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捂着手臂微微侧过身不给文殊看见,等文殊下楼走到他身后,回过身面无表情又恰到好处的带点委屈问:“皇叔昨夜歇的好吗?” 文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又看到他身后的东西,说道:“谢陛下关心,臣歇的很好,这些是?” 玄清撇撇嘴,给他看手臂,说道:“刺客的,朕被秦王的人打了。” 文殊一惊,忙捏住他的手臂查看,文殊对这种外伤不熟悉,看不出这是他自己划的,只看流了很多血,便道:“快来人给陛下包扎。” 堂中其他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俩,想找旁边的人八卦但又不敢说话,李宣木然转过头出门找太医,李文忠目瞪口呆的看着玄清,心想陛下这是干啥呢? 文殊还在看玄清的伤口,玄清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似平常又很隐晦的提醒文殊道:“秦王也太过分了,不知他为何夜袭官驿。” 文殊没多想,说道:“他不知陛下在此,定是冲我来的,否则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陛下确定这是秦王的人?” 玄清指指摆在首位的尸体:“这人文忠在秦王的猎场见过。” 文殊面露微怒,默然不语。 说话间,李宣带着太医回来了,文殊看他包扎,忽的又道:“陛下为何亲自动手?” 玄清好容易压平嘴角,平静的说道:“朕不欲贼人打搅皇叔休息,又恐高声说话吵醒皇叔,只好亲自带人引他们出去。” 文殊接不上话了,只得闭嘴,忧心的看着他的手臂。 李文忠刚要奇怪陛下为什么睁眼说瞎话,忽然被李宣一把捂住嘴,好险保住了性命。 ---- …………………… 玄清:你的宝贝小侄子被人打啦!皇叔快心疼我呀!(猛跺脚) 锦衣卫:我当时人都傻了! 文殊没有回成帝都捏,后来和玄清一起去西安冒险了,本文第一助攻玄明老师即将登场。
第45章 何止(44) 驿站遭遇夜袭,随行的兵士需要休息整顿,暂定明日清晨出发,玄清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中午歇了一觉,下午文殊来看他。 玄清的伤并无大碍,李宣劝他休息时他要下楼查看刺客的尸体,文殊过来后反倒柔弱起来,床都不肯下了,靠在床头笑道:“从来都是朕去找皇叔,皇叔终于肯来找朕了,这一刀受的可真太值了。” 文殊还没坐下就想走了,本来想问他好点没有,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玄清十分热情,随手拍了拍床边道:“皇叔坐啊。” 文殊不得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是坐下了也不想说话,玄清打量着他想走又不能走的表情觉得颇有意思,文殊是太久没有主动关心过他了,玄清一时忍不住,嘴贱道:“皇叔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屋里没椅子,只好来朕这里坐?” 文殊蹙眉看他一眼,反击道:“臣看陛下说话如此利索,想是并无大碍,先告退了。” 玄清忙道:“哎,朕随便说几句皇叔也要不高兴,以后朕可不敢同皇叔说话了。” 文殊不悦的看他一眼,换了个话茬,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秦王?” 玄清佯装不高兴,说道:“原来皇叔来此也不是为了朕,是为了秦王?” 文殊觉得和他沟通实在太难了,很想不问了,这两兄弟爱怎么闹怎么闹吧,关他屁事,于是摆起懒得说话的脸色。 玄清看调戏不成,只能顺着他说正事:“秦王?朕……还没想好,皇叔以为呢?” 文殊道:“如何处置自然看陛下决断,臣只是觉得昨夜之事未必是秦王指示。” 玄清挑眉道:“何以见得?” 文殊道:“陛下已经将西安和开封的消息阻隔,秦王理应不知道河南的事才对,怎么会派刺客?而且这本账册上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这其中他的身份最为高贵,何必为了这本册子夜袭官驿呢?” 玄清靠回去,笑道:“有些道理,那皇叔觉得是谁做的?” 文殊道:“这必是河南的秦王暗卫得不到主人消息,又不敢让我把这账册带回帝都,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说这些时没看玄清,不知道他脸上一换看一种笑意,玄清凉凉的笑道:“皇叔跟朕说这些,是想朕手下留情?” 文殊听出他语气里有些不同,顿了顿后说道:“玄明无论如何是你的哥哥,做错了事让他改就好了,不必过于苛责。” 玄清心里很不爽,面上犹笑道:“苛责?何谓苛责?” 文殊听出他不高兴了,没有应声。 玄清道:“是流放还是杀了?” 文殊抬头与他对视片刻,玄清的眼神让他有些害怕,他直觉玄清给玄明选定的结局就是这样。 玄清笑意更盛,却忽然换了温柔的语气说道;“朕在皇叔眼里是这样残害手足的人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 玄清笑了笑,片刻后道:“皇兄比朕大十多岁,朕幼时常得他照拂,会宽容他的。” 文殊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反话,只得道:“臣替秦王谢陛下宽宥。” 玄清扯了扯嘴角,说道:“皇叔先回去吧,朕晚些再来找你。” 文殊起身一礼,出了房门,玄清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掏出刺客身上的黑玉牌把玩。 