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啊?”随玉跟她挤在一起,帮她递柴火,或许先前寨子上的人还把他当外人,但自从年初蛮族来犯的那件事情之后,整个寨子现在变得空前地团结,以前说过他坏话的那些大婶大姨的现在看到他也热情地打招呼。 “寨子里人多口杂的,到底不好。” “没人敢说林牧青的!”随玉坚定地点头,“而且现在你们来了,有人给我撑腰了,我不怕。” “谁给你撑腰啊?” 涂虞和随旌回来了,远远地就听见了随玉的声音,涂虞开口回答他。 “你啊,你给我撑腰,林牧青都打不过你。”随玉站在门口,看着随旌已经逐渐有血色的脸,“哥哥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随旌朝他笑:“好多了,你要不要给我把把脉?” 随玉就凑过去,搭上他的手腕,脉象虽然还是有些虚浮,但到底比往常那脉象好了太多:“嗯,好了很多了,师父说到明年的夏天,就能好全了,到时候哥哥打算干什么啊?” 随旌摸了摸他的头:“咱们也垦一块地种药材?或者学堂建好了我也可以去跟爹一起,或者你虞哥想去跟着他们送药的商队一起,我也可以。” 随玉笑起来:“嗯嗯,都好都好。” 随玉又在家里赖着吃完晚饭,随施有些担心地看着外面的天色:“你就在这儿吃完饭了,阿青吃没吃你也不管?” “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随玉摸了摸肚子,“他下山去了,肯定在山下吃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林牧青就进院子里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随玉好久不见的小伙伴,钱鱼,还有钱鱼的夫君。 随玉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手里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了:“这是你的孩子吗?现在都能抱出来了啊?” 钱鱼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些,整个人简直柔软得发光,他看孩子的眼神太温柔了,让随玉都有些记不起他原来是个什么活泼的性子。 “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这么晚了也还是想来看看你。”钱鱼抱着孩子,把孩子往随玉面前凑了凑。 也看不出长得像谁,只知道是白白软软的一团。 随施赶紧招呼他们进门,涂虞已经准备好了热茶,钱鱼这会儿把孩子交到了随玉的手上:“你多抱抱他,我婆婆说,多让好看的人抱抱,他以后也能长得好看。” 随玉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自己抱的不是孩子,倒像是个烫手山芋。 涂虞和随施也都凑了过来,就着油灯的光看孩子:“好小好软啊。” 他们都没生过孩子,所以这会儿看小孩子也是格外新奇,只是都没贸然地去摸孩子,只是盯着瞧,越看越喜欢。 那边钱鱼的夫君跟他们见了礼,又被安排在桌边喝茶,只是多了几声叹息。 随玉扯了扯钱鱼的袖子:“他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钱鱼摇头:“不是,是家里的酒楼,账房先生家里出了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公公识字还行,算数不行,但现在又是年关,酒楼生意正好,但是又不好招人,正发愁呢。” “那你们还这个时候回山上来。”随玉怀里抱着钱鱼的儿子,“不应该在店里忙吗?” “一是听说青哥回来了,他认识的人不是多吗,看能不能给找个应急的账房先生,二是家里婆婆染上了风寒,说别过了病气给我和孩子,所以干脆让我回娘家来住一段时间,等过年再回去。”钱鱼轻轻拉着随玉怀里的孩子的手,说完之后还逗他。 随施一直在看孩子,突然问:“你婆婆生病了,不让你在身边伺候吗?” 钱鱼笑起来:“我哪会伺候人啊,我婆婆说让我伺候她,她会被我气得病得更重。” 随施想,世上会有这种婆媳关系吗?在京城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地听说过,谁家的婆婆又给儿媳立规矩了,谁家的儿媳又怎么冲撞婆婆了,总之不会是这样的。 玉儿和春娘,眼前的钱鱼和他的婆婆,都是那样和谐。 一边的随旌想了想:“阿青,如果他们真的需要账房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去试试。” 那边在喝茶的许安乐惊得差点呛住,钱鱼赶紧过去给他拍背:“使不得使不得,您怎么会适合……” 面前的人一看就跟他们不一样,即使穿着一样的衣裳,坐在一样的屋子里,但许安乐就是觉得随旌坐的地方都比自己坐的地方亮堂一些。 “是需要提前试验一下吗?我会算术,如果不介意,可以出题考我的。”随旌开口。 许安乐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您气度不凡,去做账房,大材小用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有什么气度不气度的。”随旌笑了笑,“我身体不大好,寻常的活计也不太好找,您不是也正找不到合适的账房吗?这样吧,年前这一月我暂时做着,您也可以找个学徒过来跟着我,我相信一个月,我就能教会他。” 随玉把孩子交回给钱鱼,然后对许安乐说:“我兄长的算术比我学得好多了。” “那好,明日我们就一起下山。”解决了一件大事之后,许安乐就带着钱鱼还有儿子回家了,随家一家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在他们走后,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随旌。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哥,你真的要去吗?”随玉问。 随旌叹了一口气:“难道要你们养我一辈子吗?正好有适合我的活计,只是坐着算算账,没什么妨碍。” 看他们还是有些迟疑的样子,又说:“你们都在为这个家努力,以前是我身体不好,没办法,但现在我在慢慢地好了,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啊。” 