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霜泽道:“无妨,他早晚有一天会同意和我一战。” 昨晚的酒宴陆离自然没有被邀请参加,只有小华去凑了热闹,律粟儿对宴会无感,给陆离换过药之后,便回去给家人写信去了,临走之时却对陆离欲言又止,陆离看出来了,没有戳破,律粟儿纠结了一番,终是没有开口。 别人的私事,她一个女儿家,实在不好过问。 陆离也松了一口气,他不擅长应付心思单纯的女人,心里会莫名的有负罪感。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粟儿姑娘过来寻他时又吞吞吐吐起来:“那个……我不是想多管闲事,但是、就是、还是有点担心。” 陆离温声道:“姑娘担心什么?” 律粟儿脸一红:“昨天晚上……我、我不是故意听到的,你、你……” 那话就在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 陆离没有半分羞耻的意思,面不改色道:“是我们无礼了,不过我是在跟伏宗主开玩笑,玩笑而已。” 律粟儿眼睛一亮:“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顿了一下,他勾起唇角,显得有点坏,“真相或许是,我想攀上伏宗主这层关系,以求狐假虎威、到了苍临会好过些。” “啊?” 那不就是谄媚勾引吗? 律粟儿连忙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陆离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后面的话肯定也是在开玩笑。 陆离看她反应,正了神色,嘴角那点坏便完全收敛起来了,眉目清澈干净:“粟儿姑娘不必担心,我承伏宗主的恩情,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冒犯呢?我跟他……没有别的关系。” 律粟儿喜道:“我就知道!” 陆离是个很温柔很纯粹的好人。 门外小华在唤:“粟儿姑娘,陆离小弟,城主说咱们可以在城里随意转转,难得的机会呀,你们要不要一起?” 陆离道:“出去玩一圈吧。” 几人便溜达去了街上,小华胆大包天,还想邀请伏霜泽一起,律粟儿及时阻止了他,虽说她也感激伏霜泽之前带他们走出凤苍山的恩情,但那人实在过于不解风情,有他一起,玩起来必然无趣。 “在朝玄宗主眼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吗?” 五年前的止战群英会上,伏霜泽曾这样问过朝玄茗之。 当时朝玄茗之的注意力在群英会盈乐天的美人歌舞上,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至少你不行。” 伏霜泽望着他的背影,郑重的行了一礼,道:“愿有朝一日伏霜泽可以成为朝玄茗之的对手。” 朝玄茗之则向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算是接受了他的宣言。 可惜,他一直都没有挑战朝玄茗之的机会,那一届的群英会试剑大会上,朝玄茗之击败了他的父亲、也即是当时的斮行盟宗宗主,证明了他有宗师级高手的实力,第二年他就战胜了宗武传奇镜虚子,成为了最年轻的风云榜榜首,成为中州武道新的传奇。 他有资本狂傲不可一世,尊贵桀骜如凤凰,耀眼夺目如太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他那里伏霜泽或许始终都是没有姓名的,他也从来没有理会过伏霜泽的战帖。 尽管伏霜泽这些年来一直都以他为目标、仰望着他的背影、努力追赶着他的脚步。 与朝玄茗之一战早已成了伏霜泽的执念。 其实认真算起来,那么多年来他们正式的见面只有寥寥几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初见之时伏霜泽绝不会料到,那个人对他的影响会那么深。 …… 伏霜泽睁开眼,从榻上下来,拿起魇云刀出门,问侍候在门外的第七宗弟子:“跟我一起过来的人,他们在哪儿?” 弟子道:“他们出去游玩了,许是听说今天是凤启国的尚萸节庆,伏宗主要不要也出去游玩一番?小人可以给您领路。” 伏霜泽道:“不用。” 鉴于陆离的衣服实在破的不能看,小华在置办新行头的时候也给他办了一套,从皮靴到头巾,上上下下全换成了新的,成衣铺里,待陆离收拾整齐后,他却微微惊诧,忍不住评价道:“陆离小弟收拾一番也是个俊朗少年啊。” 只是那印记略毁形象了些,可惜了。 店铺老板翻了个白眼,对银钱很喜欢,但对穿了他店里衣服的渊奴实在难以有好脸色。 陆离对白眼像是习惯了,神色不变,含笑向小华道:“哥哥,你赠我新衣,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实在惭愧,不如这样,待我日后发达了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小华并未放在心上,但仍应道:“好啊,那就等你日后发达。” 他目光一转,看向与陆离身上新衣同色的布匹,对店铺老板道:“裁下一截三寸宽、二尺长的料子。” 老板道:“只要这么多吗?” 小华:“只要这么多。” 老板为难道:“客官,我们没有这样卖布的啊。” 小华想了想,非常霸气道:“那我多买几尺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 待老板裁好了布递过来,小华拿着那布条在陆离脸上比了比。 陆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布料折了折,像包扎伤口一样在脸上绕了一圈,绑在了脑后,他道:“是不是正好遮住了印记?” 小华点了点头:“正好遮住,十分完美。” 只是普通人不会随便遮住自己的脸,特意遮住左脸上某个位置的,不是入过狱、脸上刻过字的罪犯就是渊奴了。 但遮住总比不遮看上去要好一些,陆离感激道:“谢谢哥哥。” 小华忙摆手:“不用谢,不过我也要跟你讲好啊,我可不是因为嫌弃你才叫你遮的,你不要心里有什么。” 陆离乖巧道:“我明白。” 小华道:“那就好,剩下的布料回头还可以再做件披风,拿上,咱们找粟儿姑娘去。” “好的。” ----
