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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风，香港好玩吗？是不是比上海还要繁华？” “嗯……其实也还好。香港在英国人的管辖内，洋人更多些。不过那边的冬天更暖和些，正月里可以带你和灏儿到处走走。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带你看歌剧吗？这次终于可以看了。” 许伊涵窝在他怀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梦中站在田地间的小晴风，那个并不存在的“周家大小姐”往他嘴里塞糕点的画面，他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姜晴风不明所以，低头问他，“你笑什么呢？” 许伊涵拉住他的睡衣前襟，“晴风，你在香港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大小姐、女学生暗恋你吗？” “额……小涵……”姜晴风委屈地瘪起嘴，“不是说好了这次就原谅我吗？怎么又问这种问题？” 许伊涵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别怕，不是审问你，我就是好奇。” “嗯……”姜晴风想了想，老实道：“有是有的。不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们！” 许伊涵满意地拍拍他的胸口，“真的？” 姜晴风使劲点头，用力抱紧了他，“真的！虽然那时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是我心里还是装不下别人。” 许伊涵奖励地在他脸颊又亲了一口，“我的晴风哥哥真好。” 四人从广州下车，休息整顿了一天，又乘车去了香港，到香港那天正好是小年。 香港虽然处于英国人的统治，但仍然是华人居多，大街小巷也开始张灯结彩，有了春节的气氛。 王旭坤的居所在香港最繁华的皇后大道最西边沿海的别墅，面朝海港的旖旎景色，背靠繁华的都市大路，别墅附近修葺得像一座园林，小桥流水、树林花草，倒是很有江南的风情。车子从繁华的大街一路开进了静谧的树林中，继而开到了一栋豪华洋楼的楼下。 王旭坤和仆人们已经站在大门口等他们了，一见他们下车，便有两个仆人上前接过了行李，姜晴风两步跨过去抱了一下王旭坤，“干爹！” 王旭坤拍了拍他的背，又对许伊涵点点头，从他怀里接过了许灏，许灏也不认生，乖乖地任他抱着。王旭坤捏捏他的小脸蛋，笑道：“灏儿，还记不记得爷爷呀？” 许灏看了他一会，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挠了挠头，显然是不记得了。 王旭坤笑眯眯地抱着他，“也是，上次见面，你还那么小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许伊涵对许灏道：“灏儿，要叫爷爷。” 许灏奶声奶气叫道：“牙牙！” 王旭坤哈哈笑起来，“是爷爷，不是牙牙。” 姜晴风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对王旭坤道：“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说话总说不清楚。” 王旭坤抱着孩子把他们迎了进来，“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赶紧进屋吧，房间都安排好了，你们去休息一会，就下来吃饭吧。” 苏姐原本就有自己的房间，姜晴风嘱咐仆人带小韩去客房，自己抱过许灏，带着许伊涵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两年没回来了，这里还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动，一直有仆人定期打扫，房间仍然整洁干净，唯一不同的是，大床的旁边，还多了一张婴儿小床。 姜晴风笑道：“干爹真是贴心，连灏儿的床都预备好了。小韩的客房也预备了，偏偏就你的住处没有预备。” 许伊涵笑着推了他一下，“明知故问。” 姜晴风将许灏放在床上，许灏便兴奋地爬起来，又滚又跳，他嘿嘿一笑，凑到许伊涵耳边道：“干爹明知道你要在我的房间睡的，自然没有另外给你预备客房。” 许伊涵抿嘴一笑，拽了拽他的耳朵，“所以你就打算为所欲为吗？” 姜晴风假装疼得叫起来，“哎呀没有没有。”他走到书架前，拿出了一本相册，拉着许伊涵坐在床上，“小涵，来给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姜晴风翻着相册里的照片，为他一一解说。 “这是我从前上学的西式学堂。” “这是从前我和干爹的铺子。” “这是我的毕业照。” “这是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拍的。” 许伊涵看着照片上青涩的少年，嘴角不禁扬起，这些照片中的时光，正是他们分离的那段时光，是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空缺的时光，也是他最想弥补，却永远不能回去的时光。 许伊涵忽然道：“晴风，我真后悔。” 姜晴风一愣，“嗯？后悔什么？” “我当时……明知你还活着，真应该找一找你，那样或许，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姜晴风搂过他的肩，“傻瓜，茫茫人海，你要去哪里找？不是大海捞针吗？” 许伊涵望着他的眼睛，“就算是天南海北，也总有找到的一天。” 姜晴风忽然心头一痛，止不住地心疼，“那时你孤苦伶仃，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我宁可你不要来找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够了。况且，最后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许伊涵笑了，紧紧地抱住了他，“晴风，有你真好。” 姜晴风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吻。 腰间一阵痒，两人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们腰间钻了进来，把相册扔到了一边，爬着站了起来，搂住许伊涵的脖子叫道：“爸爸！亲亲！” 许伊涵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许灏不满地摇头，“不对！亲亲！啾啾！” 姜晴风也扳过他的脸，亲了一口。 许灏不满地推开他，“不对！爸爸！亲亲！啾啾！” 许伊涵哭笑不得，他明白了许灏的意思，是让他像亲姜晴风那样，也亲他的嘴。