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那天玩得太欢累着了,温煜听到“裴夫人”三个字,眼皮子都跟着跳了一下。 “那快将人请到正堂去吧,好茶好水伺候着,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宋妈退了下去,温煜赶紧招呼连个丫鬟给自己更衣挽发。 在家温煜都喜欢散着头发,这会儿人都到了府上,他不愿意让人就等,也没有让丫鬟精心装扮,换了一身见客的外衣,墨发被一条枣红色的发带半束。 一袭烟灰色广袖薄衫,墨发披肩,一条红带子成了点睛之笔,杨昭捏着毛笔笑眯眯的看着夫郎。 “这发带你还留着呐。” 温煜脸有些热,瞥了他一眼,“我丢没丢你还不清楚?” 一到前厅,乍一对上裴夫人温煜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对方拆去了那些金簪玉翠,脸上只敷了薄粉,墨发高束,银冠素雅,一身精装衬托着人英姿飒爽,绝不输那战场的小将军。 “裴夫人……您今日过来是……” 再见温煜,裴夫人再次被他惊艳到,这人似乎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印象。 “难怪伯爷爱重夫人,那日您矜贵明媚,今日您犹如仙子下凡尘,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温煜笑了起来,“您真是会夸人,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今日我过来,是来谢谢夫人那日的肺腑之言,回去后我想了一夜,这些年的确是把自己活没了,想这要给两个孩子一个家,别人有娘亲疼爱,我便给他们做个温柔的娘亲,老爷曾经爱着阿姐,那我便成为阿姐,照顾好他。” 说到这里,他眼圈有些微微的红,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明朗耀眼。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盛儿去年娶了妻,现在也有了一官半职在身,玉儿今年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我也算是对得起阿姐和两孩子了,他们都大了也都有了自保的能力,所以我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他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但此刻坐在主位上的温煜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的连茶都顾上喝,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裴夫人。 “裴夫人所谓放手……作何解?” 见他这副小心翼翼又有点心虚的样子,裴夫人朗声笑了。 “既然孩子们都大了,老爷对我也无意,不如我求一份和离书,彻底做回自由身,少时我曾有个仗剑去江南走走的梦想,但还没来得及去完成,阿姐就出了事儿,后来……不过现在也不晚。” 温煜倒吸一口凉气,早知道他当时那句话能将事情推向这个方向,打死他也不会多说话。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这真是缺了大德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所想,裴夫人笑着摆摆手,“伯夫人千万别因此事自责,若没有夫人那几句话,我就这样糊糊涂涂到老,那才是悲哀,现在我做回了自己,像是卸去了千金石,今日的天好像都比往日的更蓝。” 温煜僵硬的扯出一个祝福的笑容,粉嘟嘟的小脸都白了几分。 “您把这个想法和裴尚书说了?” 裴夫人笑着点点头,“他一下朝回来,我就把和离书放到了他面前,把话也和他说清楚,玉儿定亲或者成亲,我都会帮着张罗,待她嫁了人,我就直接启程去江南。” 僵硬的笑容彻底扯不出来了,温煜嘴角一撇差点哭出来,“那裴尚书是个什么想法?” “他?他……应该是听到了,不对,应是听清了,反正坐在那里一言未发,我也懒得等他回复,这不就急着过来,和伯夫人分享这个喜讯!” 这下温煜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只想着赶紧回房抱着杨昭,省的裴尚书提刀过来结果了他。 “这到底是人生大事,裴夫人……您不如再好生想……” 话还没有说完,裴夫人就皱着眉抬手摆了摆,“这些年我就是因为想的太多了,把自己活没,十几年前那时的我也不必小郡王乖到哪里去,说出我的名字,在京城也都是有一号的人物。” 看着眼前的人,温煜都已经快要麻了,原本觉得一个杜怀兰就够可以了,却不想看着端庄温柔的裴夫人,骨子里竟然也是个杜怀兰。 不,他比杜怀兰还要大胆,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在杜怀兰身上,可能都不会有裴夫人这样果断又大胆。 只是温煜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向来稳重的裴尚书,却像疯狗似的,说是拜见伯爷,却拽着杨昭一路要去宫里讨个说法,行动之快态度之霸道,愣是都没给杨昭放下怀里福宝的机会。 就这样糊里糊涂穿着家里的常服,抱着懵懵懂懂的福宝坐上了裴家的马车,一路朝着皇宫而去。 宫人们到御书房禀报的时候,人还都是恍恍惚惚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听岔了事儿。 “什么?裴尚书要状告承恩伯?” 跪在底下传话的公公哆哆嗦嗦苦笑一声,“是,裴大人就是这样和奴才说的,承恩伯衣裳都没换,抱着孩子就被裴尚书拽进了宫里。” “胡闹!传他们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一打开,果然和小太监说的那样,杨昭散乱着头发,穿着一身居家的常服,怀里还抱着一个吃手指的奶娃娃。 