第10章 尚萸情深 两人换好新衣便去外间寻律粟儿,律粟儿已经买好了一兜吃食,对他们说:“原以为会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没想到味道都还不错欸,给你们尝尝。” 小华捏起一个圆圆的翠玉色的饼,咬了一口,惊喜道:“我知道了,这是碧玉桃花坛,风靡凤启国的美食,其中可大有故事呢。” 三人走在小街上,律粟儿道:“啊?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吃,看很多小铺都在卖啊?叫碧玉桃花坛?是因为里面有桃花吗?” 现在也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呀? 小华闻言,一拍手心,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尚萸节!碧玉桃花则是个雅名,还是朝玄宗主起的呢,里头没有桃花。” 律粟儿有点懵:“朝玄宗主起的名?还有这个节日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但云衡国的确是没人过这个节日的。 陆离默默帮律粟儿拿着新买的东西,看了看那碧玉桃花坛,挑了一个吃了。 口味清新,甜而不腻,是为佳品。 “尚萸节是凤启国特有的节日,这几年新近兴起的,你不知道很正常,”小华提起这些,话匣子是打开了,“这可是一段美谈啊,据说是朝玄宗主为宗国第一美人子萸夫人特意定下的节日,尚萸的‘萸’便是子萸夫人的‘萸’,而那碧玉桃花坛也是朝玄宗主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亲手做的美食,后来流传开来,无人不赞朝玄宗主痴情用心,他那样的人物,动一动手便可左右无数人的生死,却用左右生死的手为女人做饼吃,可见用情至深,有人把这事写成话本子,不少少男少女看了都感动不已……欸你们知道吗?那江山明册轶闻录上有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小榜,少女们最想嫁的大人物排行榜,朝玄宗主已经连续五年位列榜首,听说还有男子投票,他的票数远远领先于其他最想嫁的大人物呢。” 他那副八卦又激动的神情,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猥琐起来。 江山明册轶闻录律粟儿还是看过的,她道:“我只知道万千少女都想嫁给朝玄宗主,不知道后面还有这样的故事,可这故事与我听来的有些不一样啊,不是说那朝玄宗主身边有美人三千、出了名的风流多情吗?” 她没好意思说的是,传闻中朝玄茗之不仅有美人三千,还男女通吃、老少不忌,他见过的人里,只要有几分姿色的,他都会招惹一番,可谓好色至极。 “啊这个……是有这样的传闻,”小华想了想,为偶像辩解道,“轶闻录不算江山明册正榜,上面的东西大都图一个乐,当不得真,不过有人传朝玄宗主风流多情、身边美人如云,也有人说他痴情专一、那么多年来身边只有一个红颜知己的,当然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他其实比和尚还清心,从来不近任何美色、不谈情/爱之事……他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只有见过了他本人才知道,可这尚萸节和咱们吃在嘴里的碧玉桃花坛都是真的呀。” 律粟儿一想,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纠结,问道:“我出门少,你且说说,尚萸节都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嘛……” 他们二人聊的热火朝天,陆离只默默听着,并不作声,他平时也有许多话说,今天却好像没什么兴致,律粟儿几次想带他加入话题无果,也有点苦闷,但这尚萸节是当真热闹,不一会儿她就忘了苦闷,随小华去看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去了。 夜色将近,街上花灯渐明,杂耍的、唱戏的各色活动应有尽有,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陆离一个跑神,便与两人走散了,他望着满是人头的小街,一阵茫然,瘦弱的身体经不起推搡,被挤到了角落里,只好贴着墙根走,一时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凤启国尚萸节,传说中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深情,只在这边城小街便如此热闹,更无法想象青冥宫所在的凤凰城又该是何等的繁华盛况,人人都猜想,朝玄宗主必定会为子萸夫人精心准备一场华美盛宴,纷纷为子萸夫人能获得这独一份的宠爱而艳羡不已。 所有跟朝玄茗之沾边的人都备受瞩目,何况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呢。 这个时候,人们纷纷忘记了大战之后“朝玄茗之”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恐惧和担忧,而只记起他的痴心深情来。 陆离抬眼看向夜空,无星无月,稍觉遗憾,浑身又无缘无故的作痛起来。 在第一朵烟花炸响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可当他回首望去,身后仍然只有喧嚣的人群,那么多张面孔,却全都是陌生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 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几个巡城的第七宗弟子围了过来,一人按着他道:“干什么的?” 陆离道:“出来过尚萸节的。” “看你是个生面孔,又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奸细吧?” 陆离无辜摇头:“小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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