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身便徒步走回城,其他人纷纷跟上。 经过城门时,守卫惊讶道:“你们不是去看大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看了,治不好了,索性等死算了。”何翠章叹了口气,牵着马车,跟在钟越红身后。 一行人心情都颇为沉重,一路护送她和钟母到家。钟母终于忍不住,放声啼哭。 钟越红回到房间,看见那三件裙子,拿起剪子就将这些漂亮衣裳剪得稀碎,魔怔似的念道:“不要了,我不要穿裙子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燕明庭看不下去了,走进去把她手里的剪刀夺下:“越红,事情还有转机,你先冷静下来。” 钟越红颓然地倒坐在地上,在战场上都没哭过的人,却在此时痛苦抽泣道:“将军,我想回军营,我不要在京城了,这里一点都不好……” 其他人都隐隐红了眼眶,燕明庭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 这时,赵夜阑蹲下/身,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哭花的脸:“你信我吗?” 钟越红侧目看向他,眼泪滚了出来,好半晌,才轻微点了下头。 “好,既然你信我,那你就听我的,现在什么都不要闹了,就和平日一样,别叫人发现你有任何异常。”赵夜阑道。 钟越红一怔,何翠章赶忙问道:“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赵夜阑站起身,环视一圈:“目前这消息只是我提前得知罢了,如果你们此时逃跑或者表现异常,势必会引起皇上注意,到时候再想彻底摆脱困局,就更难了。所以在场的各位,请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切莫再像今日这般冲动。” “是是是。”何翠章等人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头点断,只求他能出个法子来。 赵夜阑伸手把钟越红扶起来,道:“此事交给我,你还是和往常一样,有事我会通知你的,你切莫先乱了阵脚。” 钟越红缓缓点头。 两人离开钟家,燕明庭低声问:“你真的有办法?” “不敢说十拿九稳,总之先安抚好她的情绪吧,免得过激之下做出什么事来。”赵夜阑说道,“明日我去探探皇上的口风。” “你不能去上朝,怎么见他?直接进宫吗?” “他会来翰林院。” 燕明庭脚步一顿:“他怎地还亲自去翰林院?” “下棋。” “找你下?” “嗯,我会设法让他来找我。”赵夜阑回到书房,忙着琢磨计划,压根没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变化。 “你怎么笃定他明日就会来找你下棋?” “我自有法子,就算不是明日,也是这几日。”赵夜阑说道,“而且他政务繁忙,不可能一直惦记这事,说不定他自己就会纠结到大选之日。” 燕明庭撇撇嘴,安静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和他是不是关系挺好?” 赵夜阑怔了瞬息,才反应过他问的是赵暄,回道:“不好说,得分情况说。” “那你分分情况,细细说。” “你很闲是吗?”赵夜阑抬头瞪了他一眼。 燕明庭没再打扰他,吃晚饭的时候,凑到他耳边问:“那你是不是很了解他?” 赵夜阑颔首:“还算了解吧。” 谦虚了,赵夜阑敢保证,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暄的秉性,那些阴暗的日子可能连赵暄都快忘了,只有他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都了解些什么?他最爱吃什么?”燕明庭问。 赵夜阑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是想……” 造反吧?他用口型补充道。 “怎么可能,我就随口问问罢了。”燕明庭赶紧埋头吃饭。 晚上就寝时,燕明庭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道:“他长得英俊吗?” “你没长眼睛啊?见他的时候是把眼睛戳瞎了才去见的吗?”赵夜阑很是无语。 “我就是问问,你觉得他长得英俊吗?”燕明庭坚持不懈地问。 “不用我觉得,满朝文武都觉得他英俊。” 燕明庭气愤地翻了个身,半晌又问:“那我英俊吗?” 赵夜阑本来都要睡着了,被他吵醒,拿起旁边的枕头砸了过去:“烦不烦,赶紧睡!” “你就说我英不英俊吧?” 燕明庭摆明了不想让他好好睡,赵夜阑嗤笑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年少时那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呢。” “啊!”燕明庭羞愤地爬到他床边来,点燃一支蜡烛,放在下巴,映照着自己的脸,“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仔细看看现在的我,英不英俊?” 赵夜阑这一回头,吓得够呛:“你什么毛病啊!” 燕明庭举起蜡烛绕着脸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问:“你好好看看嘛,到底英不英俊?” “俊俊俊!你最俊行了吧!”赵夜阑彻底认输,输得一败涂地。 “那你说说,俊在哪?” “……”赵夜阑忍无可忍,狠狠揪起他耳朵,“俊就俊在你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 燕明庭心满意足,旋即意识到不对:“这算什么英俊嘛,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他一起掉河里,你会先去救谁?” 赵夜阑翻身下床,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找什么?”燕明庭好奇地问。 “我弩/箭呢?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倒也不必做一对地府的野鸳鸯叭。” “…………”
