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夜阑思忖片刻,知道想瞒过去也不太可能,索性坦白:“嗯,认识。” “怎么认识的?”燕明庭好奇道,总不能是因为熟客吧? 赵夜阑却没有回答了,闭上眼睛装睡,好在燕明庭也没有再追问。 隔天一大早,李遇程登门拜访,在大堂等了一会,便看见赵夜阑穿着官服走了出来,他忙站起来问道:“赵兄,昨日我喝醉了酒,醒来才知道燕明庭来青楼找你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赵夜阑径自往大门口走去。 “没事就好,那你可否帮一帮小弟我啊?” “那姑娘非你良配,等着为她赎身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她又非对你忠心不二,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以免惹出事端。你就安心等你爹给你安排婚事吧,你爹才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赵夜阑说罢,上了轿子,消失在街道上。 李遇程原地愣了一会,失落地离开,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才是燕明庭上完早朝回来了。 “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燕明庭询问道。 “谁鬼鬼祟祟了……”李遇程嘀咕了一句,就要跑,被对方一把拎了过来。 “你小子能不能安生两天?成天不是赌就是嫖的,是要存心气死你爹啊?”燕明庭表面替李津羽教训人,实际上却是恨的牙痒痒,就是这小子,几次三番想带赵夜阑去青楼。越想越气,索性在他身上揍了两拳。 “不然我能怎么办?呜呜呜呜别打了……”李遇程双手抱头,“我爹从小就不让我识文断字,又不许我去参军,我也想做点让他高兴得事啊!” 燕明庭理解李津羽想保护他的心思,但并不赞同过度的保护。没有哪位父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去吃苦,可有些苦总归是要的吃。 人长大了,没点正事做就容易跑偏,李津羽能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燕明庭道:“你不是成天吃喝玩乐会得很吗?应当对这些行当有所了解吧,不如去做点生意?” “啊,做生意啊……我爹可是右相,我却去做一个商户,会不会有损他的面子啊?” 话音刚落,燕明庭就重重拍了下他的脑袋:“你丢他的面子还少了吗?不想吃苦就说吃不了苦,找什么借口,一边去,别挡着我路了。” 李遇程抱着脑袋,闪到一边去,见他进了府,才突然上前一步站在大门口喊道:“燕明庭,对不起!总之,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燕明庭回过头,见他已经转身跑了:“臭小子。” 翰林院里,王桂生明显已经被孤立了,只有阮弦偶尔抽空去和他闲聊几句,其他时候多数时候都是独自行动,向旁人询问需要的典籍时,也只能得到一个极其敷衍的回答。 几天下来,未免有些丧气,他来到亭中一角,独自叹气,苦闷与失落的情绪交织,让他对如今的情况很是失望。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的檐下窗边,赵夜阑也是如他一样孤身一人,正弯腰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他起身走到窗边,刚一站定,才发觉他是在绘制宣朝地图,心里有些疑惑,对方却率先开口:“怎么?觉得委屈了?” 王桂生如实道:“我不觉得我有错,明明是他们太迂腐,为何当不肯直视自己的错误?” “这里是翰林院,和你一样都是进士出身,你有的傲骨,他们也一样有。你认为他们有错,他们同样认为你有错,你为何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呢?对你有何好处?” “可是蒙蔽双眼,只会停滞不前,不思进取,不为百姓办实事,我们为官的意义又在哪里?” “可你区区六品,一个刚入官场的晚辈就妄图修正他们的错误,是不是太冒进了?他们凭什么要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你既无高于他们的权力,又无能让他们信服的真本事,光凭一张嘴,就能替你完成你所谓的为官道义?”赵夜阑本不想和他说太多,还想让他再感受感受官场的险恶,才会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是还想怨天尤人,就找块凉快的树荫呆着去,别在这打扰我。” 王桂生抿了抿嘴,良久才道:“那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做?” “去跟他学学人情世故吧。”赵夜阑冲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王桂生望过去,便看见阮弦正在听那几位老学士讲学,也不知说了什么,叫那几个老迂腐摸着胡子哈哈笑,然后主动提起了一些学问。 赵夜阑见他终于肯放下脸面去找阮弦请教,这才叹了口气。 这二人,一个过于圆滑,真才实学却少了些,于是便将飞黄腾达的主意打到了身边人身上,把每一个人都哄好了,才有更大的机会一道鸡犬升天。 另一个则过于孤傲刚直,有抱负有才华,但行事太过孤僻,官场不是凭一身正气就能一路亨通的。 他们俩正是互相学习借鉴的好搭档,若是能扬长避短,将来也能辅佐皇帝解决掉这先皇留下来的一大摊子烂局。 放衙后,他拿着钱袋,一路从街头买到了巷尾,明记的包子、会春楼的醉虾、锦轩的绸缎、街边的小玩意……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回到府中,还找了几名下人来从轿子里搬东西。 “大人,你怎么突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覃管家见这场面,什么玩意都有,也上手帮忙搬运。 “小心点。”袋子里的东西掉了起来,赵夜阑拾起来,是两根糖葫芦,在街边恰巧看到的,便买了一些。 覃管家又折回来,看见他手里拿的糖葫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大人你这是给将军准备的生辰贺礼吧!” 赵夜阑一顿:“生辰?” “是啊,六日后就是将军的生辰了。” 赵夜阑低头看了眼糖葫芦,手指微缩,轻微地蹙起眉——在他生辰前“死”去,是不是不太吉利? 也罢,左右不差这几日,等燕明庭过完生辰再“走”不迟。 “咦,将军你……人呢?”覃管家方才好像看见燕明庭出现在大门口,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赵夜阑和他一同看向大门,空空如也,道:“你老花眼了吧。” 大门外的转角处,何翠章悄声问:“将军,我们为何要躲起来?” “废话,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生辰贺礼吗?”燕明庭搓搓手,踮起脚,往院里瞧去,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的东西,“保不齐那些都是赵夜阑给我准备的贺礼,我现在出去,岂不是把他精心准备的惊喜给撞破了?” “有道理……让我看看大人都准备了些什么?”何翠章也踮起脚,往院内看去,小声汇报,“他手里拿了两根糖葫芦!” 没跑了! 铁定是给他准备的贺礼,燕明庭暗暗握拳。 何翠章:“咦,小高讨了一根去。” 可恶的小高!!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高:啊?找我呢??????