杜怀章气的闭了闭眼,“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下,裴尚书噗通一声跪在了御前,涕泪横流。 “陛下,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没什么耐心的问道。 杨昭对上皇上的眼睛,抱着孩子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裴尚书跪在地上,还以为陛下是在问他,“前几日内子好心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承恩伯夫人参加,谁成想宴会结束后,伯夫人也不知道和内子说了什么,今日臣下朝回府,一进门内子就将和离书放在了臣的面前,不待臣寻问缘由,内子便命人赶车去了伯府,这事儿若说没有承恩伯府挑唆,臣是万万不信!望陛下为臣做主啊!” 这话一出,震惊四座,御书房里所有人都纷纷看向裴尚书和杨昭,皇上也没了脾气,甚至还有几分气弱,皱眉看着杨昭。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家夫郎不像是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人啊。” 杨昭闻言得意的一笑,“自然,我家夫郎是再温柔明理不过的人,这点陛下是知道的。” 一看他这嘴脸,皇上就知道他又要开始炫夫,气得牙根痒痒瞪他一眼,“说正事!” 杨昭收起来小脸,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脸颊,“若是他们夫妻感情好,任谁说一两句话也不会影响什么,裴尚书不顾脸面将事情闹到了陛下面前,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干的叫不叫人事儿!” 眼瞧着这里面有瓜,就连没有多少耐心的皇上都耐住了性子,好奇的看着跪在地上装可怜的裴尚书。 “承恩伯为何如此说?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御书房的宫女太监,都感激的望向陛下,这可是他们的嘴替啊,帮他们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满足了吃瓜的好奇心。 裴尚书也不哭了,脸色有些臊红,“也,也没什么,就是……臣一心为民,对家里关心少了些。” 在一旁抱着孩子的杨昭嗤笑一声,“娶人家小哥儿回家,不用心对待就罢了,让人家给你养孩子管理家宅,你倒是没有后顾之忧,成亲十载竟成真夫妻,你若不喜欢人家,当时怎么不拒绝?白白耽搁人家的青春,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有妻!” 御书房里吃瓜众人倒吸一口气,再看裴尚书的时候,眼神里都是谴责,包括素来稳重的陛下,都不由得在心里咋舌。 其实在温煜答应要去裴府参加宴会的时候,杨昭就已经让人打探清楚了裴家的事情,确认温煜过去不会有什么危险或者不愉快的事情,这才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这些密辛。 却不想这老东西倒是倒打一耙,拖着他来到御前告状,告他也就罢了,但裴老狗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温煜不好。 这杨昭是绝不容忍,所以毫不客气的将裴家那点子烂事都抖了出来。 皇上轻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裴尚书,“你是老臣,自幼读圣贤书,为臣之道你懂得,为夫之道为父之道你怎么就不记得了?!人活一世不仅仅为自己活也得照顾好家人,一家不治何以帮朕治天下?!” 裴尚书也是一时冲动,他虽然对夫郎称不上好,但一起过了十余载,心里哪会一点没有感情,只是上了年纪有些事淡了,不似年轻人热衷,又羞于和长相酷似亡妻的小舅子敦伦。 这么一拖再拖,他这件事也就这么搁下了,以为裴夫人也上了些岁数,不记挂这种事情了,却不下个一切都是自以为是,导致现在的局面。 皇上看着跪在底下一句话都没了裴尚书,越看越生气,“你若无心于他,今日回去便签了和离书,朕自会为其做主再赐一段良缘,也算朕为自己的臣子,对其一丝补偿,若你还有不舍,那朕就限你三个月内将人哄好,不然……你就告老还乡吧。”
第66章 再出宫, 一个灰溜溜没有什么神采,一个头发衣服散乱抱着孩子一路逗。 刚出宫门,两人分别看到了自己的夫郎, 两人皆是一脸的担忧,站在大门外朝里张望。 看到自家夫郎,杨昭呲着一口大白牙,抱着孩子快步朝着对方走过去。 温煜都快急死了, 他陪着裴夫人说话,突然管家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裴尚书是如何揪着伯爷要去告御状的。 当场就把两个夫郎都吓得变了脸色,两人也顾不得别的, 立马命人套车往皇宫赶,只是没有陛下的召见, 又不是官身, 两人都入不得宫,只能在宫外干着急。 就在温煜都开始考虑去找杜怀兰帮忙的时候, 终于看到官道上姗姗走来两人, 若是平时或许这么远还认不出来, 但其中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那准错不了。 接过福宝温煜抱着亲了一口, 担忧的望着男人,“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杨昭瞥了一眼裴尚书,揽着自家夫郎, “陛下没说什么, 走吧咱们回家。” 确认承恩伯没有什么事情,裴夫人送了一口气, 转头怒瞪一眼裴尚书,若不是在宫门口,他都想开口骂人了。 接着转身走到自己的马车边,和车夫说道:“走!回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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