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的杀手,已来过王府一波,王爷说不必惊动你。”舒桐简要说了,又犹豫道,“王府可能不像你我想的那么简单。” 阗悯抬眼看他,舒桐话中有话。停了一会儿听他又道,“先不说那些身手一流的钱庄掌柜,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王府的禁卫和暗桩,多到你想不到。”他俯到阗悯耳边,“之前我与你说过,误闯了一次王府禁地,那是王府的兵械库。我做统领时日尚短,没能进去看个究竟。” “你想说什么?”阗悯觉着太阳穴跳得厉害,舒桐说的这些都不应出现在王府。就算是岫昭再傻,也不会犯这些错。 “我什么都没说。”舒桐直起身,眉间依旧有些担忧,“我以前觉得王府是个虎狼窝,现在看来,是潜龙于渊了。” “新皇登基百官更迭,你丢兵权也再正常不过,皇上名单里没有你,大约是觉得阗家旧部太多,盘根错节,牵一发动的都是祁的命脉。偏偏他又把你送到王府,明着不亏你,可谁不知王爷的名声,那是要废了你。”舒桐叹了口气,实在不想说出这般伤他的话来。 “义兄不是那样的人。”阗悯看着他道,“我若不在王府,只怕早没了。” “你说的是。”岫昭不若传言那般草包,他既高兴又担心。阗悯若是没受伤,那些杀手不足为惧,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岫昭在保护他。舒桐突然道,“你与王爷……”他说着又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阗悯见他一副欲言又止,“怎么?” “早晨,那个……床上,你和他……” 阗悯反倒笑了起来,“真是混账,乱想什么,我不过抓着他当了一晚的枕头。” “……”下面的人可不是这么传的。舒桐心道,既然阗悯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只是他最近与岫昭……关系确实好了不少。“他对你有没有,什么别的……” “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成见?就算兰璟亭,放眼这帝都,也没第二个了吧?”阗悯只觉得他这想法好笑,舒桐这么想,是不是底下的人也都这么想了。他不由得想起岫诏的脸来,那张脸看他的时候并没有过其他不同。 舒桐见跟阗悯说不通,也就不再说了。在军中没人敢议论将军的模样,阗悯对自己的脸有审美偏差也属正常,他默默将阗悯鄙视了一会儿,大概在他眼里,只有兰璟亭那般相貌才算好吧。
第15章 此刻的兰璟亭,匆匆绕过曲径回了兰苑,他握着岫昭的那把镂金扇,从墙上轻巧一跃,落在后堂,正想翻窗进内室,被人一勾腰,搂了过去。他心中大骇,正待出声喝止,那身后人一笑,捂住他口道,“文绚别慌,本王没有恶意。” “……”兰璟亭不想他出现在兰苑,惊讶之余更是一阵恼怒,低声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本王还没问文绚这是做什么?”岫昭附在他耳边,兰璟亭耳根一热,一时语塞,支吾着道,“王爷,不是在落院么。”他虽知岫昭身手不错,也没想到他能赶上他,这一路显然是追过来的。 岫昭眼中依旧是七分笑意,“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这分开才不到一刻时间,知他随口乱说,兰璟亭却还是笑了,“我前院跪着个人,所以从后面进去。” 岫昭跟着他翻窗进了,小声道,“进自家门还跟做贼似的,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关好窗户,兰璟亭松了腰带,将衣衫一件件去了,岫昭看得一愣,“文绚……你怎知本王来意?” 兰璟亭一脸莫名,想明白后脸上红了一片,嗔怒道,“王爷说什么,我是要出门。”他从柜中取出件深紫劲装,迅速穿在身上,丝毫没给岫昭乱看的机会。 “王爷是要一起,还是在上床休息?” “一起去哪里做贼么?”岫昭对他这身好奇得紧,瞅着那细腰,心中一阵澎湃。他看了看身后的软床,厚了脸皮道,“床上没人本王怎么休息?文绚……” 兰璟亭被他拉到怀里,口唇相接,温存了好一会儿,“王爷若要知道,刺客可能在府里,还有没有这个心思?” “本王只是想……”岫昭内心煎熬着斗争了会儿,终于遂了兰璟亭的愿,正经了起来。“文绚发现了什么?” “谈不上发现,前院跪着那个少年,今天第一天到我这儿,却好像连我的底都摸过了。”他眼底透着些沧桑,与年龄格格不入,“文绚在府里这些年,自问从未得罪什么人,若有人不满,也都是王爷捎带上的。”说到这又自嘲地笑了笑,“文绚不是不会妒,只是那些除了迷茫人的本心,又有什么用?今儿文绚想破了头,也没想出这么个半大孩子,来我兰苑做什么。要说是其他公子的人,文绚是不信的。” “不大可能。”王府历来进人,都是清白身,岫昭叮嘱过黄彬,买卖的也都是父母应允,或者双亲亡故的孤儿。公子们不可能过问王府的人事,收人也是偶发事件,更无从说安排。 “是。所以这人不是冲文绚来的。”兰璟亭想了一会儿又道,“回来之前我问过黄管事,他说这半月来府里人手也都够,只有洗衣房一个丫头回老家走亲去了,所以才补了这么一个临时的进来。看着只是个孩子,又只用一个月,也就没有去查那么细致。” 岫昭听着他说,摩挲着手中的扳指道,“依文绚的性子,这走亲的丫头也派人去查了吧。” 兰璟亭嘴角一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岫昭与他,这些事向来有着非常的默契,“这丫头的父母,前年就搬来和她一起,老家早没人了。