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昶笑着大声道:“都要回来了。林叔让人飞鸽捎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王爷比皇上还早知道呢!” 全国的奉天钱庄都有饲养信鸽的习惯,便于相互联络,林宣用来传消息的也是鸽子。一站传一站,鸟自然要比马快上许多,是以宫里的消息还没到,岫昭这头就已经有了。 岫昭的心忽然剧烈跳了起来:“信呢?快拿给我看!” 龚昶道:“又不是小王爷的,急什么?” 岫昭展开她递过的纸条,字是林宣写的,上书“大捷,即刻凯旋,备好人参鹿茸。”几个字,却没有写清楚怎样打胜的。岫昭高兴之余又皱起眉头:“人参鹿茸府中就有,他做什么要这个?谁要用?” 龚昶也不知如何答他,猜测道:“或是有人太劳累了些?” “难道是悯儿怎么了?” 岫昭想想觉得亦有可能,换了别人林宣怎会专程写在上头?他越想越是觉得没错,把纸一扔就要出门。 龚昶眼疾手快拉住他胳膊,把他从细雨里拽了回来:“王爷去哪里?” “我…………本王要带药去找他。” 龚昶哭笑不得:“林叔也没说给谁用,王爷就这般等不及了?” 岫昭被她道破心思,眯起眼道:“也不是等不及,就一时高兴,呵。”他尴尬着咳一声,又端起架子:“府中还有多少药材你去清点一下,让外头药商补点进来,别少了什么。” 龚昶见他眼神飘忽,心思不知去了哪里,只道:“府中药房每月有专人清点,不会少什么的。王爷不是还想着出去吧?” 岫昭转身道:“哪儿也不去,本王就在府里。” 龚昶随他一起进屋,把话说得语重心长:“皇上要知道您私自离京又会生出些事端,也不怕被谁告个篡逆谋反吗?” “谋什么反,本王又不去哪个大员府里坐,叫他们甭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您去了掉身价。小王爷还没回,您就奔出千里相迎,这以后还能抬起头来?”龚昶心中好笑,要打消岫昭出行的想法还得激一激。 岫昭沉思许久,不耐烦道:“罢了罢了,不去就不去。你也别盯着本王了,皇兄若要说我谋反,我还能辩得过他?” “上回王爷忘了他从云滇捉您回来?”龚昶不过是想自家主子少惹些麻烦,尽挑了他的尴尬事。 “说了不去了,本王在府里等。…………他们回来要几日?” “几日怕是不止,您忘了他们去还用了将近一月?” “怎么那么慢。”岫昭立刻又后悔答应她要出去一事,不耐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龚昶道:“小王爷想必也想早些回来,座下又是千里马,不会让王爷久等的。” 岫昭听罢总算舒服了些,喃喃道:“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意思,想不想我。” · 远在千里外的阗悯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疑着捂了捂嘴。 “大热天的,这是凉着了?”舒桐没领兵,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里的林宣还不能动,气息短促而微弱。林宣与白潇斗的结果不言而喻,他只是拖住了白潇,输是输得挺彻底的。这条命能留下来,还多亏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白潇说动了。 因出发点是云滇的皇室内斗,林宣才能在白潇手下留得命来。既知道是安心宜称王,他也不便多杀祁人树敌,就这么走了。林宣放信号弹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能活了,好在舒桐熟悉地形,来得出乎意料的快,把他半条命捏在了手里。 这两日林宣没力气,勉强写了几个字送去奉天钱庄,就不乐意再动了。舒桐一路顾念这个老哥哥,不放心交给他人,亲自替他端茶倒水,把林宣感动得说伤好了要与他结拜。舒桐听着想那他不是高了龚昶一个辈份,兴高采烈地应了。 安凉此刻也随阗悯大军回朝,在囚车里已经撞了几次脑袋。王宇怕她不能活,令人绑了手脚堵了嘴,反倒是一点前国君的尊严都不给了。安凉此时经历了安心宜的处境,把安心宜这个亲女儿恨到了骨头里。安心宜不光向祁称臣,还让阗悯带回了她王宫的大量珠宝。她只恨用错了人,发誓成了鬼也不放过月挽柔一家。 王宇天天看着她略嫌晦气,但又不能不管阗悯的命令。这一趟出来,他和许妄李龙吟两个老哥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功劳似乎都让阗悯和舒桐占了去。要是阗悯回朝不说他几句好话,怕是在正泫那儿他也没几个赏赐。这场颇为滑稽的讨伐变成了云滇的内斗,扶正了一个没脑子的新王,对大祁而言是天大的利好。以后云滇的香料美玉,都能预见地能成为皇家的贡品。 他知道求不得多少银子,只想背着阗悯弄两个女人,这主意也被阗悯否了去,没让任何人带回奴隶和俘虏。王宇许久不得舒展,整日里憋得只想阗悯,脸上越发邪气了。他原本长相不差,也算得俊美出挑,一动歪脑筋便像是话本里的反角,坏得让人有些咬牙切齿。 阗悯原也不想招惹他,给他派了个抽不得身的任务,却总能遇到王宇借机贴上来。这会儿王宇把安凉捆得动不能动,又闲得去搭阗悯的背:“阗兄,这次回去,后边儿的珠宝可是能讨皇上欢心了。” 阗悯一点头,捅了一下王宇腋下:“说话就说话,非得靠这么近?” “你说我跟皇上请个命,以后跟着你如何?”王宇非但不松手,还厚脸皮地凑得更近。 阗悯笑一声道:“别了,你还是替皇上卖命的好。我军中有舒桐就够了。” 王宇一声叹,可怜兮兮道:“我真羡慕他,能得阗兄的心。” 舒桐的车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头,想是不想理会王宇,与林宣谈天说地去了。 阗悯心中给一个人影闪过,却不是舒桐。他心道他省下两百万,还带回去多的,岫昭会不会高兴得给他一个拥抱?那事上会不会让他一让?这一想血气上脸,像是腾在云上飘了起来。 王宇以为他听着告白有感,没想下一秒阗悯就打马狂奔而去,留下他一人了无生趣。
