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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有钱庄的规矩，现在掌柜见的人比二位重要得多，二位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和我说，若是我不能做主，再去通知掌柜的。”年轻人听过舒桐的话，依旧好脾气解释。 “不能等，我们的事耽搁不得，你还是现在通知他去。”舒桐靠近柜台，伸着脖子往后边望了望。 年轻人可亲的神色变得警觉起来：“这位客人，请往后退一些。” 舒桐正要发作，被阗悯按住了肩：“这位小哥，我们打京城琰王府来。” 年轻人听他这般说，细细打量起阗悯来，片刻道：“京城出贵人，客人自王府来，想来有王府的信物。” 阗悯道：“我出来得急，未曾携带。” 年轻人闻言皱起了眉。 阗悯忽想起一物，取下手中扳指道：“这是王爷给我的，只想小哥替我找掌柜的过来。” 年轻人看着柜面上那枚扳指，伸手拿起看了道：“此物上并无任何凭证，客人若是要抵押了，我可以先支给客人一些银子。” “你…………这东西你也给他。”舒桐在一旁看不过了，“王爷大老远的送给你，你不是真想——” 阗悯原本没那么想，经两人提醒豁然开朗：“能抵多少？” 年轻摩挲着那枚羊脂白玉道：“两百两。” “两百两能做什么？”舒桐伸手从他手上抢过扳指，塞回阗悯手中：“没劲，等王爷知道了得收拾你。” “节约一些能多撑一日了。” 舒桐不理会阗悯，对那柜台里的年轻人道：“你听着，他是皇上亲点的主帅阗悯，也是王爷的义弟，这城外有我们十万大军，这番出来因手头军费告急，才想着先过来支点银子。这事你能做主？还不快去报你们掌柜。” 年轻人道：“客人此话奇怪了，任谁来也要有个凭证，不然我只是一个下人，如何知道客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适才见阗悯外貌不凡，存了几分疑，这听舒桐说也信了六七成，不过总是不愿冒险的。 “传个话而已，能少你二两肉？此事耽搁了，你们掌柜的以后也别想做掌柜了。”舒桐只顾在前边放狠话，阗悯说他也不是，只得一起听着。 三人僵持间，后边儿忽传出些声响，一齐出来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人续着长长的八字胡，头上青丝白了一半，骨架清瘦，仿佛一个世外高人；另一人，面貌和善豁达，手中握着一把铜骨算盘，算盘珠磨得锃亮——阗悯舒桐都熟得不能再熟。 “林掌柜！” 这人正是林宣。阗悯又惊又喜，林宣在这儿，借银子的事就好说多了。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岫昭呢？他脑中有一串想问的，忽又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 林宣见着阗悯舒桐，喜道：“小王爷，可算等到你来了。”他上前一拱手，与阗悯行了个礼，又与他介绍身边的掌柜：“这是柳掌柜。” 那柳姓掌柜道：“鄙人柳青，有幸见着贵人，实乃荣幸。” 阗悯也不爱听那些客套话，点头应了一句掌柜的客气，便拉着林宣低声道：“林掌柜怎么会在这里，曦琰是不是来了？” 林宣见他着急，笑拍他手道：“王爷哪里有空过来，不过让我帮小王爷来了。” 阗悯眼中一亮：“可是有…………”‘银子’二字到了嘴边，又迟迟没有出口。 林宣未等他说，接道：“有。” 这句话不光阗悯听着松了口气，舒桐也兴奋起来：“老哥，救命恩人啊！” 林宣面色严肃，又道：“有一事我要与小王爷说。” 在场四人都竖起耳朵。 “王爷为了省这点儿银子，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望小王爷知晓。” “…………” “…………” 在场听众如吞了鸡蛋一样瞪大眼。林宣咳嗽一声道：“我也是听丫头说的，至于这是不是真的，等小王爷回去自行分辨吧。” 阗悯闷声道：“他真瘦了？我出来时就那么瘦了，现在是什么样？” “…………”林宣舒桐对了个眼色，都明白了对方想什么。 “小王爷多虑了。龚丫头信中说，王爷的毒解了大半，最近长势喜人，也重新开始练剑了。”林宣实在不想替岫昭说这么无聊的谎，但也没想过阗悯真的会信。
第173章 “林掌柜…………”阗悯脸上瞬间有些不自在。 “我明白。”林宣一副过来人的神情：“你不用担心他，他是念着你，想让你承他的情。这回我出来得急，一时也调不到太多银子，先有一万，能救个急。回头还有两百万在路上。” 阗悯一听不知说什么，问道：“怎么有这么多？” “皇上问王爷借的，两年为期。王爷把这些日子卖地的钱算上，王府能挪的全挪来，手头已经没钱了。”林宣暗自计较：岫昭这是把身家压在了阗悯身上，阗悯败不得。要是阗悯败了，这两百万还不知正泫还不还，不光是阗悯声誉扫地，岫昭今后日子也难过。 阗悯道：“我明白了。” 舒桐笑道：“老哥要找些人跟我们一起去，那一个云滇算什么。” 林宣道：“正有此意，不过只能我一人去，人多嘴杂，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阗悯明白过来他顾虑什么，当即点头道：“林掌柜不和我们一道？” “小王爷在明，我在暗，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来接应的。” 阗悯道：“有劳林掌柜。” “有老哥在靠谱啊。”舒桐很是高兴与林宣重逢，两人原本相熟，这会儿又变成了战友，自有一种并肩为战的爽利。