李宣关了房门,回到他身边,问道:“陛下真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吗?” “追究什么?追究他畜养死士?还是追究他贪污朝廷银两几千万?” 李宣一听便知他是生气了,刚才玄清提到幼时得秦王照拂时李宣便知他说的一定是反话。 玄清出生时玄明已经是朝堂上有一定威望的皇长子,张太后和先帝感情不怎么样,很晚才有玄清这个嫡长子,玄明的母家还要靠他,玄清的出生意味着他不再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玄清幼时也以为自己和玄明可以兄友弟恭,但在玄明几次怂恿他在先帝面前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后玄清从先帝的斥责声里学到了皇家没有兄弟之情。 先帝逝世后文殊选择遵从先帝遗愿,帮扶玄清,张家那时也很有势力,玄明不得已才离京就藩。 就算不论这些,秦王作为藩王中极有实力又被捏住把柄的一个玄清本来就打算拿他开刀。 李宣将一旁温的药递给玄清,劝道:“殿下也是不想看皇家兄弟阋墙才这么劝陛下的,左右都是为陛下好。” 玄清嗤笑一声,没有搭话。 李宣又道:“殿下是向着您的,纵使真的处置了秦王,殿下也不会如何?” 玄清道:“朕什么时候说要处置了?” 李宣意外道:“陛下不追究了?” 玄清微微一笑,说道:“朕不愿皇叔伤心,即便他的人伤了朕,朕也不追究了,连同河南的事也先放着吧。” 李宣有点听不懂了,问道:“这……陛下大费周折查的,怎么就放着了呢?” 玄清心道朕不先喂饱他,怎么让他以为自己有本事造反呢? 李宣见他不说话,小心道:“陛……陛下?” 玄清瞥他一眼,嫌弃的看了眼药碗,端过来一口闷了。 下午玄清检查了刺客的尸体,这些人身上很干净,只是所用的兵器并不是官府所铸,玄清于是怀疑他的好哥哥不仅养了私兵还私铸武器,若是如此,他哪里来的铁呢? 玄清一时想不出头绪,就先去找文殊解闷,文殊在房里看书,见他过来,起身招呼道:“陛下。” 玄清走到他旁边坐下,说道:“皇叔闷在房里一天了,不如和朕出去走走?回来正好用膳。” 文殊放下书起身道:“陛下请。” 玄清没想到他这么快答应,一时颇为高兴,拉着他的袖子出去了,官驿不远处有条河,附近都是芦苇,春日芦苇的根茎是青色的,看着颇有生气,玄清同文殊走在前面,后面远远的缀了几个护卫。 玄清背着手道:“朕打算让秦王和芳如都来帝都,皇叔以为如何?” 文殊思索片刻,赵芳如统领西北防护,她的边军驻扎在西安边上,玄清此举意在试探和威慑,不用将事情挑明,只需找个合适的理由。 他想了一会儿道:“也好,母后该下葬了,可以叫他来送行。” 玄清听他主动提起夏太后,心里微微一动,想问他是不是不那么怨自己了,可转念一想若是提了,不定他怎么生气,便又忍住,想着日后关系更进一步时再与他解开这个心结。 他道:“若是秦王听话,朕想将山西的铁矿交给他管着,让他多些银子,别老惦记着灾民的钱。” 文殊颇为意外,心想难道是之前同他说的他竟然听进去了,他迟疑道:“陛下不做惩戒吗?” 玄清撇撇嘴:“不是皇叔跟朕求情吗?” 他这么听话倒叫文殊有些不好意思了,顿了一会儿道:“可山西的铁矿本归晋王管,这样不是叫晋王不快?” “可与陕西毗邻的就是山西的这块矿比较值钱,晋王叔与皇叔交好,只要皇叔帮朕说,他肯定会同意的。” 文殊有些犹豫,倒不是没把握办好此事,而是觉得这事好的过于离奇,文殊正想着,玄清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皇叔会帮朕的,对吧?” 文殊连忙退了几步,说道:“谨遵陛下圣旨。” 玄清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文殊嗔怪的看他一眼。 玄清和他又走了几步,问道:“皇叔还生朕的气吗?” 文殊听出他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一时有些心软,他做不到完全原谅他,但态度却不自觉的缓和一些,说道:“臣怎敢生陛下的气。” “皇叔昨天发那么大的脾气,还说没生气?” 文殊瞪了他一眼,心想他真讨厌。 玄清看他的眼神就知再说下去他又要炸毛了,于是说道:“等回了帝都,皇叔就在王府好好养着,河南的事就交给韩真还有何晏他们去办,皇叔如此消瘦,要长点肉才好。” 文殊却道:“等母后的丧仪办完,臣就回护国寺住着,无事不会回京。” 玄清没有说话,面上不置可否,不知在想什么。 三日后玄清一行人回到帝都,甫一回朝就颁了两道旨意,一是宣秦王进京,而是宣赵芳如进京旨意传到西安,白日里秦王萧玄明接了旨意表示自己一定去,入夜后却召了门客商议。 秦王府的书房中坐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玄明开门见山道:“襄皇叔从河南回京后陛下立刻宣我进京,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河南的事,想要试探我。” 其中一人问道:“请问殿下,这次是只您一人前去还是有其他藩王?” 玄明道:“没有其他藩王,但有赵芳如。” 几人意会,一时都劝玄明小心,玄明看向一人问道:“谢先生以为呢?” 谢知几道:“王爷非去不可,而且要恭敬的去,如今天下十一个藩王,都有兵权,前有宁王谋反,后有河南事发,王爷出境不妙,当前只能稳住陛下,再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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