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氏脸上多了点笑意:“焱儿,你回来了。” 卢焱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近来府中来了一个读书人,姓李,是四皇子曾经的谋士。这位李先生很有见识,对京城大小事情都很了解。” 邬氏道:“这种人的来历必须查清楚,家里别进了眼线。” “这个自然。”卢焱点点头,“孩儿让人查探过了,他说的情况一切全部属实。旧日的主子死了,京城没他的立足之地,来我们这里寻求前途很正常。” 邬氏皱眉:“那个李先生知不知道你父亲在京城的事情?朝廷真想废了你,立卢帆为世子?” “卢帆蠢笨嚣张不堪大任,朝廷想削弱益宁的势力,倘若立他为世子,府上没前途可言。”卢焱冷冷一笑,“我已经和李先生商量过了,父亲敢在京城做出废嫡立幼的事情来,西南下半年就造反,让他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邬氏早就想如此:“太子应当摆脱了咱们的控制,不能让他再张狂下去。” 卢焱不承认自己的一切是从别人身上得来,因为出身缘故,他对太子充满恨意,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从来只装作不在意。 卢焱淡淡道:“他吃了这么多年药,就算现在没事,早晚会毒发癫狂,此药方看起来容易,却没有解药,何必打听他的现状。” 邬氏有些担心:“太子和宁家结亲,那个宁繁的名声比你还大,听说他是有些本事的,就怕他——” 卢焱心里多少有些不屑。 从小到大,卢焱都是天之骄子,做任何事情都很顺遂,几乎没有尝过失败。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在外声名鹊起的,大都是绣花枕头表面风光内里空空。 太子和宁繁这些在京城锦绣堆里长大的富贵公子,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最多和卢帆一样罢了。
第58章 == 四皇子的事情在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 入夏之后才渐渐的消停下来。 这时候又出来一件事情。 英王府冬天的时候花重金向朝廷买了一千匹马,据说是他们那边和异族产生纷争,想自己解决这些,买马是为了提供军队。 太子狮子大张口, 要的这笔银子虽不至于让英王府上元气大伤, 却也让他们肉疼了很久。 而后,英王府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北彪国。北彪国大半都是草原, 休养生息这些年,国内马匹无数。 北国的马比魏朝养的马更加高大,一个个油光水滑,且价格不到太子卖给他们的五分之一。 英王府知道朝廷不准许他们私通异国,况且南北千里迢迢,上千马匹自北南下, 不可能不引起朝廷的动静。 这时候有当地的一队客商盯上了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们告诉英王府,他们知晓一条走私的通道, 一行人先走官道往北去, 等到了北方和北彪国的权贵交易后, 他们再从北彪国往西走,等到了魏朝西北,从荒芜之地往南而来, 经过西南密林险隘处,最后回到英王的封地。 倘若到时候让西南的人拦住了, 只要英王给镇南侯府打个招呼, 事情便迎刃而解。 因从北到南关卡重重, 光是过路费就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更不要提其它杂七杂八的费用。 这是这个家族的商人们许多年前便自行的开辟出一条商道来,哪怕比走官道多耗个把月, 可能还会死个把人,亦有无边的利润在里面。 魏朝商人地位低下,他们主动投诚英王府,告知这条道的存在,是想自家从此由富变贵。 英王听说之后大喜,果真交于他们足够的银两,让他们去北彪国买马。并承诺归来之后,给与他们足够的赏赐。 一行人前几个月的时候就出发了,去的时候走的是官道,快马加鞭一两月就到了北国。 回来的时候众人携带马匹众多,因为要绕个大弯子,加上路途异常险峻,要大半年后——估摸是今年秋冬才能回到南边。 慕江得知这条消息的时候,那群客商已经带了八百匹马到西北了。 他连夜叫了府上七八个有见地的门客商量这件事情。 门客们七嘴八舌的,各有各的看法。 “属下认为,太子殿下既然知晓了此事,不如趁机问罪英王和北彪国。这两地太过张狂,如果不借着这件事情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日后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绝对不可!英王府富可敌国,北彪国这几年养精蓄锐隐藏兵力,万一同时触怒了这两个地方,魏朝南北两头战火都起,朝廷怎么应对?” “我看还是告知当地的官员,让他们封了这条走私的道路,从此不让他们出入。这次不过八百匹马而已。” “……” 一时间众说纷纭,每个人都有他的道理。 慕江坐在上首,兴致缺缺的听他们讲着。 这些人说的都没有错,无论用哪个人的决策,对朝廷都没有害处。 只是慕江还是不大满意。 宁繁离京两三个月,给他写信宁繁只歪歪扭扭的随便写两句话回来,一副敷衍他的样子,显然是忘了他在京城里还有个太子夫君。 慕江先前听说卢帆那小子想宁繁想到害了相思病,慕江心有不甘,他那算什么相思病,自己这才是犯了相思。 无论如何,宁繁不愿意回来,慕江不能押着他回家。 倘若宁繁在这里,他想的肯定比这群人更全面。 很多事情慕江不能告诉别人,和宁繁讨论却无妨。 宁繁不在京城这段日子,他还没有当皇帝,已经尝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 下面这些人都很有眼色,看太子神色淡漠,一个个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一句话。 