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看着赵赫疯疯癫癫跑开,顾洋收回目光,一脸担忧,“少爷,皇上疯到如此地步,往后这日子该如何过得下去?” “自然不能让他一直疯下去,先帝还在时组有一支鸢行军,不见神首,只因他们常年在外遍寻神医神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总能找到治愈办法。”顾潋抚了把袍子,站起来往外走。 “况且皇上心智已经在渐渐恢复,说不准再过几年就不治而愈了。” 顾洋撇撇嘴,“我哪是担心皇上能不能好,我是担心少爷整日跟他待在一起,他天天惹少爷生气,这跟养个不省心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谁知顾潋突然轻笑一声,“孩子才好,皇上这样欺软怕硬的最好拿捏了。” 两人边聊边往宫外走,顾潋前去看了一眼昨日劫轿的贼人,才明白顾洋说的不能审问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几个人筋骨尽断,尸身僵硬,被团成几个肉球,已然分不清四肢和躯干。 顾潋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余光一瞥,瞧见地上还有几条大红的绸缎。 “这是什么?” “少爷,昨日这几人就是被这些绸缎缠成……缠成那样的,出手相助那几位侠客,似乎也是有备而来,知道是您大婚,所以用了……红色的绸缎。”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诡异,因为大婚,所以过来杀人时带的绸缎都换成了大红。 顾潋看了会儿,问道:“这是哪来的绸缎?不像京中制造。” 顾洋答:“的确不是京中制造,已经派人去查了。” “嗯,宫中有王德忠,这里你来协助,尽快查明。” “是。”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传报,“顾丞!顾丞!不好了!” 顾潋转头看去,来人是王德忠手底下的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边跑边喊:“顾丞!不好了,皇上把太傅给打了!” 顾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谁把谁打了?” 小太监:“皇上把太傅给打了!” 顾潋脚下生风,刚拐进修德院,就瞧见薛良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薛太傅。” 听到顾潋的声音,薛良抬起头,露出一张青紫的脸。 “顾丞……顾丞啊……” 薛良哭喊着扑过来,抱着顾潋声泪俱下,“顾丞!老 臣委屈啊!” 顾潋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扶着薛良双臂,关心了一下,“薛太傅,可喊太医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皮肉伤无妨,但老臣这个心啊——老臣这个心啊!”说着,薛良右手握拳,朝自己胸口捶了几下。 顾潋问:“皇上呢?” “皇上在里头呢。”薛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头一指,跟顾潋告状,“臣要皇上抄赋华录,皇上不抄,臣说,若皇上不抄,臣就要告诉顾丞了,然后……然后皇上就把老臣打了一顿!” 顾潋一声不吭,掀起袍子进殿,赵赫正伏案苦读,右手抓着毛笔,仔仔细细抄赋华录。 见顾潋来了,赵赫眼神游离片刻,也知道自己惹了乱子,于是朝顾潋讨好一笑,“顾丞,朕知错了。” 顾潋上前,低头瞅了眼纸上的字,七扭八扭,十几个字堆在一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捋不顺。 “皇上,为何要打薛太傅?” 赵赫立马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他让朕抄书。” “不是。”顾潋纠正,“不是薛太傅要皇上抄书,是臣让皇上抄书,皇上若不想抄,应该把气撒在臣身上,而非对着薛太傅一个花甲老人下手。” 站在一旁的薛良纠正:“顾丞,老臣还未到花甲。” 顾潋:“……” 他没理薛良,继续道:“薛太傅辅佐先帝二十载,一路走来百舍重茧,皇上怎能因为不想抄书就将太傅打一顿?怎可如此寒忠臣之心?” 薛良不忍看赵赫挨训,又出来替赵赫说话,“顾丞,皇上还小,这些他听不懂的,说两句就可以了。” “听不懂就多听几遍,总有一天能听懂,薛太傅,皇上虽然心智不全,却很会试探别人,若他做错一件事,不会想着是自己做错,他要先看别人脸色,而太傅又一再忍让,才让皇上养成这样的性格。” 薛良心里也苦,“顾丞说的轻巧,老臣自当上太子太傅那天起,就竭尽心力教导,可那是太子,臣怎么敢训——” “所以一步拉不回,步步拉不回。”顾潋转头看向赵赫,把后者看得一个哆嗦,“若下回再做错事……” 他清冷绝美的脸上露出不符合气质的残忍表情,“打一顿就好了。” 赵赫一听顾潋要打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搁,抽着肩膀委屈掉泪,连哭都不敢哭太大声。 顾潋:“看,还未上手,就已奏效。” 薛良露出了跟顾洋一样吃惊的表情,然后缓缓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夸赞道:“顾丞真乃……大丈夫也,老臣佩服,佩服。” “孩童心智都是如此,仗势欺人欺软怕硬,若太傅比他更强硬,皇上就不敢多说什么。” 顾潋将笔拾起,重新塞回赵赫手中,“皇上,日落前务必抄完,不然,晚膳便不要吃了。” 说完转头,“薛太傅,这几日便在家中休息吧,待伤好了再来。” 薛良行礼告退,顾潋跟出来送他,行至修德院的梅花树下时,薛良突然停了脚步。 “顾丞,其实老臣还有一事要跟顾丞讲,只不过还未想好如何开口。” 顾潋点头,“太傅但说无妨。” “唉……”薛良先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朝顾潋鞠了一躬,顾潋连忙托住他的双臂。 “太傅,这是如何?” “顾丞,老臣辅佐先帝二十载,如今先帝去了,臣也该告老还乡了。” ---- 顾潋日记 今天又是丰(ji)富(fei)多(gou)彩(tiao)的一天呢。
