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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杜杰冲了凉刚要躺下，就听到了微弱的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哥，你睡了吗？” 杜杰招招手，杜然欢快地跑过来跳上他的床，“那我来和你睡。” 杜杰揉揉他刚洗完的短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都十六了，还和我睡？又不是小孩子了，是男子汉了，该独立了。” “十六也是你的弟弟呀！我才不想做什么男子汉，只想做你的弟弟。”杜然拉着杜杰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哥，你最近都好忙，我都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 杜杰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又扔在了床头，含糊道：“帮派里的事情多，不能天天回家住，有时候就在外面住了。” 杜然哼了一声，“我看别是外面哪个狐狸精把你迷住了，让你乐不思蜀，不舍得回家了，也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个弟弟等着你了。” 杜杰笑着捏捏他的鼻子，“怎么会？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你这个小机灵鬼，我看我就该早点给你找个大嫂管着你！看你还怎么胡闹！” 杜然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半真半假道：“你去找吧！你去找了就再也别回来见我了！” 杜杰一愣，不知他为何忽然生气，又拉过他讨好道：“好然然，这有什么生气的嘛。我要帮老头子管理帮派的事，没时间照顾你，娘又身体不好，要是有个大嫂照顾你不好吗？” 杜然抱着膝盖坐在一边，赌气地扭过头不看他，“不好！一点都不好！家里这么多女仆不能照顾我吗？我才不想要什么大嫂！” 杜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女仆和家人怎么能一样呢？” 杜然红着眼睛望着他，“我不管！你敢给我娶个大嫂回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杜杰收敛了笑容，望着他沉思了片刻。 杜然已经十六岁了，少年的身材已经长开，纤腰长腿，清瘦单薄。一张小脸清秀可人，他越来越像娘了，是个美人。尤其是哭起来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染上了血丝，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 杜杰最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仿佛触碰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他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不娶就是了，你千万别哭了。” 杜然看了看他，擦了擦眼角，对他微微一笑，甜美可爱。 杜杰也笑了，躺下将他搂在怀里，不禁叹了口气，“小然，你已经十六岁了，以后也该自己睡了。” 杜然抱紧了他的腰，摇着头撒娇道：“我不，我就要和你一起睡。” 杜杰皱了皱眉，由于道：“小然，你不会是……” 杜然仰头望着他，眼神纯真而无邪，“嗯？不会是什么？” 杜杰还是没有问出口，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背，“没什么，睡吧。” 杜然闭上了眼睛，窝在哥哥的怀里安心地睡了。 杜杰察觉到了杜然的异常，这种感情让他惊恐又担忧。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总是宠着他、惯着他，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又怎么忍心苛责于他？可是正因如此，他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陷入这样一场不伦的爱恋之中。 或许是自己这些年的溺爱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误的依恋吧，他们之间，或许真的超过了其它兄弟之间的亲密。他已经十六岁了，他该长大了。 之后的一年，杜杰便很少回家，总是借口要忙，在外留宿。后来干脆直接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养着小情人，免得被家里的人说三道四。 忽然有一天，随从来禀报，说三少爷找来了。 杜老爷还有两个儿子，三姨太生的杜岩和六姨太生的杜毅，杜岩比杜然大三岁，杜毅比杜然小一岁。所以三少爷就是杜然。 杜然直接闯了进来，杜杰正仰在塌上抽烟，一个乖巧可人的小男孩跪坐在他脚边的塌上，正在给他捏腿。那小男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衣带松垮地系在腰间，可以清晰地看见白皙的脖子和隐约的胸膛，上面几颗斑驳的紫痕。 杜然见到这样的场面，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一把将那男孩推开，愤恨道：“滚开！” 男孩被他推到地上，不满地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你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然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男孩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想上前拉杜杰，却被杜然隔开，他委屈道：“杜爷，他是谁呀？你昨晚还说只有我一个人的，怎么今天又来了个小情人？” 杜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闭嘴！不知羞耻！” 男孩被他打蒙了，委委屈屈地不敢出声。 杜杰坐起来，拉住了杜然，无奈道：“小然，不要闹了。” 杜然甩开他的手，“你说要给我娶个大嫂、要娶妻生子也就算了，现在你找了这么个东西放在身边，算什么？” 男孩面子过不去，捂着脸争辩道：“你！你说谁是东西！” 杜杰摇摇头，“小刚，你别插嘴，你先出去。” 罗刚不明白杜爷的弟弟为何要这么凶，瘪瘪嘴，不敢出声，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杜杰对杜然道：“小然，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杜然扬了扬下巴，骄傲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对他讲礼貌？” 杜杰无奈摇头，“他是我的情人。” 杜然猛地靠近他，抓着他的领子，咬牙问：“他是你的情人？那我呢？我是什么？” 杜杰一脸平静，“你当然是我的弟弟。” “呵，好一个弟弟。”杜然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就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别人能做的事，我却不能做，对不对？