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轻英动手要将疯子娘先推下去的时候,几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出现在山间小道上。 她们太奇怪了,让轻英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暂时忘了轻生的念头。 其中一名女子扭头来,发现了站在山崖上的轻英,她摘掉宽大的帽兜,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高声道:“小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快下来。” 轻英听话地带着自己的疯子娘走下去。 “我叫芙芷,你叫什么?” “轻英。” “多水灵的小姑娘,干嘛想不开,要不要跟我们走。”芙芷抬手将轻英凌乱的鬓发撩到耳后,一举一动都在表达自己的善意。 轻英心中还是有些顾虑:“你们是…什么人?” 芙芷回道:“自梳女。” 轻英看她们装扮得奇奇怪怪的,又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芙芷莞尔一笑:“拯救苍生啊。” “………”轻英感觉她比自己的疯子娘还疯。 芙芷见她被吓到了,便换了个口气说:“我来京城是为了报仇,我有一义兄,被皇太后那个妖婆子害死了,据说死后尸身被吊在城门上整整三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带着姐妹来寻仇了。” 轻英的眼睛一下亮了:“你说的是首辅吗?” 芙芷挑眉:“嗯,你知道?” “大人他没死,吊在城门上时还活着,他还吃了我送的馒头,后来大人被圣上给救走了,我亲眼瞧见的。”轻英当时就躲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看到大人被圣上带走时,她很庆幸,觉得老天总算有眼了。 芙芷突然激动起来:“那个畜牲把柳哥带走了!” 轻英被她吓了一跳,眨巴着眼弱弱道:“那是圣上,不是畜牲。” 芙芷自顾自地说着:“柳哥落在那畜牲手里,肯定会被jian尸,我柳哥真可怜,死后还得被人玷污。” 轻英小声反驳道:“大人还活着。” 芙芷完全听不进去,继续骂骂咧咧,小白花的形象全没了:“柳哥真是遇人不淑,那些狗男人个个都想玷污他占有他,狗男人怎么不去死,都给我死!” 轻英抱着自己的疯子娘,瑟瑟发抖。
第86章 帝王之师 入夜后,京城内一片死寂,昔日繁华的凌云街已变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掠过的痕迹,看着像是荒废了许久的鬼城,配上寒鸦的叫声,更加毛骨悚然。 画面转到达官显贵居住的西街,这边灯火通明,与凌云街的破败截然不同,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实际上两边只隔了一片民房而已。 柳尘舒曾经居住的府邸被广济王容且给霸占了,容且已经在这座府上连续设了一个月的宴席,宴席上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吃不完就直接丟在脚下,宴会的正中央还有个大酒池子,一具泡胀的尸体浮在上面,无人在意,想必史书上的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了。 “喝!都给我喝!”容且率先舀起一杯泡尸酒,一口干了。 北离那些个大臣为了奉承容且,只得硬着头皮舀一杯喝。 容且喝完,把酒樽重重摔在地上,“诸位个个都是钟鸣鼎食之家,祖上几代为官,出生显赫,却要被一个北辽来的老女人支配,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容且虽然娶了北辽公主,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北离人,皇太后看不起北离人,他则看不起北辽人。 忍了一个月的容且,终于是爆发了,他指着那群喝泡尸酒的大臣们,带着半分醉意说:“北辽不过就是个小部族,有何可畏惧的,今日你们若是跟本王一起反了皇太后,等本王占领了北辽,你们全部都是开国功臣。”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他们许多人都是皇太后扶持起来的,在暗中效忠皇太后多年,怎么能说叛变就叛变。 容且知道这些个大臣当了几十年的国贼,腰杆早就抬不起来了,与其跟他们废话,倒不如直接动手把他们全杀了。 容且给旁边的杜远山使了个眼色。 杜远山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命属下把这里包围起来。 大臣们见禁军拿着武器围了过来,纷纷跪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其他大臣都跪了,只有孙渊没有跪下,他笔直地站在那,这引起了容且的注意,容且抢过手下的剑,对准孙渊的喉咙,讽刺道:“皇太后真是养了一批好狗!” 孙渊丝毫不慌,他神色自若地将指着自己的剑给拨到一边,随后转过身去,面向那群跪在地上的大臣。 随后高声说道:“皇太后一介女流,不懂治理天下,看看如今的北离已成了什么样子,上上下下礼崩乐坏,全无秩序,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北离就将不复存在,请问诸位,等到那时,你们的高官厚禄还保得住吗?皇太后许诺的荣华你们还有命去享吗?” 孙渊的话比容且的话更打动人,好些个大臣都动摇了。 孙渊继续说道:“北辽人看不起咱北离人,他们把北离的百姓当畜牲对待,把我们当成走狗看待,等他们真的占领了北离,最先死的便是我们这些人。”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他们都是北离人,为北辽效力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可如今却告诉他们,不但得不到利益,还会被杀害,那么谁还肯继续卖命。 容且放下手中的剑,走到孙渊身边:“你倒是开窍得早。” 