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摸他脸了。”燕明庭使劲擦着他的手。 “……” 赵夜阑猛地抽回手,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又见他手上的帕子,依旧是上次在校场是给他擦汗的那块,竟然还留着。 “停轿。”赵夜阑喊道。 “怎么了?”燕明庭不解地追出去,“怎么又不坐轿子了?” 赵夜阑自顾自地往前走,燕明庭跟上去,正欲问话,何翠章和钟越红也一道跟了上来,何翠章说道:“刚刚真是吓死我们了,差点以为赵大人真的要输得倾家荡产了。” 钟越红:“那小子真是讨打,还想扔将军的剑!我好想去打他一顿!” “不用,他讨厌我,也是情有可原。”燕明庭说道。 “咦,将军,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钟越红眼尖地发现他的剑不知何时配在了腰间,手里拿着却是一块织绣锦帕。 “手帕,看不出来吗?”燕明庭甩着帕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我的意思是,将军你为何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钟越红可不记得将军还有这种爱好。 燕明庭下意识看了眼赵夜阑的身影,恰巧赵夜阑回头看过来,他笑着拿帕子擦擦额头:“天热,用来擦汗刚好,有什么问题吗?” 赵夜阑:“……” 何翠章和钟越红看着他们英勇威武的将军,竟拿着一块帕子矫揉造作地擦汗,心道:问题可大了去了! 何况现在已是日暮时分,到底哪里热了?!
第35章 赵夜阑回到府中后,一直很安静,即使看见下人犯错,也懒得去训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燕明庭用完晚饭,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担心地跟着他回房。 赵夜阑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然后摇头。 “这还没事呢,你都叹了三回气了。”燕明庭在他旁边坐下,“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担心李津羽不来?还是今日累着了?” 赵夜阑一只手搁在桌上,撑起脑袋,抬眼看着他,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着,如此审视般的眼神,让燕明庭更加慌乱。 “到底出什么事了?”燕明庭靠近一点问。 赵夜阑眼底情绪晦涩不明,缓缓问道:“燕明庭,你是不是……” “是什么?” “……没什么。”赵夜阑别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有些累了。” “那就早些休息吧,我去叫人放热水。” “可是等会李津羽……” “怕什么,咱今日就不见他,他还能跑了不成。”燕明庭温声道,“你也真是累糊涂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夜阑被他催促着洗漱就寝,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悄悄翻了个身,望着地上的人影,拧紧了眉心。 夜里,赵夜阑听见高檀的敲门声,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听见燕明庭先一步打开门,低声跟高檀说话:“什么事?” “右相来了,想见见大人。” “就说他睡下了,声音小点。” “是。” 关上房门后,燕明庭又蹑手蹑脚地躺回地上了。 良久,赵夜阑才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蓦地想起燕明庭拿起手帕擦脸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燕明庭闻声惊醒。 “没什么,快睡吧。”赵夜阑忍笑道。 隔天一大早,李津羽又来将军府了,前几日他不过外出办了点事,回来就看见李遇程闹着要上吊,仔细一番盘问,才知道是赌博成性,和赵夜阑欠下了一大笔债。 他一时气血攻心,险些晕倒过去,指着李遇程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 李遇程自知有愧,声泪俱下地哭诉,又一心求死。 李津羽将他带进祠堂反省,见他还要闹,终于忍不住,反手掌掴了他一巴掌:“你个逆子!” 李遇程被他打懵了,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每次父亲闹着说教训他,都不过是带到祠堂来跪上几天,从没有动过手。这下他不哭也不闹了,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动气了,只敢默默流泪。 “李家现在就你一个孩子了,你要是不好好活着,怎么对得起拼死把你生下来的娘亲,又怎么对的起你姐姐,她可是为了我们李家才丧命的!” 李遇程身体一僵,连哭都忘记了,满脸还挂着泪水,诧异地问:“爹,你什么意思?我姐不是被燕明庭给克死的吗?!” 李津羽颓然地坐下,满脸沧桑,颤抖着手捂住半边脸。 “爹,你把话说清楚啊!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李遇程大喊道。 到最后,任凭李遇程喊破了喉咙,也没得到答案,只是在祠堂里跪了一夜。第二日,又被五花大绑地带去了将军府,亲眼见着他爹弯下腰杆子,向赵夜阑露出笑脸。 “赵大人,犬子顽劣,还请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此事再闹下去,只怕是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对大人不妙啊。” “对我有何不妙的?”赵夜阑不咸不淡地把玩着玉佩,“是李遇程来府里频繁打扰,我才不得不去应约,又是他买通庄家,却还是输给了我。眼下你们却想抵赖,我还想亲自告到皇上那儿呢。” 李津羽道:“他既然已买通了庄家,为何最后会反水呢?