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霜泽终于得以与朝玄茗之长久相伴,后两人隐居于世外桃源般的寻幽谷。 他们不再是武宗宗主,身后也没有了家国宗门,只是两个随心自在的普通人。 ----
第97章 番外·玉乙 他出世近千年,却并没有获得千年的造化,从未超凡脱俗,看不透尘世之人,也看不透凡人之心。 自主人把他交给阜兰氏开始,千百年来他训导了无数位阜兰尊主,提醒他们谨记誓言,提醒他们忘记誓言会有什么后果。 阜兰延承没什么特别。 他只是历代阜兰尊主中最听话的,从来不问原因,脸上常年无悲无喜,活得像一块木头,野草都比他有活气。 有资格被选为阜兰尊主的人自小就有机会接触玉乙剑,所以玉乙在阜兰延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心中暗暗评价:沉稳,冷静,很好,符合我的要求,配得上我。 玉乙自持为千古第一名剑,心性极高,要求也多,如果是一个资质愚笨的人握住他,他会感觉受到了侮辱,如果是一个行事出格的人与他相伴,他又感觉配不上自己的格调。 阜兰延承资质不错,处事稳重,两样虽都算不上极好,但是综合来说却是最令玉乙满意的。 尤其他很听玉乙的话,正式继任阜兰尊主之后,对玉乙也很好,每个阜兰尊主因为祖先的誓言都不敢苛待玉乙,但阜兰延承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多了一份体贴。 比如总是把剑身擦拭的很干净,比如如非必要绝不用玉乙杀人,比如阳光好的时候会带着他一起晒太阳。 玉乙喜欢阳光。 平时相处的时候,阜兰延承不会把玉乙当成神灵供起来,也没有单纯把他当作兵器,待他更像是对待一个老朋友。 这些特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看出来,一定是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中才能感觉的出来,于是玉乙觉得,阜兰延承或许是特别的吧。 可惜最听话的人却突然叛逆,当他答应朝玄茗之的所谓惩罚愿意入无回之境时,玉乙生气到了极点。 气他竟然就这样放弃,他们明明还有很多方法来约束朝玄茗之,有恒武契约在,朝玄茗之再怎么狂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可他在阜兰延承眼中看到了一抹哀色,只有玉乙看的出来的悲哀。 他突然想起阜兰延承不是第一次这样叛逆了,只是平常太合格,都让玉乙忽略了一些细节。 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玉乙刚刚被上一位阜兰尊主交到阜兰延承手里,陪着阜兰延承去看刚选上来的那五个小子。 阜兰延承需要给他们赐名,以后还会亲自教导他们,他跟平时一样,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块木头,但玉乙却觉察到他在看到某一个人后心绪微微浮动了一下,很不寻常。 他给那个人赐名为“鸣之”,这名字其实明显区别于别人,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偏心。 这个叫鸣之的小子身上有魔力,他的笑容干净美好的让人心乱,玉乙也几乎被迷惑,但他才是控制人心的祖宗,他很快就看明白了这小子是在伪装。 他劝过阜兰延承。 但是凤凰天都的少宗主也不可能毫无心机与头脑,阜兰延承有合理的理由,他还是选择了朝玄茗之。 那个时候玉乙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以为朝玄茗之不过是一个用来维持传统的工具,像以前的那些朝玄宗主一样。 但这个工具竟能哄骗的阜兰延承软了心,因为一句“师父”就放松了警惕,没有强行把化冥珠塞给他。 玉乙有了危机感,感觉这家伙的蛊惑之力恐怕在自己之上。 他不允许。 于是狠狠地斥责了阜兰延承。 ……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凡人微妙的情感,只归咎于蛊惑之力,很多年后才回过味来,终于想明白……阜兰延承对朝玄茗之从来都不止是心软。 或许从很久之前那个初见的下午,容颜美好的少年灿然一笑之时,有些事情就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那少年会破坏一切。 只是……作为阜兰氏的人那些心绪阜兰延承不能说出口,化冥珠一事之后也不能再对朝玄茗之有任何出格的表现,甚至不得不与他决裂,不得不冷酷无情的把他囚禁起来,后来又用各种方法对付朝玄茗之,计谋百出,毫不手软,以图控制他,控制不住便除掉他,把人一次次推入深渊,招来朝玄茗之的滔天恨意。 可他没得选,因为誓言,因为使命,他必须那样做。 不过他这样的人,就算有情,也该是很浅薄的情,和凡夫俗子不一样,所以他才能下得去手……可是究竟如何,玉乙却也弄不清楚。 玉乙后来又想:如果那情愫不浅薄的话,他应该很痛苦吧…… 只是情绪不上脸,一直都毫无波澜,没人看得出来。 三千造化之局失败之后,玉乙能感觉到阜兰延承已经彻底放弃了与朝玄茗之的博弈。 他终究认了输,他是一个失败的阜兰尊主。 却又好像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死在朝玄茗之手上。 人之心复杂难懂,玉乙只是堪堪懂了一个人的心,便已是煎熬非常。 