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也好,与他只是把陆离当成替代之人一样,这些……都会让陆离心里轻松一些。 一切种种,无关真情。 “陆离,喝水吗?” 回苍云城的路遥远崎岖,午间一行人没有赶到有客栈驿馆的城镇,便只得在路边扎营暂作休息。 陆离从马车上下来呼吸新鲜空气,赵烽见了他便脸色一黑,重重的“哼”了一声,陆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恭谨有礼,朝他善意一笑,也不管他是如何反应,自顾自的找了个石墩坐下。 数九寒天,室外之物没有一样不是冰寒冷人的,即便他裹上了厚厚的衣物也感受到了那石墩的冰冷,可他现在只想轻松一些,懒的起身了。 胜冰挨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没有热水了,将就着吧。” 陆离道:“宗主怎么办?” 胜冰:“宗主说他不渴。” 陆离:“那我也不渴。” “嘿,”胜冰盯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你就是这么圈住咱们宗主的心的?” 这夫唱夫随的。 宗主也是奇怪了,过往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美人,他没有一次正眼瞧过的,偏偏看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渊奴,而且据他观察,宗主怕是已动了真心。 “非也。” “那是怎么说?” 陆离笑了笑,笑得又狡猾又活泼:“得宗主青睐,靠的是我的美貌和智慧。” “咳咳咳!”胜冰一口凉水卡在了喉咙里,指着他道,“你正经点!” 这一路上除了伏霜泽,胜冰是跟陆离说话最多的人,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混熟了,说话时便没有那么讲究。 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通畅了些,他非常直白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陆离:“自知之明有什么用?可以当饭吃吗?” “不能当饭吃,但是可以免你以后吃亏。”他蹲在陆离身边,带着几分善意提醒道,“斮行盟宗不是那么好入的,你要遇到的困难多着呢。” 陆离眼角余光瞥到伏霜泽的身影,便不着痕迹的提了一个声调,愉悦中带着点小得意道:“我有宗主,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知道……”看他半点不着急的样子,胜冰反倒着急起来,正要再说的具体点,但多年做下属的经验让他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话出口半截改了说法,“咱们宗主厉害着呢,有了他当然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你们在干什么?” 略显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胜冰立马仰着笑脸站了起来:“宗主,我跟陆离话家长呢。” 伏霜泽的目光转向陆离,道:“跟我走一走。” 陆离脸上敞开笑意,朝他伸出一只手:“穿的太厚起不来了,宗主拉我一把可以吗?” 胜冰的小眼神瞅了他一下,又悄悄看向伏霜泽。 这算是撒娇吗? 但他家宗主可不吃……这一套……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宗主神色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一些,轻轻的把陆离拉了起来。 陆离的手很冰,伏霜泽皱眉道:“去马车里。” 陆离摇头:“我想跟宗主一起。” 伏霜泽便只好捂了捂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去散步,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好手段啊……胜冰惊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可是头一次见宗主这么关心别人。 第二日傍晚终于赶到了一座城池,有斮行盟宗的声名在,他们可以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休息。 陆离也分到了一个不错的房间。 焰鬼王把伏霜泽安全接回了苍临国,便先行一步回了自己的驻地,没有了他在,陆离便只需看伏霜泽的脸色,心理上轻松了不少。 稍稍吃了些晚饭他便独自回了屋子。 内伤无数,只以真气疗愈治标不治本,也只是维持个表面,因此他没再让伏霜泽帮他疗伤。 天色稍暗,外间的一切事物都看不分明,他把所有蜡烛都熄灭,打开窗子,任寒风呼啸着吹进来,然后迎着寒意一件一件解开身上的衣服,直致胸膛完□□//露出来。 皮肤接触到寒风的瞬间,血液似乎都要凝固起来了,让人在片刻之间便冷的没有了知觉。 没有知觉的感受要好多了,相比于身体上一寸一寸的、如同凌迟般的钝痛。 但他也只敢这么待上一小会儿,时间长了说不定真的会被冻死,那就好笑了。 可是关上窗户,烧上碳火,身体一点一点暖回来之后,那遍布全身的疼痛便又席卷而来。 他捂着胸口,艰难的挪到床边,连坐下去这个动作都显得十分困难,好不容易缩进了被窝里,那被冰冻过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了出来,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同时撕咬着一样,又痒又痛,连同身上原本的那些疼痛,直把人逼的窒息欲死。 生不如死的感觉。 与之相比,在一个人面前做出谄/媚勾/引之态又算得了什么? 谁让他到了这种地步仍旧不愿放弃自己呢…… ----
