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昶的身形比一般的女子娇小,手腕也特别细。这些舒桐都想过,所以尺寸也做得十分的袖珍。 龚昶低着头,沉默半晌,总算回了他一句:“除了王爷,还没谁送过我东西。” 舒桐看不清她脸,又忍不住问:“是不是觉着这些不好,比不上王府的?” 龚昶抿着唇摇了摇头。她其实特别特别高兴,高兴得想哭。她要养家里疯癫的母亲,想要随时帮上岫昭,所以拼命存银子,这些年不敢有大的花销,也舍不得买喜欢的。 “谢谢你。”龚昶伸双手端住了整只木盒,抬起头时眼角微微有些润。“其实我出来,是想问你——” “嗯?” “小王爷对王爷还有没有可能?” 舒桐觉着原本两人间美好的气氛都被阗悯破坏了,只道:“你先告诉我王爷大婚是真的吗?” “太后要办这事,皇上也准了,自然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可能?”舒桐道。 龚昶想了想点头:“是了,是我看王爷的反应不对。他不喜欢安心宜,你难道不知道?” “我只知道阗悯不会受这个委屈。” “王爷是为了他才…………”龚昶此刻颇有些为岫昭不平:“他身上还带着毒,不与安心宜结亲,能怎么办?” “这事我早想过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药,应该是够给王爷用的。”舒桐摸出随身的一个小瓶子递与龚昶:“先用着,我那里还有。” “小王爷他……?” “阗悯不知道……也不知道王爷服毒的事。别让王爷娶安心宜,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 龚昶道:“你送我东西,是因为这个?” “傻子……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舒桐面上微微有些热:“回去都试试,有不合适的我可以改。” 龚昶小心地把那只盒子抱在胸前,轻轻道:“哪儿会不合适。你也不与我说清楚,叫我怎么劝王爷。” “王爷这些年去的信,他都收着呢。只他爱有什么用,也要看王爷怎么待他吧。” 龚昶嘀咕道:“那么多字,能卖好多银子。” “…………” “王爷的字多少人捧着银子求不到。”龚昶明白舒桐的意思,不过还是忍不住接了一嘴。 “你这是故意的。” 龚昶忍不住笑了:“知道他舍不得卖了,行了吧。”她倾身推开身旁木窗看看天色:“我出来有一阵了,得回去了。” 舒桐本想留她多说几句,这会儿只有顺了她:“好。” 短短一聚,分开时二人都有些别样感觉。龚昶不让舒桐送,到了茶楼下头便止着他:“别送了。有事叫人捎个口信,我就出来。” 舒桐想要握一握她的手,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看着她端在身前的木盒子:“好,有事再联系。” · 晚间正泫设的洗尘宴上并没有见着岫昭,很是不快。阗悯虽在席上应对如常,可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看明白了,王爷并没给他这个新任的大将军面子,甚至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兰璟亭本想看看这二人现在怎的相处,也因岫昭的缺席未能如愿。 正泫席间细问才知岫昭根本就没有去过太后那里,而是直接回了王府,更对这个任性恣意的弟弟恨不打一处。 阗悯待得席散了,向皇帝谢恩请辞,缓缓到了宫门。送他的是正泫的亲信,御前最得势的太监黄远。阗悯本想快些出宫,却碍于黄远,一路走得悠闲。 “将军这回归来,皇上可高兴得很。想来很快便会有调遣,让将军有施展的机会。”黄远面上笑得和煦,好似处处在表着真心:“奴才听皇上说,隔日便要把虎符送去将军府,调许妄将军和王宇将军回京。” 阗悯听过道:“我许久没见他们了,他们都还好吧?” “那是自然,皇上交代了,您要是对他们不满意,再换别的将军。” 许妄和王宇是阗风的老部下,四年前阗悯去官在王府休养,这两位将军由正泫调离了镇北军,本意是重新整合阗风的旧部,将人分散在全国各处。这次阗悯回朝,正泫又破天荒地将二人调回,显然是有重用阗悯之心。黄远跟着出来也不过是正泫授意,与阗悯说些体己话。 阗悯明白正泫这一关他是勉强过了,接下来的事才是重要的。虎符到手的话,正泫会让他去哪儿?在那之前,他还想先确定一件事。 “有劳公公。”阗悯到了宫门口,远远看见了自己的车马,便转身与黄远道辞。黄远朝他一躬身,自去不提。 舒桐这会儿在马车上躺着,见阗悯回了,忙问:“怎么这么晚才出来?皇上对你还好?” “还好,只是曦琰对我爱理不理,见了一面就走了。” 舒桐一瞬间想着龚昶说的话,脱口道:“他不喜欢你了?” 阗悯深黑的瞳子扫了过来,一时间让空气都冷了。“你听谁说的?我要去找他。” “现在?” “现在。”阗悯沉着脸,心里颇为介意舒桐的话。岫昭先前见着他下棋时还与正泫争,替他要他的将军府,他听着心里高兴。他问岫昭纳妃一事,不过提醒他不要忘了与自己的诺,这也冒犯到他了?至于连晚宴也不来么。 “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候。”舒桐耐心道:“你才回京,与王爷有些距离是好的。” 阗悯明白他说的,要正泫相信他和重用他,就应当与岫昭划清界限。 “…………我要去见他,你赶车回去。” “你…………” “我小心一些就是了,不会让人发现。”阗悯将披风裹在身上,戴了顶纱帽,把脸遮了起来。