孙渊躬身作了个揖:“王爷,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且觉得孙渊是个贤才,贤才说的话当然要听一听:“尽管说。” 孙渊压低声音说道:“您要反了皇太后,首先得从您手中那十万北辽军下手。” 容且听后用力皱眉,那十万大军可是他的保障,他怎能对自己底下的将士们下手。 知道容且会生气,孙渊赶紧说下去:“您并非北辽人,那些北辽士兵只是暂时听您的,而皇太后可是实打实的北辽人,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帮北辽兴国,在北辽人心中很有威望,您带领北辽的士兵去反皇太后,只怕没几个士兵会听您的,最后都会倒戈,所以得先下手为强,反正您手里还有杜将军的几万北离军,不愁没兵可用。” 这话让容且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孙大人说得在理,在理。” 容且本身就对北辽人有意见,所以他对北辽军下手一点都不手软,命人准备了几千坛子毒酒,分发下去,给北辽的士兵们喝。 北辽士兵们一看到有酒,全都涌过去,每人接了一碗喝。 毒酒喝下去后,不会立即发作,得等到次日早上才会集体发作,孙渊建议容且趁着皇太后还没发现异常,赶紧进宫将皇太后杀了。 容且听了孙渊的话,带着几个亲卫,进了宫。 而孙渊则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骑着一匹马出了城,独自朝南离奔去。 孙渊出城的时候,容且也已经来到了皇太后的寝宫外,因为他没有带多少人过来,只带了几个亲卫而已,所以皇太后没什么防备,直接让他进去了。 皇太后正跪在蒲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 容且走进去并未跪拜,他望着皇太后的背影,讥讽道:“北辽那边不信佛吧。” 敲木鱼的声响戛然而止,在声音停顿下来后,躲在暗处的嬷嬷们全部现身,把容且扣押在地上。 容且都来不及拔剑,就被扣押了,看来是早有防备,可他明明没有露出异常,皇太后是怎么察觉到的。 皇太后并未回头,重新拿起木槌,“孙渊说你要进宫行刺哀家,哀家还不信你有那么大胆子,没曾想你还真有那个胆子。” 敲木鱼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被容且的咆哮声给盖了下去:“孙渊那个叛徒!” 皇太后停顿了一下,露出讥笑,随后继续敲木鱼。 等到次日一早,皇太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和容且一样,被孙渊那家伙给耍了。 十万北辽军全都中毒身亡,他们喝下那碗毒酒后,睡了一觉,就再也没醒过来,全军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覆灭了。 皇太后看着堆成山的尸体,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她强忍着泪水,吩咐嬷嬷带着自己的信物,向北辽王求援。 那十万北辽军,原本是她兄长派来给她建国用的,只是名义上归容且调遣罢了,实际上是听她的号令,她怎么也想不到容且会对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下手,更让她想不到的便是孙渊竟然是奸细。 孙渊这些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所有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她让孙渊把柳尘舒杀了,孙渊也是毫不犹豫地照做,看上去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实际却早就判主了。 孙渊为官清廉,品行端正,曾为了社稷,几度罢官,他不贪图名利,又怎会为了荣华而当国贼呢,一切都只是在演戏罢了。 无人知晓孙渊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帝师,帝王之师。 容昇在柳尘舒的控制之下,从未接触过政事,也从未学习过帝王之术,想要知道如何治国平天下,背地里一定要有人教才行,孙渊就是那个教他治国之道的人。 孙渊教给容昇的第一个道理,便是潜龙勿用。 容昇铭记于心,藏锋敛锐了十几年,连最亲近的相父柳尘舒也不知道他有几分真本事,幺叔他们就更不了解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孙渊和容昇的计划内,唯一在计划外的便是柳尘舒。 孙渊没料到柳尘舒的身世,更没料到圣上会爱上柳尘舒。 孙渊想过杀了柳尘舒,他也真动了手,但这让圣上生了很大的气,甚至都不愿意再叫他一声老师了。 柳尘舒被吊在城门上,冻了三日都不死,并不是他真的命硬,而是孙渊暗中派人,趁柳尘舒昏迷的时刻喂了药,才得以把命给保住。 孙渊这样做,是不想让圣上伤心,还有就是他知道柳尘舒并非坏人,不应该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 孙渊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南离,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柳州城内,瞧见这里一片繁荣,他松了口气。 小吉子小跑进屋内禀报:“圣上,有个戴斗笠的男子在府门外求见,自称是什么老师,说圣上您一定会见他的。” 容昇正低头调戏柳尘舒:“相父,嘬嘬。” 柳尘舒很不耐烦:“闭嘴。” “嘬一下。”容昇继续打商量,再次被拒绝后,他才抬头看向小吉子:“你说什么?” 小吉子复述了一遍,容昇听清后忙道:“快把人请进来。” 柳尘舒疑惑:“谁?” 容昇厚着脸皮说:“嘬一嘬,就告诉你。” 柳尘舒被缠得没办法了,就让容昇嘬了几下:“说吧,是谁?” 容昇如实答道:“孙渊,我的老师。” 柳尘舒挑眉,一把将容昇推倒在了榻上,接着骑上去质问:“老师?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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