第4章 顾潋!朕要把你休了! 薛良道:“新帝继位,改元换新,旧职更迭,此乃传统。” 先帝驾崩后,新皇继位,朝堂上一般要经历一波大换血,有自知之明的老臣便主动请辞,空出的官职则安插新皇心腹。 “可新帝哪来的心腹可以更迭?就连内务司监也由王总管继任。”顾潋轻声道,“先帝拼了命打下的江山,不能毁在我们手中,太傅三思。” 薛良频频点头,“老臣晓得,老臣晓得,先帝待老臣不薄,然天下能人志士如此多,顾丞也该多考虑,不能一直指望我们这把老骨头吧。” 薛良的话点醒了顾潋,放眼整个朝堂,最年轻的顾潋也已二十有六,若只靠这些老臣是靠不住的。 “我知道了。”顾潋送走薛良,又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才进殿。 赵赫站在桌前抓耳挠腮,墨水甩得满地都是。 “皇上,抄得如何了?”顾潋凑过去一瞧,本该是一幅字,被赵赫描成了一幅画,他强迫自己心平气和,换了张新纸。 “臣教皇上写一遍,皇上认真学,记好每一个字的笔画。” 顾潋把蘸了墨的笔塞进赵赫手中,继而握住他的手,像教稚童写字那般,带着他写下第一个字。 早在顾潋握住他手时,赵赫就绷紧了身子,顾潋在外头站得久,这会儿手是冰凉的,让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更加敏感。 更别说顾潋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的胳膊上,几乎是以拥着他半边身子的姿势,这让赵赫大气不敢喘一口,屏住呼吸偷偷偏头看去。 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顾潋的侧脸和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顾潋低头时,露出乌发之上缀着的几点粉白,赵赫双目从顾潋侧脸移开,聚焦几秒才看清那是几片梅花瓣。 他下意识吹了一口。 顾潋察觉到赵赫注意力并不在字上,十分不悦地转过头,“皇上在看什么?” 赵赫张了张嘴,嗫喏几下,“顾潋,朕、朕看你头上有东西,所以吹了一口。” 顾潋垂头轻拍一下头发,几片粉白便滑落下来,刚好掉在写了个开头的赋华录上。 “应当是臣在梅树下待得久了,臣去梳洗一番,皇上等臣一会儿。” 顾潋带着满身梅花香气离开,走了一刻钟后,赵赫鼻尖还萦绕着顾潋身上的味道。 他缓缓低头,看着案几上的梅花瓣和顾潋的字。 “赋有才情万千,然悻悻一生,直至暮年,恍然拾笔,不枉痴痴……” 最后一字还未写完,只剩一横,赵赫左手执笔将字补全,又捻起一片花瓣,盖在他补齐的一笔上,嘴唇微动。 “痴痴……” “皇上要吃什么?”顾潋突然进来,听到赵赫自言自语,于是问道。 赵赫回神,“吃、吃梅花糕。” 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中还真有一盘梅花糕,今日一早用沾了露水的梅花做的。 顾潋出去取了梅花糕来,放在桌上,看着赵赫。 赵赫拿不准顾潋什么意思,但梅花糕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他狠狠吞咽一下,手慢慢朝盘子里伸去。 就在马上抓到梅花糕时,顾潋轻轻咳了一声,赵赫立马停下动作。 “顾丞……” 他可怜巴巴瞅着顾潋,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来。 顾潋本想逗弄他一番,没想到把人馋成这样,他憋着笑,取了张帕子,擦去赵赫嘴角的口水。 “皇上,只能吃一口,待会儿便到用膳时间了。” 一口?赵赫在盘子里瞅来瞅去,这拇指大小的梅花糕,一块都不够他塞牙缝,他一口能吃一盘。 这样想着,他也这么做了,一把抓起五六块,一股脑全塞进嘴里嚼。 梅花糕碎了便黏了满口,赵赫抻直了脖子往下咽,果不其然卡在了喉咙里。 “顾、顾丞!朕噎着了!” 顾潋又好气又好笑,连忙端了茶来喂赵赫喝下,赵赫噎得脸红脖子粗,连喝三杯热茶才把满嘴的梅花糕咽下去。 噎的难受了又哭哭啼啼,“顾丞,朕难受极了!朕站不住了!”说罢跌跌撞撞跑到榻前,一头张进去。 这样的演技实在太拙劣,顾潋一眼便看穿他什么心思。 “皇上,若是抄累了就休息片刻,但臣乃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臣说了皇上抄完才能吃晚膳,皇上若是抄不完,晚上连梅花糕都没有。” 赵赫被欺压了一天,顾潋先是要他抄书,又说要打他一顿,现在连饭都不给吃了,他实在忍不了,从榻上一跃而下。 “顾潋!你欺负朕!朕要把你休了!朕要写休书!” 声音之大,连外头的顾洋都听见了,正要进去瞧瞧情况,却被王德忠一把拦下。 “哎,顾大人顾大人,皇上跟顾丞闹点小矛盾而已,不必担心,相信顾丞能解决的。” 顾洋哪能不担心,“王总管,今日皇上刚把薛太傅打成那样,我们少爷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万一动起手来伤了我们少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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