她父母最近不知所踪,邻里间也没有知会一声,这走亲,又走的是哪里的亲呢。” “嗯,继续说。”岫昭似乎被提起了兴致,拿起他搁在桌上的扇子,瞅着那镂金的扇骨。 “今日去落院前,我罚他在门前跪到日落,还有些时候,王爷猜猜他会不会那么听话?”兰璟亭在岫昭对面坐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也落到那把折扇上。 “文绚。”岫昭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欣赏了一遍兰璟亭的脸,“若是没有问题的奴才,你叫他跪,他必然不敢起来。有问题的……这还用猜?” “所以王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岫昭挑了挑眉,活动了下指节,“玩。难得文绚邀了本王,顺蔓摸瓜,看流儿逮鱼,怎能不去呢。” “王爷先换件衣服吧。”他说着看了看岫昭,那一身白的发亮的龙纹大氅,扎眼得如同黑夜里的太阳。 “本王……不换可以吗?”兰璟亭没理会他的抗议,动手替他更衣,岫昭原本生的极俊,换了一身青靠,亦是眉目如星,风姿卓卓。 “……”兰璟亭看着他是又爱又恨,替他束了腰道,“王爷这样也够扎眼的,还是把脸蒙起来吧。” 岫昭一直以来乐于当个行走的花瓶,这会儿被他裹得只剩了眼,老大的不乐意,抓了兰璟亭手道,“文绚也把脸蒙起来。”他兴趣十足地拿了面巾,替兰璟亭面上一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视一笑。 二人偷摸着晃到前厅,远远望去,那罚跪的小童仍在跪着。此刻刚到酉时,太阳还没落下,兰苑的下人有几人走过小童身旁,驻足跟他说上几句,不多时便摇摇头走了。 岫昭往房梁上一翻,靠着梁坐了下来,悬了一条腿,对兰璟亭招了招手,"上来,在下面吃灰么。" 那梁上的浮尘被岫昭一搅,当真飘出老远,兰璟亭双眉一皱,也跃了上去,"王爷上来做什么?"他眼里巴巴的都是岫昭满身的灰,伸手往他身上招呼。 "穿成这样坐在下面未免也太招摇,还是当一回梁上君子吧。" 瞅着他微眯的眼,兰璟亭越发的觉得他乐在其中,根本是故意上来吃灰的,"王爷可是觉得平日里不能做的事都可以一并做了。" "可不是么。"岫昭握住那只修长的手,张口吹了吹,"别把文绚的手弄脏了。" "……" 房梁上空间狭窄,极其不便,岫昭却利用地势,或靠或躺,一点儿没有王爷的样子,反而兰璟亭十分专注,时不时地盯着外面,半个时辰下去,只觉得浑身酸软,想活动又挪不开地方。 岫昭闲闲地道,"文绚可是累了?本王不介意你躺本王怀里来。" 兰璟亭却没理他,低声道,"动了。" 他这一声让岫昭打起了精神,一个翻身从梁上落下,兰璟亭见他去得急,打起精神跟上,岫昭身形在落日的余晖中变成了一条晃动的影,乍一看跟王府的武师竟然没有分别。他心中一宽,岫昭有这身手,就不怕照顾不周。 兰璟亭正待与他并行,岫昭伸手一拦,拖着他藏至假山后,"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那小童去而复返,面上稍有疲态,却有一股子怨恨。 岫昭道,"文绚说得对,人果然有问题。" "王爷怎知?"兰璟亭诧道,岫昭一双眼利得似一把刀,那小童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也是按时跪到了日落,若去计较那一刻时间,也太苛刻了。 岫昭半转了身,伸手一握兰璟亭的腰,兰璟亭被他捏得一软,酸痛麻木皆涌了上来,听得岫昭道,"文绚适才在房梁上才蹲了多久,就身体不适,他一个半大孩子,这又是跪了多久,腿没折,但却万万不能这般活动自如的。" 兰璟亭想着自己为了顾及形象,吃了半个时辰的苦,全落入了他眼里,面上不禁有些发热。他低声道,"王爷一双慧眼,文绚受教了。" 岫昭气息拂在他耳边,"本王心疼你。" 兰璟亭抬头,却见岫昭一双眼紧盯着小童的房门,下巴朝他额角靠了靠,这男人说着情话的时候也不见懈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若不是中途离开过,就是膝上绑了东西,更或者……是个练家子。"岫昭说话间,那小童从门内走了出来,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知回去做什么的。岫昭盯了他膝盖好一会儿,等他走远些,轻声道,"大约三条全占了。"
第16章 谨瑶这次却没向先前的方向走,而是轻手轻脚地翻出兰苑,岫昭心道不好,王府暗桩甚多,他这般走法,一个不小心被拿,那就前功尽弃了。谨瑶出了兰苑,却意外地正常起来,一步一踏地走得极端正,妥妥的下人模样。反倒是岫昭两人,衣着奇怪,又蒙着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每每跟进院子,岫昭便微曲食中二指,扣在掌心,将手半抬了起来,兰璟亭知他是在通知暗桩待命,不由心安几分。 二人一路穿过王府大厅,无人阻拦,见谨瑶竟是往西边去了,兰璟亭一想,暗中扯了扯岫昭,"王爷觉得他要去哪儿?" "若没猜错,应当是去后厨。"岫昭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个时候,厨房里还有的,就是阗悯的粥和药,他曾交代要全天温着,方便阗悯随时取用。
20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