涂虞握住他的手:“好,都听你的,我要跟着一起去照顾你吗?” “不用,我自己能顾好自己,一个月而已。” 回家的路上,随玉跳到了林牧青的背上,他的眼睛有些涩,整张脸都贴在林牧青的脖颈处。 林牧青对他的情绪很敏感,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随玉有些失落:“怎么了?” “我还不太能接受哥哥去当账房的事情。我印象里,他应该是那种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那种人。” “当普通人也挺好的。”林牧青背着他,手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捏了捏,“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嘛?” “我知道挺好的,但就是……” 林牧青把他从背上直接翻了过来,改成抱住他的姿势:“我知道,你记忆里的兄长一直都是那样清贵的,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突然一下下凡了,你觉得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慢慢地就好了。” “对了,你们一家人的户籍还需要解决一下。”林牧青只好另开了一个话头,“我明天要去一趟云西。” “去云西做什么?” “去见一下钟校尉,很快就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正文完 林牧青去云西有两件事, 一是为了随家人的户籍问题,二也是为了去见一见林晚秋。 云西一直有跟蛮族大大小小的摩擦,去年那一战蛮族士气大伤,直到今年的八月, 才又来过一次, 只是他们无法跟现在军心正盛的云西戍边军相抗衡, 又是大败而归。 只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以往蛮族的俘虏全部是就地斩杀,而这一次,钟校尉留下了两个蛮族士兵, 林晚秋现在在钟校尉的营帐里做亲兵,不用上阵杀敌, 只需要照顾钟校尉的起居,这一次也是他请求钟校尉留两个活口, 想要从他们的口里知道林晚夏的消息。 只是可惜, 这两个人都是最底层的兵丁,并不知道蛮族上层的事情。 林晚秋从希望到失望, 最后麻木地坐在钟校尉的营帐前,远远地就看到了林牧青, 他站起身来, 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带着些见到亲人的欣喜:“青哥, 你来了?” 林牧青的眼神落到他的脚踝上:“腿怎么伤了?” “我上阵杀敌了。”林晚秋笑了笑, 明明时间也才过去一年, 但他成长得很快。 “为什么不回去?” “我得在这里等着哥哥。”林晚秋说,“我要等在这里, 等着他回来。” 林牧青也不多劝他, 又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里面是些从云北带回来的零嘴,还有在外面买的新衣服:“好,如果想回去,随时回去,你家的房子已经重新修好了。” “谢谢青哥。”林晚秋接过包袱,“我知道了。” 林牧青朝他点了点头:“钟校尉在吗?” “在的。”林晚秋指了指那边,“他去看他们操练了。” “我去找他。” 林牧青转身往营地里走,就听见林晚秋在背后叫他:“青哥,麻烦你跟随玉哥哥说声对不起吧。兔子的事情,还有后山的事情,都对不起他。我现在才知错,真的对不起。” 林牧青朝他扬了扬手,没有说话。 只有直面过最残酷的死亡,才会让他明白自己曾经做错的事情。 知道林牧青来的意图,钟校尉虽然有些好奇:“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救了几个人,想留在寨子里。”林牧青笑着,“年初蛮族的人来,我们寨子里还是有些损失的。” 钟校尉嗤笑了一声:“你唬我,我们这回来的人可说了你们什么损失都没有。”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几个已经战死的兵丁的户籍文书,本来都是要送去云西县衙户籍管理处销毁的,这会儿给了林牧青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多谢您,等战事结束,来云北请您喝酒。” 钟校尉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吧,快过年了,记得注意点儿,别又出去年的事。” 林牧青双手抱拳,朝钟校尉行了个大礼。 最后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了,林牧青骑着马,心情很好地回到了山上,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他回到云北的时候先是去了许家的酒楼里看望随旌。 他适应得很好,这会儿裹着一件厚棉衣,正在看着账本,他的旁边应该就是许家找的学徒,他一边看账本,一边在跟他讲些什么。 “兄长。” 随旌站起身来,看着林牧青风尘仆仆的样子,让那个学徒给林牧青斟了一杯茶:“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我出门了一趟,今天刚到,顺便来看看你。”林牧青看着他,气色还好,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太多了。 “嗯,还有几天过年了,我跟东家说了腊月二十九回家。”随旌看有客结账,也顾不得招呼他,又去了柜台前面算账。 看他安好,林牧青又跟他打了招呼之后就回了山上。 从上次向阿么给随玉放假之后,随玉在家就是上午跟春娘一起做针线,吃完中饭之后就回娘家,在娘家待一下午,吃完晚饭之后再回家。 随施从之前的还担心别人说闲话,到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只是偶尔还是会跟随玉一起去他们家,跟春娘说说话,随运昌最近就捉着林华,带着他一起看那些生涩难懂的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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