他眼看着就要伸手往林宣肩上去，林宣算盘一推：“拿着。” 舒桐不明所以，见他又往后边去了，片刻与那柳掌柜抬出一个箱子来。林宣吩咐道：“小刘去买些米面黄豆家禽，多弄几辆驴车，把东西送城外去。” 那刘姓年轻人这才知道遇到贵人，弯腰对阗悯一揖，应了林宣自下去准备。 阗悯脸上总算轻松了起来：“林掌柜一到，我军中将士都有好吃的了？” 林宣哈哈一笑：“别人我是不想管的，你可不能饿着，回头王爷要怪我办事不利，扣了我的银子怎么办？”他说完取回舒桐手中的算盘，叮嘱道：“这个可是个宝贝，不能给你。” “我还不要呢，拿来有什么用。”舒桐笑嘻嘻回了一嘴。 三人在钱庄里叙旧，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阗悯起身道：“林掌柜，时间不早，我们先行一步。” 林宣点头道：“小王爷先去，想那米面已在路上，我等会亲自送过去。” 舒桐拿出一枚令符交于林宣手里：“老哥来时拿着此物当凭证，我们告辞了。” 林宣送走两人，自去打点安排一路所需。 · 阗悯回营，本想让王宇去苏敛严处领那三万精兵，又怕他去惹出事端，只交待许妄去了。许妄听得他只要了这么些人大为不解，联想到军中近日吃喝紧缩，也就明白了过来。 王宇在阗悯帐子里边，嘴里还塞着半张烧饼。见着阗悯回了，也没个客气，把吃了一半的递给阗悯，含糊道：“把你的吃了，对不住。” 阗悯没接，只道：“你全吃了吧。” 王宇收回手，边啃边笑：“怎么，让我？”他又啃了一口，搁下烧饼要来折腾阗悯，被人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一臂之外：“又想做什么？” “阗兄既对我好，干什么又疏远我？”王宇扶着阗悯手臂，越看他越顺眼：“还是说你是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吃我剩下的？” 阗悯忽地朝他一笑，震得王宇心都要跳出去。“你知道就好，我是留着肚子等会儿吃好的。” “剩下几个银子，进城去全买了东西，哪儿来的好的？” 阗悯拍拍他肩道：“饼别浪费了，吃干净。” 王宇迟疑一阵，听他的话把剩下的吃了。“你几时见我浪费过。” 阗悯与王宇这些日子相处，倒也认可他为将的能力，只是个人问题上太过随意，这是个麻烦。不过鉴于最近王宇兴趣都在他这儿，这些日子没惹出什么乱子。——只与他打完安氏，避开不见就好。阗悯的打算也很简单：只为了让王宇为他所用，在回去之前暂时迁就他。 王宇吃完便又开始骚扰阗悯，手往人肩背上去了：“这两日我看舒将军也没进你帐子，你晚上不无聊？” 阗悯随他便：“早睡早起，不觉无聊。” “我又不是让你晚起。他晚上不过来，那我过来。” 阗悯看着肩上的手忽然想赏他一顿，最后还是忍了道：“我怕你脸青了。” “什么？”王宇见他不推他，更有些得寸进尺想碰他的脸。指尖刚抬起来触到，一只手撩了帐帘，伴随一阵声音：“林老哥的送的东西到了，你吃不吃点儿？……” 进来的是舒桐，手里用油纸包了半只鸡。这本来是林宣特意给他二人的，舒桐自己吃过，就带过来给阗悯。阗悯闻着味儿，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去，把王宇一推道：“快拿来。” 舒桐把鸡递给他，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们刚在做什么？” 阗悯道：“没什么，今晚你过来睡吧。” “…………”舒桐动了动眉毛，没明白他的意思。 阗悯塞了一块鸡肉进嘴里，又接一句：“叫你过来睡。” “…………”舒桐看着他不说话。 “我看舒将军是生气不愿意啊？”王宇在一旁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个，他来不来我都可以……” 舒桐脸瞬间黑了，声音打了个抖：“你、们玩儿上了还？” “没有。”阗悯嘴里没空，自顾大快朵颐，背着指了指王宇，那意思是叫舒桐请人。 舒桐心道阗悯这玩笑越来越过分，忽道：“王将军怎么好这口了？看着一点不像。” “欸，怎么不像了？说好了，我只在他下，舒将军不可。” 舒桐心道他才没这爱好，推了阗悯肩低声道：“自己解决，别什么推我身上。” 阗悯抬起头转而对王宇道：“他不喜人多，晚上就没你的地方了。” “…………”舒桐皮笑肉不笑地配合阗悯演了一出，嘀咕道：“还好林老哥送完了东西就走了，要不这些话让人听去，你那正主儿还不吃醋？” 阗悯莞尔，心道若有机会是想见见岫昭吃醋模样。 王宇见着他二人私话插不了嘴，讨了个无趣，打算自行离去，末了再顺了阗悯手里的鸡块：“阗兄骗我吃干饼，这算是补回来。” 舒桐看着他出去摇了摇头，王宇这人看着漫不经心，实则不能轻易得罪。他对阗悯一时心痒，只是稀罕得不到的。这只顾一时享乐的做派，不知对阗悯的热情几天才能消下去。
第174章 得了林宣的补给，阗悯开始着手为战准备，七日来把兵马都喂了个饱。军中士气原本低迷，这会儿却出奇高涨。至云滇边境不足百里，阗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舒桐等人早已聚集一处，排兵布阵已研究了数十种可能。以他们在安氏皇朝的四年看来，安凉不过只有不足二十万兵士，只论人数本不足为惧，但云滇奇术众多，不乏有善毒用蛊之人，一哄而上唯恐中计。阗悯若要一意碾压，会冒不小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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