第45章 赵夜阑将剩下的东西都交由覃管家去安排,带着小高去了卧房,取出一张房契,交到他手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成个家了。你拿着这房契去看看屋子怎么样,看看需不需要重新修葺,再置办点新物件,再去找个喜欢的姑娘吧。” 小高看看房契,再看看他,忙后退两步:“大人,我要的是糖葫芦,不是房契啊。” “我知道。”赵夜阑直接塞进他腰带里,附耳低声道,“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去处了。若实在找不到好的去处,便去找你叔公安排,他自会给你重新安排一份好差事的。” “我不要叔公。”小高嘴巴瘪了瘪,“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赵夜阑叹气,好言相劝道:“难道你就不想娶妻生子吗?” “不想。”小高毫不犹豫道。 “……” “娶妻生子就会变成覃管家那样的糟老头,我就要跟着大人。”小高忽然问道,“大人,你是不是要死了?” “……” “我爹去世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小高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行了行了,还没死呢,我不会死的。”赵夜阑哄骗道,“既然你不想娶妻,那就留下吧。” “嗯!”小高擦擦眼泪,猛点头,突然一顿,又飞快地擦了起来:“将军来了。” 赵夜阑看向外面,燕明庭果然走了过来,他低声道:“今日我们说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知道了。”小高离开前,又小心翼翼地指着他手里的糖葫芦,“这个能给我吗?” 燕明庭一走进屋子,就看见赵夜阑将最后一根糖葫芦也给了小高,正欲开口,却见小高泪眼婆娑地转过身,拿着糖葫芦就跑出去了。 他几度张口,半晌才问道:“小高这是怎么了?” “想家了。”赵夜阑不换不忙地坐下,旋即想起还买了些吃食,又起身去找吃的。 “我可看到了啊,你刚刚把糖葫芦给他了。”燕明庭跟上去,在他旁边转个不停,发觉他买了好些美食回来,心道这距离生辰还有好几日,也不怕放着坏了吗? “怎么?你也想要?”赵夜阑取出会春楼的醉虾,打开纸袋,顿时香飘四溢。 “嗯,我也想家了。”燕明庭脱口而出。 赵夜阑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在谁的家?” “哦……我的意思是,我想爹娘和弟弟了。” “那你吃不吃这些?”赵夜阑指着带回来的大鱼大肉问道。 “不,我就要糖葫芦。” “什么毛病?”赵夜阑顺手拆开旁边的一个纸袋子,里面恰好是几根糖葫芦,便悉数给了他,“拿去吧。” 燕明庭满意了,拿着糖葫芦走到一边,听见赵夜阑召集所有的下人,把那些大鱼大肉都分了下去。 燕明庭:“?” 最后,燕明庭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下人们鱼肉鸡丝吃得好开心,后悔不迭。 “你今儿是怎么了?”燕明庭禁不住问道。 “一不留神买多了,放久了也要腐臭,不如叫大家都尝一尝。”赵夜阑道。 燕明庭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可是接下来几天,赵夜阑都有些反常。 先是花大价钱给府里添置了好些物件,桌椅换成了上好的花梨木,木制屏风替换成了琉璃的,院里的杂草都拔了,鸡圈的篱笆修补了,鱼塘里也扔了些锦鲤,连“红烧”都有专属的特大笼子了,看样子是恨不得把将军府整个重新翻修一遍。 “不対劲,很不対劲。”燕明庭站在大堂内,看着又外出去采买的赵夜阑,微微眯起眼睛,问一旁的覃管家,“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这还不明白吗?”覃管家笑得一脸欢喜,“大人这明显是在为你的生辰做准备啊,大方修葺府邸,不就为了让你住的舒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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