他伸手在许灏的小嘴上点了一下，摇头道，“不可以哦！灏儿以后不可以像爸爸亲舅舅那样亲别人哦！” “啊？”许灏失望地皱起了眉，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许伊涵把他整个人拉下来，抱在怀里，板起脸教育，“灏儿，爸爸跟你讲，你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的嘴，也不可以让别人亲你的嘴，除非等你长大了，想和一个人结婚了，才可以和他亲嘴，明白吗？” 许灏眨着眼睛望着他，嘟起了小嘴，又赌气又迷茫。 姜晴风笑着将他抱了过来，“好啦，灏儿才一岁半，你和他讲这些，他哪能听得懂啊？” 许伊涵严肃道：“听不懂也要讲，多讲几次他就懂了。” 姜晴风抱着许灏求饶，“你还真是个严父，灏儿还小呢，慢慢教育吧，别这么心急。”又在许灏脸上亲了一口，“是不是呀灏儿？我们还是个宝宝呢。”许灏心情好了一点，又搂着姜晴风的脖子不松手了。 许伊涵瞪了他一眼，“你就会宠着他，到时候宠成了纨绔子弟，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才不会呢。走，咱们下楼找好吃的去，爷爷一定给灏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许灏高兴地拍手，“好！” 许伊涵笑着摇摇头，真拿他没办法。 ----
第101章 人海 香港的除夕，似乎比上海还要热闹些，鞭炮声从三十开始就一直没断过，城里的大街小巷，都被红彤彤的新年氛围笼罩着，庙里就更不用说了，烧香拜佛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就连洋人的教堂也多了许多中国人去祈祷。 许伊涵向来不爱凑热闹的，也拉着姜晴风抱着许灏去庙里烧了香，主要是为了祈祷许灏能平安成长，然后两个人带着孩子去商店买了许多新衣服，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 香港的街头有许多英国的驻军巡查，他们腰里别着□□，手里拿着警棍，穿着制服，头戴着警帽，嘴里还说着听不懂的洋文。 他们路过一家饭店门口，就见到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站在门口乞讨，饭店的服务员态度恶劣地驱赶他们，大声呵斥着，引来了巡逻的警察。 两个洋人警察不需解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拿着警棍驱赶那些小孩子，小孩们哭着喊着，被他们拉扯倒在了地上，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姜晴风把许灏塞到许伊涵怀里，就冲过去拉住了那洋人警察，对他们用洋文说了几句，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他点点头，放下那些孩子就走了。 服务生脸色很不好，“这位先生，您何必多管闲事呢？他们天天来要饭，我总不能让他们进去。” 一个小孩拉住姜晴风的裤腿，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叔叔，我们好饿，求求你了，给我们一个馒头吧。”那孩子估计也就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脏兮兮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却清澈明亮，其他的孩子也年纪不大，最大的也只有八、九岁，看起来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个个都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他转头看了看许伊涵怀里精致白净的许灏，又看了看脚下这群可怜的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掏出了两块大洋扔给了服务生，“给他们拿些馒头，这两块够他们吃一个月了吧。” 服务生拿着两块大洋惊讶地看了他一会，讪讪道：“够了，够了。”说着转身走进去，拿了一包馒头给孩子们分了，孩子们欢欢喜喜地拿好了馒头，狼吞虎咽地立刻吃了，然后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冲着姜晴风磕头。 姜晴风赶紧把他们拉了起来，“以后你们饿了，就去六号码头那边的乾坤米行，我和那里的老板说，他会给你们吃的。”孩子们纷纷欢呼道谢，姜晴风又安慰了几句，才让他们散去。 许伊涵抱着许灏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 姜晴风心情有些沉重，“小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许伊涵没说话，冲马路对面的司机挥挥手，示意他把车开过来，两个人上了车，一时都沉默无语。 许伊涵从余光中看到姜晴风凝重的脸色，还有他泛红的眼眶。他将许灏放在腿上，许灏从许伊涵的大腿爬到了姜晴风的大腿上，张开小胳膊抱住了他，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奶声奶气道：“啾啾！哭哭！” 姜晴风将许灏抱在怀里，贴了贴他柔软的小脸，“舅舅没有哭。” 许灏支起身子，凑到姜晴风的脸颊，“叭”地亲了一口，声音大到姜晴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紧抱住他柔软的身体，“谢谢灏儿。” 许伊涵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温柔安慰道：“灏儿长大了，会安慰舅舅了。” 姜晴风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我知道，天下有那么多可怜的孩子，我怎么能管得过来？可是我看到了，就忍不住不管。我看到他们，就会想到……小时候的我……那时候我如果不是遇见了你、遇见了干爹，早就活不到现在了……这些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平安长大……” 许伊涵握住他的手，“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个时代的战乱，原本不是他们的错，却要他们来承受这份苦难。晴风，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各有命，我们凭一己之力，也拯救不了所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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