他从剑身里化出人形,盯着阜兰延承的背影看了很长时间,终于意识到最失败的是自己。 他没有训导好阜兰延承。 阜兰氏被朝玄茗之打压,再不能如以前一样一手遮天,只能靠着恒武契约的存在苟延残喘,可当朝玄茗之真的做了什么,真的破坏了宗国制度,阜兰氏便会因违背誓言而消亡。 他看着这一切,知道已然无力回天。 况且阜兰氏的人并非都如阜兰延承这样愿意守护誓言、愿意信赖先祖的约定,那个被当作下一代的阜兰雪曾对玉乙说:玉乙,我讨厌你,从懂事的那一天就非常讨厌你的存在,你就是监控阜兰氏所有族人的恶魔,让我们所有人都得听着先人的命令,你知不知道这很难受?我恨我生来就是阜兰氏的人!你祈祷我不要成为阜兰尊主,如果我为尊主,说不定会忍不住把你折断,哪怕会死! 阜兰雪真是可怕,她明明是下一代里最优秀的孩子,却那么可怕。 玉乙后知后觉的反省:那么阜兰延承有没有讨厌过我?他有没有觉得先人的约定是束缚? 他觉得难过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 …… 他对阜兰延承道:“唯有我可以解开阜兰氏的誓言,我帮你们解开,还你们自由。” 阜兰延承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为何?” 玉乙:“我守了那约定快一千年,从没有辜负过主人的嘱托,现在……我想自由一点。” 约定从来都是双向的,束缚了别人也束缚了自己。 谁又不是活在枷锁之下呢? 阜兰延承沉默了一会儿,问:“对你会有影响吗?” 他猜的出来玉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玉乙道:“我乃千年名剑,纵有损耗,也能恢复,一切都没有自由重要。” 没有你重要。 阜兰延承道:“好。” 解开了誓言,没有什么再束缚阜兰氏,他们终于不再担负使命,不用再对凤凰天都、对宗国制度负责。 止战群英会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被朝玄茗之的人押去无回之境前,阜兰延承去找朝玄茗之解除了恒武契约,这跟玉乙预料的一样……阜兰延承可能早就想解开恒武契约了,哪怕契约一解开就无法阻止朝玄茗之的报复。 不过,他们真的是非常了解对方的人,朝玄茗之知道阜兰延承的极限,阜兰延承也清楚朝玄茗之的处事手段。 如他料想的那样,朝玄茗之没有疯狂的对阜兰氏施加报复,没有杀任何人,只要求阜兰氏的某些人跟他一样永生不出无回之境。 …… 朝玄茗之永远不想再见阜兰延承。 …… 阜兰延承轻轻擦拭着剑身,神色如旧,没有波澜,仿佛从来无情。 良久,他看着玉乙剑剑身上那道因为帮阜兰氏解除誓言新添的裂痕,对玉乙道:“我让人送你回问剑谷,待你恢复,想去哪里都可以。” 玉乙道:“我跟你去无回之境。” 他强行为阜兰氏解开了誓言,背叛了自己第一位主人,反噬便降临到了剑身上,玉乙之灵的存世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他说:“我讨厌人世,讨厌人心。”更讨厌如人一般的情感。 但你是我最后一位主人,我想永远陪伴着你,哪怕再不见天日。 希望剩下的时间还足够在你身边…… ----
第98章 番外·相思 华丽的四驹马车缓缓穿过了城门,车身上的浴火凤凰巍巍生光,其翱翔之姿如烈焰冲天,引人敬畏。 其后元师座座主与云衡王室亲自来送行,就像几个月前亲自把这马车迎进来一样。 夹道围观的也有许多武者与民众,热闹非常,但这也只是最后的热闹了,麒麟城一别,若要武道群雄再聚在一起,就要等三年后的止战群英会。 下一届的群英会按理来说该由凤凰天都来主办,这样说的话……三年后大家岂不是就要齐聚于凤凰城?有机会看一看传奇且神秘的青冥宫? 期待欸…… 依依不舍与激动期待的情绪混融在一起,城门附近更热闹了…… 朝玄茗之只感觉头疼,被吵的头疼。 凤凰天都的车马驶出麒麟城后才好了一些。 他这两天刚拔过一次毒,全身都有伤口,纵律择观的药再如何神奇,要那些疤痕全部去掉也得好几天的时间,而且就算没了恒武契约,天罚之困仍在身上,让他很不好受。 其实最不好受的是心。 他手里摩挲着伏霜泽送给他的那枚贝壳,已如定情信物般有了特殊的意义。 明明诸事已定,他与伏霜泽却必须要分开,每个人身上都有逃脱不得的责任,他们都无可奈何。 烦躁。 “师父。”沈意无很贴心的沏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朝玄茗之接过,顺带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无意,你要早些长大,待你能独当一面,为师就轻松了。” 沈意无点头:“我不会让师父失望。” 顿了顿,又好奇道:“师父好像并不喜欢位高权重的感觉?” 朝玄茗之:“当然喜欢,谁不喜欢高高在上、万人之巅?”他笑道,“不过为师已经感觉的够多的了,现在更想试试捕鱼打猎的生活。” 沈意无道:“师父的愿望一定会成真!”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与凤凰天都车驾周围整齐划一的蹄声很不一样,显得有些纷乱急躁,朝玄茗之心中一喜,连忙掀开帘子望了过去。 看清人后眼中光采顿时一黯,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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