第17章 紫萧剑客 “你,叫什么名字?” 一大清早,陆离刚出房门便被一条胳膊拦住了。 那胳膊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长的眉清目秀,却是一脸狂气。 没错,狂气,他是拿眼角看人的,似乎谁也不能入他的眼,谁也不配得他正眼瞧一下。 见陆离愣愣的不说话,他不耐烦道:“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陆离默默的朝自个屋里退,看了眼他衣襟上复杂的图纹,问:“你又是谁?” 男子道:“我,段紫萧!一个剑客!” 这话说出来有十二分的得意和狂气,仿佛段紫萧这个人有多么了不起。 但是……陆离仔细回想了一下,凭他超凡的记忆力,表示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笑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紫萧的脸突然凑了过来,几乎要挨着陆离的鼻尖了,他探究的打量了陆离一下,摸着下巴道:“昨天晚上见你对着窗户脱衣服,对着风雪冰凌站了半天,瞧着像什么新奇的练功手段,我好奇,你跟我讲讲看!” 陆离:“……”竟然被人瞧见了。 他尴尬的笑道:“昨天没有下雪。” “甭管有没有雪,你就跟我说说你那练功秘法,看着好神秘的样子,应该很厉害吧?”段紫萧眼里闪着兴奋的小光芒,“快跟我说说!” 陆离道:“那不是练功秘法,我不会武功。” “我不信!”段紫萧戳了戳他脸上的布条,“不是练功的话正常人谁会扒/光了衣服挨冻?我瞧着你很不寻常,一般绝顶高手都有些怪异的特点,也有不少看起来普通实际牛逼的不行的人物,这么说的话,你说不定就是个牛逼人物!” 陆离:“……实不相瞒,我真的是个普通人。” “哦?”段紫萧挑起眉毛,“那你昨天晚上在干嘛?” 陆离道:“我还没问你,你偷窥我干嘛?” 段紫萧立马退后了几步,抱紧自己一副生怕被侵/犯的模样道:“谁偷窥你了?我也刚好住在这里,晚上酒喝多了吹风醒酒刚好夜视能力不错刚好看到你而已!” 陆离也挑起一边眉毛:“巧了,我也只是开窗吹风而已。” 段紫萧明显不相信:“还脱衣服?” 陆离:“火力太盛,我就喜欢冷一冷,不行吗?” “噢哦……”段紫萧惊叹的看着他。 总感觉他那眼神怪怪的,像是看到了一个绝世大傻/逼一样,不过陆离不在乎,因为陆离看他像个脑子不正常的大白痴。 “陆离。”这时胜冰从楼梯拐角走了上来。 陆离跟他问了声早,道:“宗主呢?” “宗主要出一趟门,让我上来拿点东西,”他往后看了一眼,“他正在楼下等着呢。” 陆离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还没寻到伏霜泽的身影,便听到“铮”的一声剑出鞘的声音,旁边那位名叫段紫萧的大白痴一跃而起,踩着二楼的栏杆俯冲而下,冲着楼下某个方向打过去了。 胜冰惊呼了一声:“宗主!” 伏霜泽抬眼看了一下,不慌不忙的起身,手中茶杯在他起身的时候飞了出去,正好打在段紫萧的剑尖上,蕴着极为霸道的真气,段紫萧只感觉自己像是冲在了一面巨墙上,转瞬间那巨墙变成了巨浪,强硬的向他压了下去,段紫萧不敌,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他反应很快,身法也灵活,剑身压着地板一弹,整个人借力跳了起来,便又片刻不停的向伏霜泽攻了过去,嘴里还不忘赞一句对手:“不愧是斮行盟宗宗主!” “原来是他啊。”看清出剑的人是谁,胜冰倒是不急了,趴在栏杆上饶有兴味的看起了热闹。 “这个人你认识?”陆离道。 “认识啊,”胜冰指着段紫萧跟他道,“他叫段紫萧,出身于三大师派之一的镜虚湖,算是前代宗武传奇镜虚子前辈的徒孙。” 陆离:“……他很厉害吗?” 江山明册风云榜上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不厉害,”胜冰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喜欢到处蹭,虽然江山明册上不见他半点战绩,但各大武宗及名世家基本上都知道这么个人了。” 陆离奇怪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水平一般就算了,还总喜欢挑战各大成名高手,而且以历练之名赖在人家那里不走,说起来第一个惯他这种毛病的就是风影阁的古江晴,听说几年前他参加了风影阁的青云试,当面挑衅了古江晴,古江晴不仅没有责备他,还收他做了风影阁的弟子,不过后来他又冲撞了古江晴的亲弟弟,就被古江晴赶出来了。” 斮行盟宗与风影阁有世仇,两大武宗从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因此在胜冰嘴里便没有风影阁什么好话,即便没有明确说出来,话语中也带着些偏颇的意味。 他接着道:“据说他在风影阁时便无法无天,时常造出乱子,却没有被好好管教,离开了洺川就去有袭国霍霍了万俟山庄,后来又去了云衡国元师座,现在来到苍临,那必然是要来我们斮行盟宗‘历练’了,宗主早前已经收到了他师父的信,看在镜虚湖的面子上便只能把他先收下。” 陆离想起了方才看到的段紫萧衣襟上那奇怪的图纹,现在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了,那不是一家之图腾,而是融合了几个武宗,风影阁的剑与幽兰、万俟山庄的日月星辰、元师座的麒麟瑞兽……本都是极有特色的图腾,被他组合在一起便显得极为不伦不类,眼下他来了苍临国,以后那图纹上恐怕又要多一个斮行盟宗的苍雪凶兽了。 他看着楼下的打斗,道:“能抗住宗主的招式这么久,倒也不像是不学无术的。” 楼下食客并未惊慌,因知道那黑衣的男人就是本国武宗宗主,寻常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便都看起了热闹,等着那不自量力挑衅宗主的人吃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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