第39章 次日一早,皇上一喊散朝,燕明庭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去,恰巧赵夜阑在用早膳,奇道:“今日这么早就散朝?” “嗯,没什么大事就散了。”燕明庭匆匆吃完饭就出去了。 赵夜阑换好官服,慢条斯理地走到轿子前,掀开帘子,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送你去翰林院啊。”燕明庭笑容可掬道,端端正正地坐着,“正好我现在无事可做,就蹭蹭你的轿子,去一趟钟家。” “你还需要坐轿子?骑马不是更快?”赵夜阑半信半疑地走进去,刚一坐下,燕明庭就吩咐轿夫动身,一点不给他喊停下的机会。 “我是可以骑马,但万一钟伯母要坐轿子呢?”燕明庭振振有词道。 钟伯母坐你轿子干嘛?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吗? 赵夜阑不欲再与他争辩,说起了正事:“既然你要去钟家,正好给钟越红带个话。” “什么话?” 赵夜阑附耳低声嘱咐了几句。 燕明庭却走神了,温热的呼吸如同夏夜的风,轻一阵重一阵,无端令人燥热难安。又携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叫他心痒难耐,一侧目便瞧见他白皙的脖子,颈部线条分明,直至没入襟口里,突出的喉结好似明晃晃的利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的城门。 “你刚刚……说什么?”燕明庭无意识滚了滚喉结,询问道。 “你是聋了吗?”赵夜阑俨然要生气了。 “轿子有点晃,我没太听清。”燕明庭心虚道。 赵夜阑薄怒,瞪了他一眼,又交代一遍:“若是宫里有人召她进宫,你让她这样……” 燕明庭听完,有些难以理解,不太确定地问:“真的要这样?这不是摆明了送上门吗?万一皇上真的喜欢她了怎么办?” “到底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你。”燕明庭一噎,心里有点闷,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答案,却硬是从里面尝出点酸味来。 到达翰林院后,赵夜阑没让他下轿,直接命令轿夫原地抬回去,然后才转身进去,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走近一看,才是一位老学士和王桂生争执了起来。 他听了两耳朵,无非是一点口舌之争,不知怎么就牵扯到朝堂上的事了,学士认为王桂生狂妄自大、不知尊卑,王桂生又含沙射影地说他迂腐古板、不知变通。 再怎么说,老学士的品级和资历都比这里绝大多数人高,见他一个新来的进士如此不给面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其他人赶紧去安抚学士的情绪,帮着他教训王桂生。 转眼王桂生便成了众矢之的。 一直袖手旁观的阮弦看见赵夜阑来了,心思一转,马上溜到他身边,低声问:“现在如何是好?咱们是不是要帮一下王桂生。” 一边是诸多同僚和前辈,另一边却是孤立无援的新人,阮弦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若是帮学士说话,其他人都已经去帮了,顶多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和睦相处。可若是这时帮王桂生一把,若是他日高升,还会顾念着这份情谊,不如索性搏一搏。 “随你。”赵夜阑淡淡道。 察觉到众人责备的视线,王桂生环视一圈,然后在赵夜阑这里停顿片刻,有些好奇对方是不是也会借机刁难他。谁知对方和阮弦低声交代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此地。 下一刻,阮弦就笑着走进来劝和,先是安抚好学士的情绪,然后佯装生气,把王桂生带到一旁去训斥了。 至于后续如何,赵夜阑一点也不关心,反正王桂生的性子肯定是要在官场上吃亏的,若是一直不知变通,也难成大事,他可没那个耐心去一点点引导。 能则用,不能则弃之。 他走进了棋士的屋子,虚弱地咳了两声:“先生,听说你想与我弈棋?” “正是,大人快请进!”棋士受宠若惊地迎他进屋,对于他们好棋之人来说,官场上的事远不如棋局更令人着迷,无论是所谓清流还是佞臣,只要能下得一手好棋,都会被他引为知己。 两人从未对弈过,只是皇上来翰林院的时候,只和赵夜阑下,叫棋士很是好奇对方的水平到底如何,又是有多大的胆量,敢局局都赢过皇上? 傍晚,赵夜阑走出翰林院大门,朝着轿子走去,掀开帘子,又是一僵:“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赵大人放衙啊。”燕明庭笑道。 赵夜阑坐好后,见他探着头往外东瞧西看,问:“你找什么呢?” “皇上今日来找你了吗?” “没有。” 燕明庭这才重新坐好,道:“今日宫里还真有人来宣越红进宫了,不过是皇后。” 赵夜阑颔首:“难怪皇上今日没来翰林院,多半也是被皇后找过去了。” 这话说的,像翰林院也是后宫一院来着,就等着被宠幸呢。燕明庭撇撇嘴,道:“越红没敢来府里,直接回家去了,不过派人把消息传给我了。” “回去再说。” 书房里,燕明庭复述了一遍钟越红今日的事迹。 皇后下了帖子,邀请钟越红进宫赏花。钟越对这些花红柳绿的景并没有太多欣赏的心思,只是听着皇后在那叨叨叨,念了些文绉绉的诗文,虽听不明白,但大概意思就是夸这花好看。 说句话真费劲,钟越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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