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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这一点，许伊涵是春风得意的。尽管他和姜晴风平日里各忙各的，并非每天见面，也并非每晚同床，可总会在睡前打一通电话说晚安。 自从上次他在戏院门口大大方方上了姜晴风的车，同僚中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虽然这流言蜚语有时候总不太好听，但许伊涵反而颇为得意，因为这就代表着，他那样做宣誓了姜晴风的所有权。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从那以后，郑宇也没有再对他献殷勤，仿佛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如往常。 ----
第15章 姐弟重逢（上） 一日，许伊涵照常到戏院排练，正在更衣室的单间里换衣服，就听见外间进来几个师弟师妹，边整理戏服边闲聊。他们聊得声音不大，许伊涵也没有注意听，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就听到有人在说姜晴风的名字。许伊涵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听。 “你们说，许芳华和那个姜老板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说是救命恩人，谁信呢？” “你们别胡说，姜老板没有那样的癖好。”许伊涵听出来，这个声音是郑宇。 “郑师兄，你又怎么知道的？” “你们没发现吗？最近姜老板都不怎么来咱们戏院了，我听说，他最近倒是常去丽华歌舞厅，去找那个娉婷。” 众人一齐惊讶起来，“你说的是丽华歌舞厅的头牌娉婷小姐？我听说她被吴大帅包养了啊？怎么又跟姜老板好上了？” 郑宇继续道：“那我倒是不知道。只是我有个邻居也在丽华歌舞厅工作，他说看到姜老板这几天去了多次，还带了许多补品礼物去找娉婷，大概是红颜知己没错了。” “可那娉婷年纪也不小了，姜老板比她年纪小好多吧？” “这有什么？不过是男欢女爱，又不是要八抬大轿娶她回家，还要黄花大闺女不成？” 众人弄好了戏服，就边聊边笑着出去了。 许伊涵手里的戏服已经被他抓得满是褶皱。娉婷？不就是那天宴会上的那个女子？ 排练完回家，许伊涵依旧坐立不安，他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就到客厅打了电话。 姜晴风还在商行。 许伊涵问：“今晚你有什么安排？” 姜晴风犹豫道：“我……有一个英国客户约我吃饭，我一会就准备走了。” 许伊涵又问：“去哪里吃？” “多瑙河餐厅，就是上次我带你吃的那家西餐厅。” 许伊涵想了想，“好，我知道了，你少喝些酒，早点回家休息。” 姜晴风微笑道，“知道了小涵，我可能晚些，你也早些休息，不必等我的电话了。” 许伊涵挂了电话，还是觉得很不安。姜晴风，你最好别骗我。 许伊涵在客厅里呆呆地坐了一会，直到天色黑下来，苏姐已经洗了碗离开，他才穿上外套出了门。 他先是去了多瑙河餐厅，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姜晴风。 一位中国的服务员迎上来询问：“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许伊涵看了看他，问：“请问，你认得五洲洋货行的姜晴风先生吗？” 服务生点点头，“当然认得，他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他今晚有来过这里吗？” 服务员看了看餐厅的座位，“没有吧。” “那他有预定今晚的桌位吗？” 服务员带他到了前台，查看了预定的名单，“抱歉，姜晴风先生今晚也没有预定我们餐厅的桌位，如果您有事找他，可以用我们这里的电话打到五洲洋货行问一问。” 许伊涵的心忽然沉了下来，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 他走出餐厅，觉得夜里的风更冷了，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腊月了。 他不明白姜晴风为什么要骗自己，他说了谎，然后去了哪里呢？又去找那个娉婷了吗？ 许伊涵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了丽华歌舞厅。 这个时间的歌舞厅很热闹，莺莺燕燕、淡妆浓抹、灯红酒绿，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一身的酒气、轻浮的动作和表情。许伊涵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但是他心里实在好奇，只好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小舞台上正表演着歌舞，几个女孩子穿着暴露，撩拨地扭动着身体，引得台下的男人们一阵兴奋的口哨。许伊涵皱皱眉，绕过舞台，就走到了贵宾包间区，一个喝醉的男人搂着一个舞女走出来，差点撞到了许伊涵，他敏捷地躲开，朝里面走去。 灯光有些昏暗，贵宾区的包间都是单独隔开的，他无法一间一间推门进去，只能在门口停留片刻，听一听里面有没有熟悉的声音，如此沿着走廊绕了一圈，并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稍稍安心，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想，或许是他有别的事不方便告诉自己，或许是自己疑心太重。他摇摇头，挥去那些无端的猜疑，沿着后门的巷弄朝大路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那个他今晚并不想听到的声音：“这几天我很担心你。” 许伊涵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悄悄走到了那条巷弄的拐角处。 一个女人说：“那你也不必每天来看我，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姜晴风接着说：“这有什么要紧，你的身子才要紧，我给你拿的补品，你都用了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惆怅，“唉，这个孩子我都不想要了，还用那些补品干什么？” 姜晴风又道：“为什么不要？好歹是亲生骨肉，你也舍得吗？” 女人叹了口气，“我这样的身份，这孩子生下来就要跟着我受人白眼，我这样的娘，有什么资格要这个孩子？” “你不要这样说。”姜晴风沉默了下，坚定道：“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定会视如己出，护你们母子一世周全，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晴风，你不必对我这样好的。” 