赵大人,这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若是皇上知道这赌坊背后的主人……” 坐在另一边的燕明庭闻言,意外地看了赵夜阑一眼,忽然间福至心灵,难怪说赵夜阑回回去赌坊都输得面不改色呢,感情这赌坊就是他的! 而且,这老头子看来平日确实在装聋作哑,掌握的信息还挺多。 他侧头看向赵夜阑,看他会如何应对。 赵夜阑起身走到李津羽身边,侧头看着他,缓缓道:“你能查出来的事,皇上就查不出来吗?你以为,皇上为何只撤我的职,却没动我的赌坊呢?” 李津羽微微一惊,摇头叹息:“既然如此,可否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去筹一筹,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说过了,就一日时间。拿不出来也行,那就把他的双手双脚留下吧。”赵夜阑取出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贴着李遇程的面颊缓慢划过,“李遇程,如果是我输了,你又会如何做?” 李遇程汗如雨下地盯着这把刀,咬紧嘴不敢松口。 刀刃在李遇程的脖子上划出一点血痕,李津羽见赵夜阑越发冷漠的模样,忙道:“赵大人,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 赵夜阑轻嗤一声,指腹摸着刀刃,悠然道:“我这人吧,就爱点钱财,这万两黄金,叫我如何舍得放弃?” “黄金我拿不出这么多,但大人若是想要我这官职,随时拿去就是。我这就去告老还乡,再向圣上举荐你。”李津羽道。 赵夜阑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我若是想要你这官职,压根就不会等到现在了。这样吧,我可以放你儿子一马,只需要你现在给我下跪。” “爹,不要!”李遇程破音喊道,“给他就是了,我不要我这手脚了!” 然而他越是说这样的话,李津羽就越是动摇,良久,他掀开衣袍,膝盖已经弯了下去,却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够了。”燕明庭道。 赵夜阑问:“怎么,你也要跟我作对?” “这太过了。”燕明庭不赞同地看着他,然后命人给李遇程解绑,把李津羽扶到书房去,恭敬道,“李大人,对不住了。” 李津羽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坐下:“多谢将军。” “在下是晚辈,您就别将军将军的了,按辈分我还得唤您一声伯父呢。” “燕将军客气了,你和你父亲一样忠肝义胆有出息,可惜了,是嫣然没那个福气。”李津羽叹道。 “爹……”李遇程也跑了进来,站到他身后,审视着燕明庭。 “令爱之事确实遗憾,只是我有一事想请教请教,令爱到底是何故去世的?” 李津羽愣了一下,闭口不谈,李遇程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而后盯着李津羽,似乎也想知道实情。 见状,燕明庭又道:“实不相瞒,此前赵夜阑曾翻阅过先帝的起居注,上面有记载令爱曾在病逝前曾去参加过太后的寿宴,所以我才有些疑虑……您也知道,因为这些事,我也背了不少谣言,所以想查个清楚。” “爹,真有此事吗?”李遇程立即道,“我姐不是病了好久吗?怎么还会去参加太后寿宴?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啊!” “你闭嘴。”李津羽呵斥道。 半晌,燕明庭忽然冷下声音:“李大人,我原以为你也是会为子女着想的人,不成想竟如此偏袒。你的儿子顽劣成性,四处招惹祸端,你都肯为他下跪求饶,却偏偏不肯还你女儿一个真相吗?” “别说了,你别说了……”李津羽眼泪猝不及防滚落下来,他捂着脸痛苦地说道。 门外,赵夜阑听见抽泣声,转身回了房间。 李家父子在将军府呆了许久,快日落时才离开,燕明庭亲自将他们护送回府。 李津羽要留人一道用饭,他婉拒道:“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事,告辞。” 李津羽又将人喊住:“等等,遇程的事,赵大人那边……” “我去跟他说说,您放心吧。” 回到将军府后,下人告诉他赵夜阑已经用完饭,去书房了。 他匆匆吃完饭,就大步流星回到屋中,看见赵夜阑正在教小高识字。听见脚步声,赵夜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指着纸上的字说:“你个蠢货。” 高檀呆呆地抬起头:“?” “愚不可及。”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就更傻了。”高檀抱着头就往外跑,“我不要习字了呜呜呜……” 燕明庭望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笑道:“他又听不懂你在指桑骂槐。” “某些人听懂了就好。”赵夜阑收拾好桌面,头也不回地往卧房走去。 “这不能怪我啊,咱之前就说好了的,只是利用李遇程的赌债,让李津羽帮我们调查线索而已。”燕明庭追上去,与他同行,“可没有让他下跪这一说法。” “怎么,心疼起你前岳父了?”赵夜阑冷嘲热讽道。 “那怎么能是前岳父呢,都没成亲,不作数,只是敬他是长辈罢了。何况我爹以前和他关系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答应与他结为姻亲了。” “是是是。”赵夜阑踏进屋内,迅速脱了外衣,往旁边一扔,被燕明庭接住,妥帖地放到一旁。 “我就是瞧不上你们这副既想达成目标又狠不下心的样子,说好听点叫善良,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愚蠢。”赵夜阑坐到床边脱靴,忽然面前笼下一层黑暗,他下意识抬起头,险些撞上燕明庭的鼻子,往后一仰,眼神闪烁,“你这是干什么?” 燕明庭弯下腰,双手撑着床沿,将他圈在两臂之间,借着幽幽烛火,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脸上游弋,道:“我也瞧不上你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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