那个什么小刚，他算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我哪里比他差吗？我长得没有他好看吗？明明我和你的感情最深，凭什么我就不能和你……” “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杜杰猛地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因为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杜然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笑得凄凉，“果然，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却还是躲着我。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异类、一个怪物，是不是？” 杜杰望着他皱眉，终究还是不忍心，拉住他的手，“小然，你不要胡闹了。娘这阵子身体不好，你好好在家陪她，不要再让她担心了。” 杜然红着眼睛瞪了他一会，在最心爱的哥哥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担忧和无奈，“我不要你管！”他甩开杜杰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罗刚见杜然跑了，又悄悄地摸了进来，他看到杜杰一个人坐在窗边抽烟，也不敢出声，悄悄地走到了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和刚才的少年，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自己不如他那么漂亮，也没有他那么骄傲。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又委屈又气愤，转身走到了杜杰的身边。 “杜爷。” 杜杰并没有转头，也没有看他。 “您能看上我，就是因为我像他，对不对？” 杜杰吐了个眼圈，悠悠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又仿佛并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罗刚的眼圈红了，这比他刚才被杜然甩了一耳光更加屈辱。他凄凉道：“杜爷，他是你的弟弟，你们兄弟俩，一个暗恋哥哥、容不下哥哥身边的情人；一个暗恋弟弟、却接受不了这段不伦之恋，于是就找了个替身，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杜杰仰头深深地望着他，眯起了眼睛，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但转瞬即逝。 罗刚冷笑，“杜爷，你不必这么看着我，”他搂着杜杰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你念着他是你的血脉至亲，克制着对他的举动，可是你能克制得了感情吗？你每次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都是他？心戒已破，不伦成真，还何必自欺欺人呢？” 杜杰冷着脸推开他，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转头望着窗外，“你滚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那天杜然自己跑出去，被杜老爷的仇敌掳走，对方威胁他让出部分地盘，可杜老爷迟迟不肯退让，导致对方愤然撕票。杜杰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果杜杰知道，那一次的不欢而散，竟然是他和杜然的永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那样离开。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甚至追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你不是异类、不是怪物，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弟。可杜然就那样倒在他的眼前，倒在血泊里，倒在仇敌的脚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杜然死后的很多年，杜杰都在想，他对杜然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不伦之恋呢？ 当杜然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对杜杰而言，就注定了他是这个世上最特别的人，他是自己唯一的弟弟。他第一次站起来走路，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背着书包上学堂，都是他这个大哥亲眼见证的。他们的父亲薄情，母亲体弱，这漫长的十七年里，杜然每一天的成长，都有他这个大哥陪在身边，他喜欢抱他在怀中教他写字，喜欢拥他在怀里入睡，他们之间，不仅拥有着最亲密的血缘，也有着世上最亲密的感情，这种感情，就一定是不伦之恋吗？ 他想了许多年，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他只知道，如果杜然还能回到他身边，不管是作为他的弟弟还是情人都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能活过来。 可惜，他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有一天早上，杜杰醒来的时候看到伊天麟坐在床头，像是有所思的样子。 杜杰爬过去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纤腰，“怎么了宝贝儿？” 伊天麟神色凝重道：“昨晚我梦见了你弟弟。” 杜杰忽然就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怎么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又没见过他，怎么会梦到他？” 伊天麟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昨天你带我去拜祭了你娘和他。” 杜杰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那你梦见了什么？” 伊天麟一脸困惑，“我梦见他对我说，若是他还活着，你绝不会看上我。他说他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是怎么也比不上他的。” 许多往事忽然涌上心头，杜杰一时也无语，自从与伊天麟在一起后，他已经很少会梦到杜然，也很少会想起从前的事了。 他摸摸伊天麟的头，“傻瓜，怎么会呢？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伊天麟歪着头看着他，“那如果他还活着呢？我和他相比，谁更重要？” 杜杰微微一笑，“自然还是你重要。” 伊天麟很满意，主动投怀送抱，靠在了他肩上，“大叔，你说过，当时你之所以会救表哥，就是因为想起了杜然，你是不是曾经对你的弟弟也有过不同寻常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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