姜晴风的声音很诚恳，“汀姐，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许伊涵扶着身后斑驳的墙壁，指甲陷入砖缝中划出裂痕，他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但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再也忍耐不住，奔跑着冲了出去，朝着姜晴风就挥了一拳过去，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 姜晴风毫无防备，一下就被他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惊愕地望着他，“小涵？你、你怎么会在这！” 许伊涵上前抓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按在石板墙上，“我来看看你和你的英国客户吃的是什么饭！” 姜晴风揉了揉嘴角被他打疼的地方，“小涵，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姜晴风，你说的不会让我再受任何委屈，你说的我们要如寻常夫妻一般白头偕老，你说的今生不会娶妻生子，可是呢？你就这样对我的？” “小涵，你误会了，我并非……” “你们在说什么？”姜晴风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娉婷就打断了，她狐疑地望着愤怒的许伊涵和慌张的姜晴风，不明白他们说的话。 姜晴风被许伊涵抓着，一脸无奈地望着娉婷，“汀姐，对不起，我……” “这位小姐，我和姜晴风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许伊涵刚要回头警告她，却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愣住了，他松开了姜晴风的领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那张美丽而与自己相像的脸。 娉婷忽然后退了一步，转头就要跑，许伊涵迅速拉住了她的胳膊，叫道：“姐姐？是你吗？你是姐姐吗？” 娉婷不敢回头看他，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是，许老板认错人了，这里哪有什么姐姐？” 许伊涵放开了姜晴风，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的！你就是我的姐姐！你是许伊汀对不对！” 娉婷叹了口气，无力地回过头，望着那与自己长着相似眉眼的脸，霎时泪如雨下，“小涵，对不起。” 许伊涵猛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她单薄的身子，眼泪就流到了她的颈窝里，“姐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姜晴风理理自己的衣领，鼻子一酸，却欣慰地笑了，终于姐弟重逢了，这样多好。 姜晴风站在他身后道，“小涵，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汀姐不许，我就只好偷偷来看她，想着先劝劝她，再安排你们见面……” 许伊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姜晴风也只好闭嘴，在一旁安静地站着。 许伊涵抱了一会，赶紧拉住了娉婷的手，“姐姐，你的手怎么这样冷？”他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外套，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姜晴风也不舍得他受冻，于是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娉婷看了看姜晴风，姜晴风尴尬一笑，自知他和小涵的事瞒不过，羞愧地低了头。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眼神并没有缓和，又柔声对娉婷说：“姐姐，这里冷，我们进去说话吧。” 姜晴风插嘴道：“我的车就在前面路口，咱们上车说吧，顺便送你们回家。” 许伊涵没有拒绝，扶着娉婷跟着姜晴风走到了车前，老刘看到许伊涵，惊讶地回过头，然后跟姜晴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晴风擦擦额头的冷汗，有些窘迫，他打开车门让他们姐弟上了车，然后坐到了老刘旁边，吩咐老刘启动车子去平凉路。 许伊涵听到“平凉路”这个词就皱了皱眉，拉住娉婷的手：“平凉路那边人流混杂，你一个女人家多不安全？” 娉婷拍拍他的手，“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姐姐，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们骨肉分离了这么久，现在理应在一起才对。” ----
第16章 姐弟重逢（下） 娉婷却摇摇头，“小涵，你已经长大了，再说我们现在身份特殊，还是不在一起生活的好。” 许伊涵激动道：“现在怎么了？不论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的亲弟弟啊！” 娉婷叹了口气，“小涵，我知道，你现在是上海的名角儿，可以给姐姐一个安稳的生活。但乱世飘零，总是身不由己，我们能够重逢就已经是上天恩赐，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我未来哪里有脸面去地下见爹娘？” 许伊涵又红了眼睛，“姐姐，后来我去找过你，可你的婆家说，你早就死了，我以为许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孤苦无依，再没有亲人依靠。” 娉婷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擦擦许伊涵的眼泪，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小涵，晴风早就说要安排我们见面，可我一直不同意，就是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只要能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许伊涵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姜晴风，又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靠在了娉婷的肩膀上，“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本是同根生，哪里有什么打扰不打扰？如今我长大了，就不是你的弟弟小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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