过头，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知道二皇子说得没错，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二皇子出了什么闪失那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可刚刚那愚蠢的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 “常青。”二皇子下令，“带着骑兵快马加鞭先回城南，护好你的主子。” “是！”常青领了命令先行走了。 李威依旧死死地握着缰绳，二皇子做出了更好的安排，却不能改变他心里的不安，每一寸光阴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太阳渐渐西落，队伍该休息了，可李威还是想再向前走一些，再向前一些。直到，他看见远处那飘摇的、印着‘尹’字的军旗。 “李威！”尹将军在远处大喊，“弑君逆贼姜翮已经伏法！若交出二皇子可饶你不死！” 李威僵立在原处，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眼泪趁着夕阳划开脸上的尘与血。娘亲死时李威告诫自己不要再为谁痛哭流涕，哪怕是小五与老海，他也不许自己伤心流泪。马胖子与他渐行渐远，他亦平静地接受。他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那撕心裂肺的痛了。 “皇上传位诏书在此！”二皇子举起手中的卷轴，“你尹中才是逆贼！杀逆贼！为枉死的忠君者报仇！” “杀！”面前的敌人呐喊者冲过来。 “杀！”身后的将士呐喊着冲过去。 李威却一言不发，拔出刀，绝望地纵马向前。 他还不能死，不是为了给姜翮报仇，而是因为姜翮求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 姜翮负了他，他却无法负了姜翮。 就让一切如他所愿。
第68章 正文完 ======= 只一炷香的时间两军的交战便停了，李威砍下了尹中的头。 “贼首已经伏法！”二皇子大喊，“尔等投降不杀！” 贼首伏法。李威看着手中的头颅，又看看尹中那挂在马上的尸体。 没有姜翮的首级。他也许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 如夜叉般大开杀戒的李威再次显露出自己的软弱，他提着尹中的头看向二皇子，赤红的眼中满是祈求：“我能去找他吗？他也许，还没死。” 尹中已经死了，群龙无首的尹家军已经降了，就算四皇子再搞出什么小风波二皇子也应付得，此时放李威走也无妨，可二皇子反问：“我若不许你去，你便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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