等到马车在街上转角,一跃跳了车,趁天暗往王府去了。 · 岫昭打从宫里回,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他想一会儿四年前的阗悯,又想起现在的,口中竟有些辨不出酒味。要说现在的阗悯长得不合他心意倒也不是,而是阗悯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慌得把他当做了一个陌生人。要是阗悯回来先告诉他,先来见见他,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失态了。 “可恶——”岫昭不知自己是在烦什么,只借着酒来掩饰心里不安。阗悯回来前的信还放在房里,这封信离他回来不过短短半个月。半个月前岫昭还沾沾自喜,觉得他的小悯儿终于肯回应他了,在信上含蓄着表露了心迹。他对阗悯一向从容有余,现在的感觉却变了。 岫昭翻出那封读过七八回的信,咬牙切齿地又看了一遍。——装弱的小悯儿,明明长的那么高了,还打算骗他呢? 岫昭趴在桌上,眼中迷糊,手一挥便把酒杯碰得翻了几个圈。玉露醇浆浸过那封写满爱念的信,缓慢着晕开了一大片水渍。岫昭清醒过来,心疼地将信拈在手里,一时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他在屋里跌跌撞撞,也未有空掌灯,背着身使肩撞开门扉,想出去把龚昶喊来。 阗悯站在门口已有一段时间。龚昶知是他来,早已把四周的侍卫都调去了别处。青年想了许多种开口的句子,始终觉着不合适。正听着房里砰砰声乱响,一个带着酒气的醉鬼就撞门跌了出来。 岫昭明明觉着自己撞开了门,不料身后又出现了一扇。他并未去细想,又仔细撞起门来。 在阗悯眼里,一个白衣醉鬼双手拈着纸正使劲往他身上撞,像是非要把他撞翻不可。他忽然又心疼又好笑,伸出双手落在岫昭的腰间,半抱半拖地把人弄进了屋。 岫昭腾不出手,只觉着要是松手,那张重要的纸就要落到地上沾灰,更加着急起来。他这一急,通红的眼里便起了一层雾,斥道:“滚开,谁这么放肆,没见着本王要出去?!” 阗悯以为他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越看越眼熟,竟是自己写的那封“情书”,当下便伸手往岫昭手里夺。透湿的薄纸哪经得起他一抓,立时断成了两截。 被关在公司一周了,天天吃盒饭方便面上班。昨天开始做核酸的人没了,应该是人手不够。我住的小区附近都成了封控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就羡慕一下能在家办公的。
第143章 岫昭盯着手里半截薄纸愣了半刻,忽然怒上心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阗悯身上打去。阗悯离他近,仓促间难以避开,被他一拳砸在肩头,疼得面目扭曲。好在他黑纱遮脸,并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岫昭一拳打实,怀疑着抬了头:来的人是谁?这一拳击在普通人身上,早应早飞出去了,跟前的人却无半点反应。 “你拿什么赔我?!”岫昭眼中恨意更甚,直想把眼前的人撕碎了。 “赔?”阗悯抓住他手腕,拽着人撞在墙上:“都要大婚了,还留着这纸做什么?” 岫昭后背一阵生疼,依旧在盛怒中:“你懂什么?!” “呵,我再给你写一次?”阗悯欺进他身,忽低头冲他嘴唇咬了上去。 四片唇接实,两人都有些震惊。阗悯松了岫昭手腕,扣开他下巴,软舌毫不犹豫地攻了进去。岫昭吓得忘了反抗,待明白过来想要推拒,又被阗悯压在墙上动弹不得。黑暗中两张脸靠在一处,只有鼻息暖暖地落在对方脸上。纱帽下逼仄的空间顿时暧昧不堪,岫昭浅浅呻吟一声,觉着多年前好像被谁这么亲过,那时候他十分高兴,险些忍不住要了对方。是阗悯………… 两人忽就这般缠绵起来——唇齿缱绻,兰麝幽香。岫昭闭上眼,将阗悯头上的纱帽摘了,难得地遵从了身体的感觉:他想了这味道四年了。 阗悯初时只是想罚他,未料着一碰便如胶似漆,再也不想与他分开。这感觉清晰且深刻地传达到了他脑中,让他心中的犹疑变成了肯定。他手下一环,搂紧了岫昭的腰,把人微微向上一提,贴在了身上。 岫昭张开眼,总算接受了这个满身压迫感的男人:他就是他想了许多年的小悯儿。阗悯的五官依稀还有着年少的模样,岫昭细细看过去,发现他竟似长得比自己还好了。他一旦肯正视阗悯,就觉着越看越喜欢,不自觉地揽上阗悯后颈,沉醉着与人亲了又亲。 阗悯呼吸越发急促,脸退开了一些,额头依旧与岫昭靠着。四目脉脉相对,俱都看得心痒难耐。阗悯被那对化成水的眼眸蛊惑,伸手贴上岫昭胸口,挑开他前襟探了进去。 岫昭轻轻笑了起来:“做什么?”这个时候,阗悯想的大约和他一样,不问他也清楚。两人四年前就险些忍不住,到现在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阗悯低头碰着岫昭的唇,与他黏在一起。岫昭胸口被他摸来摸去,奇怪着道:“你…………?” 阗悯找着了想找的东西,把岫昭贴身的小荷包扯了出来。这只暗黄的小荷包他清楚记得,正是当年岫昭用来装他的头发的。 “王爷大婚,想必是用不着这个了。”阗悯捏了捏荷包,如愿在里头摸着了拴成一股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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