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何晏进殿,太医随文殊去了外间,何晏跪在榻前行礼,玄清道:“起来吧。” 何晏起身,安静的站着任由玄清打量,从西安回来后他已升任户部郎中,负责发放官员俸禄,玄清道:“秦王倒行逆施,对抗朝廷,可谓罪不容诛,现在他盘踞河南,虎视眈眈,情势有多严峻,你应该明白。” 何晏还不知秦王已经攻进洛阳,闻言一惊,想到洛阳百姓会因此遭多大的罪,不由气愤道:“秦王不臣,理应人人得而诛之。” 玄清看着他道:“秦王身边有个詹事名叫谢知几,深受秦王信任,帮他想了不少计策,他本也是死罪,但他当年走投无路才投靠秦王,秦王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朕不愿计较他的过错,想派人招安,你可愿往?” 何晏本就十分担心谢知几的出境,只是他也联系不上,现在听到玄清愿意让他去见谢知几,还愿给他一条活路,自然是替朋友一万个高兴,说道:“臣义不容辞。” 玄清微微颔首,说道:“他的生平你应该比朕了解,明着见他你恐有性命之忧,朕派人送你进洛阳城,私下见他,劝他投诚,若他愿意,朕既往不咎,愿许他想要的职位,若他不愿,你查清洛阳城中的情况,回来复命。” 何晏再次跪下,说道:“臣领命,臣替妙玄谢陛下隆恩。” 玄清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待他走后,文殊端着药进来,问道:“陛下真是什么职位都愿给吗?” 玄清道:“朕看他有些本事,若能归顺,不妨用着试试。” 文殊点点头,玄清又向李宣道:“派一队锦衣卫送何晏,要知道谢知几和他说了说了,若是谢知几不愿意归顺,就让秦王知道何晏见过他,并且朝廷愿给他一席之地。” 李宣微微躬身,下去传旨,殿内只剩文殊和玄清两人,玄清缓了口气,靠到文殊身上,文殊拦着他的肩头,说道:“喝药吧。” 玄清不情不愿的喝了,合着眼,微露疲态,文殊轻声问:“累了?” “嗯。” “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 玄清抬眼看他,问道:“皇叔替朕留在这儿?” 文殊道:“不然呢?”他摸了摸玄清的胸口,说道:“晚上臣再去看陛下。” 玄清在他肩上蹭了蹭,笑道:“还是皇叔心疼朕。” 文殊瞥他一眼,没说什么,玄清下榻,穿了鞋回去,临出门时叫文殊早点来。回福宁殿后,李宣伺候他换了睡衣,玄清站在镜前,撩开衣襟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现在那些青丝已经蔓延到他的锁骨下面,就连手臂上也有了,李宣在旁看着,心里有些悲戚。 玄清能感觉出身体的变化,约莫知道要是这些东西遍布全身,他就该死了,算算时间,似乎也没多久了,他拢好衣服,说道:“把韩真叫过来。” 李宣迟疑了一下,劝道:“陛下歇一歇再与韩将军议事吧。” 玄清看他一眼,说道:“去叫。” 李宣只得差内侍去请,玄清走到外间等了片刻,韩真很快就来了,玄清道:“秦王已经到了洛阳,这事你知道吗?” 韩真道:“臣来时已被告知。” 玄清微微颔首,说道:“秦王若坚守城门,在里面守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但朝廷若是一直两头开战,国库就该打空了,朕不想这么拖着,想帮一把秦王。” 韩真一时不明所以,说道:“请陛下赐教。” 玄清道:“朕想让秦王到帝都来。” 韩真一惊,脱口而出道:“陛下三思啊,叛军若到了帝都,城中恐生祸患。” 玄清却不以为意:“生不出多大的事来,要是让秦王一个城一个城的打,不知打到什么时候,不如请他来帝都,好快些结果了他。” 韩真想了想,帝都现在有三万禁军,虽然和秦王人数相当,但两边的军备以及士卒的素质都不在一个层次,禁军还有神机营,真打起来,胜负一目了然。 可这么明显的优势,秦王怎么敢来啊?他现在最好的方向就是在洛阳募兵,积攒实力,徐徐图之。 玄清道:“禁军如今在你手里,秦王当然不敢轻易来帝都,你先去通知李国公还有河北的守军,告诉他们若与叛军交战,要保存实力,不必过多纠缠,放他们来就是。” 韩真应声道:“是。” 玄清又向李宣道:“朕受伤的消息一直没传出帝都,你派人知会洛阳一声。” 李宣和韩真互望一眼,顿时也明白了玄清的意思,若是天子命不久矣,韩真作为天子近臣,手握禁军,负责护卫皇城,他是不可能在下一任皇帝那里讨到好的,他得为自己的家族和前途打算,那么秦王就有可乘之机了。 韩真道:“臣明白了,定不负陛下所托。” 玄清点点头,说道:“朕此生只有你和文忠两个朋友,生死之事,托付给谁都不放心,不要让朕失望。” 韩真虽明白玄清做了皇帝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朋友,但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动容的,说道:“臣绝不负陛下。” 玄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 韩真走后,玄清松懈下来,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李宣扶着他回里间,玄清一脑门官司终于了结,此时疲累不已,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夜里文殊回来,玄清仍在床上,文殊在外间问了李宣两句,听里面没别的动静,便打算收拾收拾睡觉。 