第179章 阗悯回程为照顾林宣,行程放得缓,也给众人留了充足的时间休息。到了贵阳地头,先前挑的三万精锐尽数遣回原处,苏敛严不免惊叹,对阗悯一番态度有了变化。 阗悯看的淡,心道他不过想要他多说几句好话,从皇上的赏赐里多分一杯羹。可当初连银子都不愿借他的人,现在来拍马不是好笑的很?他面上只不动声色地应着,对他有些不冷不热。 辞了苏敛严,大军一路向东,借水路出川,再改道向北,比来时快了不少。阗悯归心似箭,等不及和林宣这么慢悠悠地走,交待了舒桐把人照顾好便想先回去。 舒桐听着他要先回不是没顾虑,林宣的身份其他人都不知晓,他别的人都好应付,唯独不好应付王宇。王宇是正泫新近提拔的将军,要是认出了林宣是岫昭的人,就不好办了。鉴于这个麻烦,舒桐破天荒地建议阗悯带着王宇一起赶路。 阗悯对他这建议反对了又反对,可又找不着第二种可行的方法。舒桐不愿让步,硬是要他带走这个麻烦才愿意帮他带兵回去。两人为此争了一个时辰,吵得林宣脑子都晕了,也劝了一句:“小王爷就带着他先走。” 阗悯见他二人都与自己意见相左,一时找不到说辞去说林宣,只得把火气窝在肚里。舒桐皱着眉,话中带着火药味:“你要想轻松一个人回,好歹也替人想想,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你这主帅也脱不了干系。” “小王爷带人先行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为何你们这事也能吵?”林宣是最不明白他二人争论的缘由,压根没往歪处想。 阗悯不悦道:“我吃睡都带着他,行了吧。” “快走快走,快回去吧。”舒桐催了人走,又叮嘱他:“别把雪枂累死了,你悠着点儿。” 阗悯抿着嘴从车上跳下,打了马去找王宇,果真带着人一起先走。王宇对他这番“示好”欣喜得很,就想当众挽他手。两人座下都是千里马,不消片刻就把大军甩在身后,渐渐地看不见了。王宇目睹四下无人,趁着马儿休息慢步的时候一把握了阗悯的手:“跑这么快,是要去追前头送军报的人?” “不是。”阗悯目光落在手上,见着王宇也没放开的意思,忽然问道:“你说喜欢我是真?” “当真。”王宇听他问起,当即敛了不正经的神色,认真道:“实在很喜欢。” “喜欢又怎会总想着别人?” “是阗兄不让碰,不然我怎会去想别人?”王宇一副“你的错还怨我”的神情,仿佛他花心都是有道理的。 “我喜欢的人,除了我,谁都不准碰。”阗悯抽回手,拍拍雪枂颈项,又走在了前头。 “那怎么行?难不成舒将军能一直在你身边,你俩分开就忍着?” 阗悯道:“这不叫忍,是眼里有了他就容不下别人。” “我就不会让阗兄忍,不过也不会天天缠着你,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对?” 阗悯面对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 “你那未婚妻不要你,真是好事。” “你又戳我痛处,过去的事我早忘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王宇对他这番说辞也不生气,一夹马腹跟了上去。“现在看来,阗兄比她有意思多了。” “不跟你胡闹,再不收敛,看谁要你?”阗悯顾着赶路,也没空跟他闲聊。本想着甩掉王宇正好,却没料着人能紧跟他一路不掉队,很是顽强。 阗悯赶了一天的路,太阳落山找了一处市镇喂马,备好第二日的干粮,便空闲了下来。王宇琢磨着能跟人套套近乎,晚间找店家要了两盘小卤端去阗悯房里。找了半圈却发现阗悯人没在,一问小二说大约去了离这儿不远的河里。 王宇心喜,暗道还能捉住美人出浴,问了方向就去寻他,果真在离店二里处找着条小河。他左右看了地势,沿着河的方向向下又走几十米,总算见着阗悯。阗悯此时泡在水里一动不动,不像洗澡倒像是打坐。要不是那一头青丝放下垂在背上,王宇真要以为他是来练功的。 “阗兄。” 阗悯正想着回朝如何交待安凉的事,冷不丁地被王宇这一声唤回神来。 “你也不嫌水冷,泡多久了?” 阗悯道:“还好。你要不也下来?”他行军路上并没有多的时间去收拾自己,是以知道这处有水就过来洗一洗。王宇瞧着他腰背,目光移到他岸上的衣物上,笑道:“既有水,那正好了。” 阗悯背上有一处陈年老伤,是幼年时候不小心撞到兵器架划伤的。当时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将差些一命呜呼,被舒桐笑话“打仗受的伤没这么重过”。 在王宇眼里看来,主将身上的伤都是战功,无疑让人更有味道。他亦听说阗悯几年前回朝时受过重伤,边除衣服边道:“阗兄几年前受的伤在哪里?不像是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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