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个人商量着晚上一起打牌。 一个嬷嬷道:“太子妃终于被太子罚走了,亏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啊,咱们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娘娘见到咱们,知道咱们是皇帝身边的人,都会打赏不少银子。在太子妃院子里这么长时间,一钱银子都没有得到。” “太子妃这种人,估计在家里被惯坏了,都嫁入了太子府,还当自己是被人捧着的小少爷,被太子撵走也是活该。” “太子妃可能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刚刚他走的时候,我讽刺他几句,他一声都没吭。” “被太子教训后才学乖了……”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下一刻,她们看到太子从房间里出来,谈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子狭长的眸子深不可测,哪怕生得极为俊美,永远让人觉得阴森可怖,府上之人全都不敢和他对视。 几个嬷嬷赶紧行礼。 慕江扫了她们一眼:“通通拖下去杖毙。” 这几个嬷嬷脸色瞬间白了,她们压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全都跪在了地上:“太子饶命!奴婢是陛下赏赐给您的,望殿下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恕!” 康财知道她们的底细,小声提醒:“殿下,她们几个确实是陛下赏赐的人,您贸然杀掉她们,让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好。” “你再敢阻拦,就陪着她们一起用刑。”慕江脸色冰冷,“拉下去杖毙。” 慕江现在是对宁繁心有不满。 但是,既然宁繁还是太子妃,就轮不到这些人在背后议论。 杖毙这些嬷嬷过后,府上其它得知消息的下人都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什么被太子听见,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康财听外面的下人讲了一些事情,为了讨太子欢心,他眼巴巴的凑到了太子面前:“爷,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您要不要听?” 慕江依靠在软枕上,手中拿着一块玉料削刻:“什么?” “是陈郡王,今天我们才见过。下午的时候陈郡王喝了点酒,酒后调戏他儿子的侍妾,那侍妾特别烈性,一气之下把陈郡王的耳朵咬掉了,郡王府忙请了宁大人去把他耳朵缝上去……” 慕江脸色变了又变:“孤知晓了,你下去吧。”
第15章 == 房间里逐渐暗了下来,太监们将房间的灯火一盏一盏的点亮。 窗户半开,阵阵凉风从外吹来,房中华丽的纱幔轻轻摆动,地上长影不停地摇曳。 无论宫里还是太子府,夜晚的宫室都像一座庞大的坟墓,死气沉沉无任何生气。这里的下人知晓太子将要入眠,为了避免成为太子的刀下亡魂,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早早地离开这处。 秾丽的花插在长颈的宝瓶里,桌上瓜果静静的放置在盘中,珍馐美食摆放一桌,晚膳送上来多时,一直没有动静。 康财劝了几句让太子用膳,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窗外传来一阵异响,康财举着灯往外看去,只见齐刷刷四个狐狸头探过来,一模一样的眼睛发着绿光,乍看之下有几分诡异。 康财被吓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驱逐它们:“去去去!去去去!” 慕江回过头:“是什么?” “狐狸,看起来像太子妃养的那四只。”康财道,“奴才这就把它们撵走。” 慕江做了个住手的动作:“让它们进来。” 康财犹豫着把窗户打开到最大,它们对康财皱着鼻子龇牙,很快跳进来了。 一桌子的饭菜很吸引狐狸的注意,它们跑到了慕江身边,垂涎欲滴的看着桌子上的烤鸡。 狐狸老大嘴里叼着宁繁的香囊,它把香囊放下来,一只爪子按着推到慕江面前。 慕江认出这是宁繁的东西,似笑非笑道:“用这个来换?” 狐狸呜呜叫了两声。 慕江指了指桌子:“吃吧。” 狐狸吃饱喝足从窗户跳出去了,路过厨房时狐狸各自偷只活鸡给宁繁带去。 慕江把玩着手中的香囊,虽然里面空空荡荡,布料上残存着淡淡的香气,这种气息清心宁神,夜晚入睡之前,慕江把它放在了枕下。 这段时间慕江总会梦见他和宁繁床上之事,梦中两人情投意合,是一对颇为恩爱的神仙眷侣。 今晚一入梦里,慕江却难得的没有梦见宁繁。 皇城在烈火焚烧中冒着滚滚浓烟,他坐在王位上,头痛欲裂的听着宫里四下逃窜的声音。 整个世界就像一幅铺陈在他面前的画卷,画卷里的水墨小人站立了起来,用小小的身躯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大戏。 从生到死,慕江不过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的垫脚石,只占了整幅画卷的开头。 要想旧的王朝覆灭,须有一个昏庸残暴的君王为非作恶,这样的话,当心怀天下一身正义的主角横空出世时,众人才会把他推到高高的皇位上,让他成为新的主宰。 倘若旧的王朝没有这样昏庸的君王呢? 为了主角的皇位名正言顺,那必须创造出来一个暴君。 慕江一手揉着疼痛的额头,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前因后果。 在故事的开篇,旧的暴君会众叛亲离。 唯一把他当成血亲的皇帝将因病驾崩,与他两情相悦的太子妃会和他感情破碎,几个兄弟觊觎他的皇位,私下搞事闹得朝中乌烟瘴气。 在他登基之后,他会暴戾的杀掉一个又一个的大臣,整个皇城会是他一个人的屠宰场,百姓将在他登基几年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拯救这一些的男主,从小就拥有上天的垂怜,不仅城府深沉头脑聪慧,还会有前仆后继的人给他铺路。 