他在偏殿沐浴更衣,听见玄清那边有咳嗽声,又回了主殿,玄清见他进来,坐起来道:“皇叔回来的好晚。” 文殊到他身边,说道:“今日事多,所以晚了,陛下感觉如何?” 玄清没说话,把他拉上床,躺到他腿上,文殊身上有皂角的香气,玄清绕着他的头发玩,过了一会儿,问道:“皇叔以为,这么多藩王里谁堪继承大统?” 文殊听的心里一沉,说道:“陛下何出此言?” 玄清语气平淡,说道:“凡事都要有个准备。” 文殊蹙眉道:“胡说,你是天子,承天之命,要准备什么。” 玄清念叨了一遍承天之命,而后笑起来,听不出是觉得讽刺还是有趣,玄清笑着笑着又咳了几声,轻声道:“或许投到母后肚子里就是承天之命吧。” 文殊一时不知说什么,玄清坐起来,靠在他肩上,小声道:“皇叔,若没有朕,你是不是早就回了封地,在那里养养花,种种草,再养几只猫,没有心烦的事。” 文殊默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吧,可臣没有回去,先帝把陛下托付给臣,臣会守着陛下的。” 玄清没再说了,他想着文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又想若有下一世,若是有的选,他也不做皇帝,他要去山里做一只野猫,被文殊捡回家,一天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在他身边。 光想想就觉得比现在舒心。 他说道:“皇叔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朕吧?” 文殊侧头看他,说道:“这怎么行?若是压到陛下的伤口怎么办?” 玄清说:“不会的,皇叔睡觉最安分了。” 文殊迟疑了一会儿,看他不肯放手,便点点头,说道:“好吧。” ---- ………………………… 这边商洛城的地理位置和现实不符,因为我写的时候没看地图(ーー;) 永远爱麻辣烫好吧,但怎么麻辣烫现在越来越贵了,除了爷的工资没有变便宜的东西
第68章 何止(66) 何晏认为自己一直是个非常斯文的人,虽然他越过越穷,但是读书人,穷,也要有穷的有风骨,一些事,比方说爬墙,他是不会做的,这辈子都不会做。 四个锦衣卫在他边上催半天了,何晏还是犹犹豫豫的,说道:“几位军爷,这个在下真的应付不来,我……我院墙都爬不上去啊。” 领头的锦衣卫没好气的道;“何大人,你今天不上也得上,这都什么时辰了,再晚个一时半刻上面的弟兄就该让叛军发现了。” 何晏看了看眼前的绳索,再看看冲天高的城墙,一时有些腿软,但一想到再不上去就会拖累其他人,又想妙玄还在城里,当下握住绳索,颤颤巍巍的往上爬。 底下的锦衣卫看他实在墨迹,只好又挂上一根绳子,快速的向上攀爬,路过何晏时,提着他的衣领,一起往上面去。 几人很快翻过城墙,与本就在城内的锦衣卫接上头,何晏惊魂未定,酝酿不了劝降的情绪,所幸今夜已晚,不能去见谢知几,翌日子时,何晏被锦衣卫带到了叛军军营。 秦王本人并没有歇在军营了,而是在洛阳的府衙里休息,洛阳的布政使和按察使都已被收监,城中派了大量士兵看守,但并未妨碍百姓的生计,因此虽然人心惶惶,但并未出现动乱。 叛军军营的守卫已被几个锦衣卫摸清,谢知几的营帐在主帐旁,帐前还有军士看守,何晏很难混进去,锦衣卫让他在附近的林子里等,又在谢知几出来解手的时候将他打晕了带出来,两人才见上面。 何晏对锦衣卫办事的风格无言以对,谢知几虽然很少与人争执,但他是个有点傲气的人,这么他肯定会生气的,何晏赶忙将他扶到树边靠着,片刻后谢知几扶着脖子悠悠醒转。 何晏蹲在地上尴尬的搓搓手,说道:“妙玄,你醒啦。” 谢知几本有些冒火,但看到是何晏,蹙眉道:“子清?”又见他身边几个彪形大汉,顿时明白了什么,说道:“朝廷派你来的。” 何晏点点头。 “来干什么?劝降还是……” 何晏道:“劝降,劝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陛下赏识你,让我来劝你,朝廷愿给你你想要的职位,你何必留在此处,不如弃暗投明啊。” 谢知几慢慢站起来,意味不明的笑道:“我想要的职位?若我想做首辅,陛下也能给?” 何晏一惊:“这……” 谢知几又指着几个锦衣卫道:“再者,若朝廷真看重我,会让他们如此对我?” 何晏支吾道:“这……这……这也是情势所迫,无奈之举,总之,妙玄,秦王和陛下实力悬殊,怎么想都不会有机会的,我真想救你,和我去帝都吧。” 谢知几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想到了很早之前,与何晏同住的时候,那也许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可是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他说道:“我不会走的。” 何晏急道:“这是为何呀!” 谢知几偏开脸不看他,何晏上前道:“妙玄,我不信你不知道秦王难有胜算,你为何一定要跟着他?难道秦王比陛下更值得效力?同秦王一起,你是叛臣,若能归顺朝廷,你还能重新做官,我知道你有能力有抱负,为何明珠暗投呢?” 谢知几看向他,又看看几个锦衣卫,说道:“我确实以为秦王更值得我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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