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胸口起伏,恨道:“猫哭耗子,你还担心我怎样了?” 阗悯吻吻他额头道:“担心。曦琰怎么这时候都不信我?” 岫昭被他说中心事,皱着眉头不言语。不是他不愿信,而是他记忆中的不快让他再不敢信。 阗悯见他又沉默着难为自己,捧起他的脑袋道:“来这儿不是想软禁曦琰,只是想保护你。” 岫昭对他的话不理不睬。 阗悯又道:“我与钟乔说了遗诏的事。” 岫昭总算回过神,瞪着阗悯不作声。 “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侯爷的意思是明着软禁曦琰,实则暗中保护。这也是为他钟家不得已的缓兵之计。曦琰在侯府被缚,清音阁总不能在侯府大闹一场。”阗悯的指腹抚着岫昭的眉眼,“他钟乔还有后人,做出这个决定不过是想把家人先安置好。” “他要帮你?”岫昭捉住阗悯的手,不让他在脸上乱碰:“为什么不与我说清楚?” “一时哪能说得明白。此事一旦露馅,恐是难瞒过府里的眼线。” 岫昭听他说完,开口道:“我若不是一人前来,岂不是还得打上一场?” “是有这个打算。”阗悯不得不承认,还好岫昭是单人匹马冲进侯府,省了不少事。 “呵。”岫昭冷笑一声,回床上坐着,拉了被子裹身:“他处理好要几日?” 阗悯跟着他,坐在他身边道:“三日是要的,明日我便同他去军营。” 岫昭缩在被子里没出声,阗悯唤了数次,才发现人的眼睛闭上,睡过去了。阗悯又爱又怜,抬起他的腿要替他脱靴,岫昭一瞬间醒了,问道:“那我要在这里装几日?” “…………” 阗悯望着他道:“先睡会,明日再说吧。” 岫昭依旧张着眼,一双水眸有些泛红,模样更像是在强撑。阗悯道:“我守着你。” 岫昭攥着被,眨了眨眼才缓缓闭上,脑袋靠在了阗悯腿边。阗悯等了会儿,待他睡得熟了,才起身吹了蜡烛,靠在床头坐着。黑暗里没坐一会儿,又觉着有双手摸到了腰上,把他强行拽进了被窝里。 “坐外边吹风,你也不想进来?”岫昭的嗓音又低又轻,有几分任性的意思。 阗悯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你摸了几回了?” “不记得了。” “是不想摸了?……” 阗悯笑了起来:“不生气了?” 两人的头蒙在被里,不一会儿就握手言和,脸贴着脸。岫昭道:“钟乔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阗悯道:“原本不知道。可今日你到的时候……” 岫昭眼一横:“莫不是怪我抱了你?”他想想自己当时动作太过随意,本还想亲阗悯一口的。“那你睡在这儿,不是欲盖弥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阗悯一脸含蓄,只是微笑。 “洗什么,我本就不想洗。” …… 第二日岫昭睡醒已到了午间。阗悯不在身边,想来是与钟乔去点兵了。他方才穿好衣衫下地,长发不及挽起,房间里就多出名不速之客。 来人额头高而宽,饱满光洁,樱桃红唇,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岫昭。——可惜只有五头身,岫昭好笑着想。他招招手,把小孩唤到自己身边道:“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五岁,吾名钟昱。”小孩吐词说话像个小大人,很有种儒雅的气质。 岫昭才惊觉他姓钟。“钟乔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爹。”钟昱道,眼神飘到了岫昭头顶:“大哥哥要梳头吗,我可以帮你。” 岫昭坐着没动,眼里看着这个小娃娃。还是第一次有孩童说要给他梳头的,钟乔是怎么养的儿子? 钟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脸上红扑扑的:“大哥哥不要嫌弃我。” 岫昭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年岁都应当是叔叔了,怎么还叫他哥哥。“你爹爹没告诉你,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么?” 钟昱摇摇头:“可是我想给大哥哥梳头发。” 岫昭打断他道:“不行。”要是让侯府的人见着了,他老脸可以不要,这钟家小公子的名声受损就不值当了。改明儿传进钟乔耳朵里,他要怎么解释? 钟昱听得他不让,眼圈儿突地一红,委屈得就要哭了。岫昭被他逼得一愣,依稀想起了多年前的阗悯。“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我……”钟昱皱着一双小眉毛,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岫昭脸上飘,“呜…………” “你想怎样。”岫昭板着脸,原想给小孩吓退,可钟昱似乎根本就不想走。 “头发……” 岫昭许多年没自己整理过仪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披着发是个什么模样,可在小钟昱眼里,着实是看着了天神下界,还是个才睡醒的神仙。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当即觉着自己喜欢上了。 岫昭那头却觉得这小孩难搞得很,住在侯府,骂又骂不得他。他日常是个慵懒轻慢的模样,换做成年人必然对他敬而远之,可这套在面前的小孩身上好像全没作用,钟昱压根不惧他的淫威。 