太子平时待他们这些人都不错,舍得给予他们名利地位,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能有这样的主公跟随,哪怕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 只是对方身份毕竟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天子,底下这群人但凡聪明一点,都知道太子担得起重任,将来肯定大有所为,所以平时都对太子恭恭敬敬,时时刻刻看对方神色行事。 慕江道:“都下去吧,此事孤再考虑考虑。” 下面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一名太监上来伺候慕江就寝:“已经四更天了,今儿不上早朝,太子殿下放心歇息。” 康财没了之后,跟在慕江身边伺候的是王招,前阵子四皇子的事情一出,皇帝打杀了一些和四皇子有关联的太监泄恨,王招做事很有条理,被慕江安排进了宫里当管事。 恰好又有新的宫人入宫,他挑了几个来历清白聪明伶俐的在身边伺候。 新人偶尔办事不力,却不像那些老的油滑世故,在外作威作福。 如今最常跟在太子身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太监,进宫后自己给自己取名叫来福。 慕江吩咐了来福两句:“天不亮就让人去宁府一趟,说是孤中午的时候拜访,让宁大人在家等着。” 宁繁在外没回来,不知道宁守的口信有没有传到,最近时日慕江还未再去朝中遇到宁守。 让来福下去后,慕江又召了暗卫进来,就英王府和北彪国勾结买卖的事情说了几句。 待到五更天的时候,他才上床歇息。 次日中午慕江让人准备车马,他要去宁府一趟。 来福眼巴巴的凑上来了:“殿下,奴才一早去了宁府,恰好遇到宁府管家,就让他和宁大人说了一下。既然您去见他,他肯定在家等着。” 慕江扫他一眼:“你不亲口去说,让人传话?” 来福赶紧认错。 慕江没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直接上了车马。 等到宁府的时候,府上下人一脸为难的道:“老爷今天有事呢。太子殿下,您不如改日再来。” 来福忙呵斥他:“你们好大的胆子,也敢让太子殿下扑空!” 慕江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下去:“宁大人在家里还是出去了?你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在不在?” “这个——”若是旁人,宁府下人也就糊弄过去了,偏偏是太子殿下,说不得欺骗的话,“都在家中,只是不方便见客。” 慕江冷冷一笑:“孤是宁家的姑爷,哪是什么客人?让开!” 一行人不敢拦他,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让慕江进去了。 宁府今天确实兵荒马乱中,如果昨天或者明天来,情景又是不一样了。 宁繁正一身素衣跪在堂前,他身旁站着三四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这些老头儿都七十多岁了,瘦瘦高高看着很是精神,别有一番清姿。 宁百泉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拿着马鞭往宁繁肩上抽了两下:“这个孽障!成日里在外惹事!” 其中一位老者赶紧阻拦宁百泉:“孩子还小,你不要打他。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宁百泉赶紧给这个老者陪笑:“老太爷,侄儿教子无方,养出这样的孽畜来。他贪嘴偷吃了您的蜂蛊,您随便开什么条件,侄儿赔就是了。” 这个老人是宁百泉的伯伯,宁家虽是宁百泉这一脉掌权,但这个老太爷辈分太高,在族中很有地位,加上宁繁确实犯了几宗大错,宁百泉必须小心奉承着。 宁老太爷和蔼一笑:“什么要紧的?都是一家人,繁儿吃了便吃了,这还用赔?况且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当时繁儿把我们几个老东西灌醉,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兴许酒后眼花,没看清我那暖玉巢里的东西,你不用罚他——” 宁百泉一口气还没有出来,便听老太爷把接下来的话说全:“让他继续回家里待着吧,族里的事情少不得他来料理。这回是吃了自家东西,可下回呢?” 宁百泉笑着比哭还难看:“三郎已经和太子成亲,哪能抛下京中一切呢?维安和简之都不如三郎有出息,不让三郎为家族争光实在可惜。” “成亲还能和离,陛下和太子不至于不给咱家面子。”老太爷笑呵呵的道,“老大和老二都有官职,仕途上的事情给他俩再好不过。咱们老家才是根基,过两年我们几个老东西就死了,那么多族人无人管着怎么能行?” 宁百泉百般推脱,和老太爷你来我往的说着,旁边宁朴冷冷插进来一句话:“我看让三郎回家也好,省得他再闹腾闯祸。” 宁守警告他一眼,让他不要多说话。 宁守就要上前帮宁百泉,老太爷心里正生他的气,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个锯了嘴的葫芦就别插话了,说话还不如你二弟中听,白吃这么多年饭。” 宁百泉道:“老大,你去把仙芝草拿来献给老太爷,全当赔偿老太爷的蜂蛊。” 宁守赶紧去了。 宁百泉非要赔偿了事,不管老太爷怎么说都不肯把宁繁送回老家。 老太爷气得直抽抽,宁百泉赶紧说他像是犯病了,让几个下人强行把他们几个老人家带去休息。 几个老太爷一走,宁百泉抄起鞭子往宁繁身上抽:“没出息的小畜生!你惹别人家里的人也就算了,闯再大祸都能给你摆平,自家老太爷的东西也敢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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