在昏庸残暴的君王做出足够的恶行后,男主将揭竿而起推翻一切成为天下新的主宰。 等暴君自杀又被叛军的刀剑砍过,挂在城墙上供世人唾骂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只有对男主歌功颂德的声音,没有人会在意上一个覆灭的王朝,除了离开皇城多年的宁繁。 慕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画卷中宁繁的水墨小人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把他的尸体偷了下来,一步一步艰难消失在夜色之中。 五更时天色未亮,放在枕旁的香囊气息散尽,一丝香气也无,慕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刚刚梦中一切清晰可见,那简直不像是一个梦,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般。 哪怕故事里很多细节没有看到,慕江却能够感觉到,梦里的一切在有朝一日会成为现实。 他倒是不怕死,太子之位上居这么久,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拔剑自刎也罢,乱刀砍死也罢,亦或是被挂在城墙上,在慕江眼里都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慕江只是自幼便不相信什么命运,天命所归归于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这让慕江多多少少有些戾气。 最重要的是,这大魏朝的江山,岂能在他手中断掉。 此时将将五更,漫天星子闪烁,距离天亮还有近两个时辰。此时殿中空无一人,慕江并没有留任何奴仆来伺候。 他打开窗户看向窗外。 海月阁地势本就偏高,是府上最高的一处,夜里凉风习习,慕江仅着黑色中衣,冷峻的面容上无一丝表情。 八月后夜里毕竟凉了几分,慕江窗边站了一个多时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寒气入体,浑身冷得几乎结冰。 这时星辰渐暗,东边已经泛了鱼肚白,整个皇城被群山环绕,青黑色山峦于远处连绵起伏,几只麻雀打窗边飞过,呼啦啦落在了院中梨树上。 慕江回了房中,坐在桌案旁边。 今日他并没有去早朝,皇帝纵容慕江这个太子,他去或者不去,在皇帝眼里都不是多大的事情。 康财等人都担心太子早上的起床气,贸然把太子叫醒会被罚,一直等天色大亮,康财等人才敢进来看看太子有没有苏醒。 一进来就看到太子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康财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与平日里可不同,究竟怎么回事。 康财赶紧上前行礼问候:“太子爷。” 太子眸子始终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抬眸,眼底隐隐带着血气,像一晚上没有睡觉。 康财陪着笑道:“殿下昨晚没有睡好么?可是最近气候变化太大了?”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只见太子一手揉着额头,想是头疼又犯了。 “奴才去给殿下倒杯茶来。”康财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等下就会上来。” 片刻后康财从屏风外送来一杯茶水递给太子。 这回太子只是端着茶水,并没有入口的意思。 康财有些畏惧的看着太子,低声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 慕江想了大半夜,理了一下梦中见到的一切。 短短一场梦境,不能将之后几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展现出来,慕江甚至不知天命所归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与姓名。 唯一能猜测的是对方出身公侯世家,家中私下里养了数千死士,虽不在京城,却结交了大量的京城官员。 魏朝地广人多,东西南北四方都有不少豪强大族,甚至还有慕江的祖父宣宗在位时倒行逆施封的几个诸侯王。 有能力蓄养这么多死士的家族不是一个两个。对方既然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行径,肯定隐藏得很好,诛九族的大事不会让外人轻易发现,现在想要调查很难开展而且会打草惊蛇让对方行事更隐秘。 只能暂时隐忍,等对方狐狸尾巴藏不住的时候再抓出来。 想过这些之后,慕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宁繁。 自从两人成亲之后,他就看宁繁不顺眼,对宁繁横眉竖眼的,还把宁繁赶到了破旧的偏院。 最后给他收尸带他离开的,恰恰又是宁繁。 慕江放下手中茶盏:“等下孤要去太子妃那边看看。” 宁繁昨晚上自然没空收拾狐狸带来的几只鸡。 等到早上的时候,天冬去了厨房,要他们给太子妃准备早膳。 太子府上这群人惯来的拜高踩低,不止那几个嬷嬷这样。 厨房见太子妃大势已去,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太子,居然被撵去了偏院,自然不会给天冬好脸色看,捡了些昨天的剩菜剩饭交给了天冬。 天冬如何舍得宁繁吃剩了一晚的东西?虽说入秋后天凉了,可这又不是冬天,食物放一晚上多多少少有点味道。 他还想和厨房的人争辩,直接被赶了出来。 天冬郁闷得不行。这些剩菜剩饭当然不能给宁繁吃,他想着他们几个下人对付着把剩饭吃了,各自生火把狐狸偷的鸡弄干净烧了,仔细收拾出一碗干净的鸡肉给宁繁送去。 宁繁一早上醒来,身体略有些不舒服。 到底是天气凉了,这边院子久无人烟,夜里阴冷得不行,不太适合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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