岫昭无奈得很,只想打发了他走,对他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小钟昱见他有要求,喜道:“我吩咐人做去!” “…………”岫昭看着这个小朋友蹦蹦跳跳地开门喊人,心里头滋味万千。原来不是不懂使唤人,只是有给人梳头的癖好?…… 一刻之后,岫昭捻着一块桂花糕,认命地坐在桌前发呆。钟昱踩在一张矮凳上,仔仔细细地把岫昭的青丝梳成了垂坠的黑瀑布。两人在房内约法三章,干的事儿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岫昭甚至落上了门闩,就是为了让这个小不点儿保留着小侯爷的面子。 两人在室内一个呆一个玩,混混时间也就过了午,外头有声音响起,岫昭才惊觉是阗悯回来了。他望了望钟昱,忽从他手中夺下木梳,又把矮凳踢去了一边,让小钟昱坐在桌旁的高凳上。 阗悯没想到他闭着门,在外头喊了一声:“曦琰?” 岫昭忙用拐棍挑开了门闩。阗悯进得屋来,略为惊讶地看着小钟昱:“小侯爷,你爹听下人说到处找不着你,正急呢。” 钟昱轻轻一笑道:“阗叔叔,不理他们。” 岫昭僵硬着把手里的糕点送入口里咬了一口。 “阗叔叔?……” “他怎么在你这儿,我长他十五岁,叫声叔叔也还当得起。”阗悯伸手拿过岫昭手里的点心,放进口里吞下肚去:“怎么不喜欢?” 岫昭见着阗悯吃甜,更受了打击:“你从前不吃这个的。” “今日得见好些老面孔,一时高兴,我晚些再去同他们叙叙旧。” 岫昭尤自想着自己比阗悯矮了一辈的事,问钟昱道:“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叔叔?” 钟昱的小脑袋摇得比鱼尾还快。他爹爹已经不让他叫阗悯哥哥了,怎么也不能再认一个叔叔。 “为什么?” 钟昱认真道:“因为我喜欢大哥哥。” 阗悯听着若有所思地又拿了块糕:“难不成你想长大了同他成婚。” “…………” 岫昭还没回过味儿来,小钟昱道:“我是这么个想法,就是不知道爹爹许不许……” 还知道问爹娘许不许。岫昭勾起嘴角向阗悯道:“你应该问问他许不许?” “阗叔叔非我双亲,如何干涉我的婚事?”钟昱道:“只等我长大了,一定让哥哥幸福快乐。” 岫昭望着阗悯道:“听见没有,这亲都订了,就没什么想说的?” 阗悯道:“那是要恭喜二位了。” 钟昱听得喜滋滋的,抱了阗悯的手道:“阗叔叔给我做个证人。” 阗悯大笑道:“好,若你长大了还那么想,我就给你做个证。” 岫昭拢了拢头发,轻哼一声:“什么都能应,真当自己是别人老子了。” 阗悯瞧着桌上的木梳,起身替岫昭挽起了发:“都梳好了怎么不挽起来。” 小钟昱当然不会挽发髻,这时候看阗悯的手法看得特别认真。岫昭垂眼看着眼前那盘点心,问道:“侯爷既着急了,小侯爷还不去回个话?” 钟昱哦了一声,仿佛觉着麻烦,不情不愿道:“那我去去就来。” 岫昭等他走了,才问阗悯:“怎样?都妥当了?” 阗悯点头道:“妥了。这番如此顺利,我亦没有想到。” 二人关上房门说了一阵,又听龚昶敲门:“王爷,叶大哥到了,可听说……岳冰不见了。” 钟昱这时候还是个小屁孩。没止住对他的爱多写了几笔,二十年后就是个大帅哥了。(-///-)他是阗悯最有威胁的情敌了,嗯!
第253章 叶凌是在清晨第一批入城的,因带有阗悯的文书,并未受到阻拦。依着岫昭的意思,把众人安置去了源城的奉天钱庄。叶凌忙前忙后,难免忽略了岳冰。等到一切都清点妥当,才发现装岳冰的马车上少了人。这一惊才觉得不好,忙奔着侯府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源城奉天的钱庄掌柜祝焕,他今年廿九,比岫昭年长三岁,是林宣一手提拔的年轻人。岫昭将他放在源城已经有五年,祝焕除了替岫昭管理钱庄,还替岫昭豢养了大量马匹。他手下的牧马人从不在大祁境内养马,只不停地将马匹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 阗悯见到祝焕的时候便觉得他不是祁人。祝焕的皮肤都是风蚀的痕迹,肤色黝黑,典型的鬼方人形象。可能也拜他的这副相貌所赐,他才能在北地替岫昭招到不少牧马人。 祝焕也对阗悯颇为好奇,看了他一会儿才躬身行礼:“祝焕早听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人中龙凤。” “悯儿是不是觉得他相貌有异,非我族人?”岫昭听着祝焕拍阗悯马屁很是满意,顺便将祝焕介绍与他:“他被仇家赶尽杀绝,痛失家人才投入我麾下,发誓大仇不报不回鬼方。” “他是……” “此事不提也罢,王爷能收留我已是大恩。如今叶兄弟在源城丢了人,王爷请给我半日时间去查。”祝焕似乎不想提起往事,朝岫昭请命道。 “丢的人是陇西二掌柜,叶凌的媳妇儿,活的死的都得寻着线索。” 叶凌在一旁一直未出声,此刻才忍不住道:“是属下失职。” 岫昭道:“你替我送到饷银已是不错,媳妇丢了便一起去找吧。”岫昭只道岳冰凶多吉少,叶凌恐是要难受一阵了。 祝焕正要与叶凌一同离开,岫昭想着什么似的,喊住人道:“去把人马清点一下,三日内调往镇北军。”祝焕低头应道:“属下明白了。”他在源城五年总算等来了这一天。“林大哥会来吗?” 岫昭道:“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一月之内应当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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