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打算错过这场“意外之喜”。 “要到山里走三个小时的路,谁去?”爱洛斯又问了一遍。 这次,依旧没有人出声。半晌,听懂了的乌列尔举了手。 爱洛斯没有说谎。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浩浩荡荡出发,除了黛黛带走的,还有拒绝长途跋涉的麦琪夫人与默林。 既然能邀请到任何王公贵族,爱洛斯就一点儿没客气,全都请来了。 他今年冬天仅有的邀请,不是组织打猎,反而邀请大家玩儿雪橇,孩子们倒是很高兴。 带上了一家子人的不在少数,爱洛斯也带了一家子人。 除了雪缪,他以生病为名婉拒了邀约。 太刻意了,他平时遇到这种活动,本就未必会来。 依蕾托披着阔大的斗篷,整个人包裹得像一只厚实的蛋糕。 歌加林显然没能领会冬日装扮的精髓,依旧精美、帅气,爱洛斯看着都冷。 “现在我建议你多穿。”爱洛斯最后一次提醒。 歌加林不为所动,但当比赛开始,他着实吓了一跳。 爱洛斯的安排非常新鲜,雪橇比赛,第一阶段的终点是第二阶段选手的起点。 免去了跑来跑去的麻烦,但也意味着,如果你不玩儿,那全程在做的就只是跟着跑。 一上午,翻了两座山坡。 “爱洛斯,我们商量一下,有什么恩怨能不能在今天放下?”依蕾托在一棵枯树底下,扶着树干喘着气,“别再让我走路了,我的脚要碎掉了。” “你上雪橇会好很多。”爱洛斯善意提醒。 “我是王后,要注意身份。你怎么不上?”依蕾托不敢信任。 “因为我和我的骑士喜欢散步。”爱洛斯身边是乌列尔,除了蒙着眼,他看起来行动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谁信呢。”依蕾托这样说着,累得坐上爱洛斯面前的雪橇。 “喂。”爱洛斯想叫她小心,然而下一瞬,她就从山头尖叫着滑了下去。 她叫得声音太大,“一看就很开心的样子。”爱洛斯评价道。 爱洛斯拉着乌列尔也加入其中,刚好依蕾托用了爱洛斯临时准备的雪橇,她的豪华雪橇爱洛斯就享用了。乌列尔看不见,只能感觉风从耳边经过,和爱洛斯的笑声一起。 起初,众人都玩儿得很开心,半天过去,还剩一半人沉浸其中。 多明尼卡从一开始不好意思像孩子们一样玩耍,到现在已经不亦乐乎,歌加林都追不上她。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爱洛斯白白邀请的。 他们已经离原本的场地很远了,但众人嬉笑着,像是一场冬游。爱洛斯知道,终点是前方的那片空地,在那下方的天然洞穴里,藏着雪缪的阴谋。 爱洛斯不知道黛黛是如何布置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让众人进去的契机,一个就够,越多越好。 无论是捡拾掉落的玩具,还是进行一场探险。 爱洛斯裹紧斗篷等待着有人走到目标地点,有贵族抱怨移动得距离太长,但更多人习惯了爱洛斯王子的随性,没有对场地提出异议。 他听见有人说进入了雪缪王子的领地,有人他谈起他今日的缺席。 游玩的人群浩浩荡荡,大部分人在爱洛斯讲脚下有一个地下洞穴,出入口就在前方。 “底下有奇石与暗河,都走了这么远了,我们下去探险吧。”因斯伯爵向爱洛斯建议道。 爱洛斯当即点头表示同意,许多人已经疲倦不堪,但少男少女们依旧兴致勃勃。 爱洛斯模拟着走到入口去的路线,他准备得还算充分。 时间稍微迟了一些,再有五分钟,雪缪的仪式就开始了。 但就在这时,前方的依蕾托陷在了雪里。 众人发觉异样纷纷去拉她,爱洛斯惊觉不妙,他奔过去,一脚踏空,和四周众人传来“小心”的声音一起,接着随着整片雪地的坍塌,摔进了雪里。 众人高呼着,互相寻找。 乌列尔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出厚雪。 并不危险,只是很小一片雪地塌下去,很快大家就都站起来,只有一位小姐似乎崴了脚。 “幸好脚下是洞穴,不是湖水!”一位绅士掸着帽子上的雪幽默道。 一点小刺激,反而让大家情绪高涨起来。就在这时—— “看呐,这就是洞穴入口吧?” 有人发现了洞穴。 “别进去了,再塌了怎么办?”谨慎的人不愿再冒险。 “不,夫人,刚才那片只是洞穴顶部的入口,塌下去的大半是雪。洞穴里面是不可能出问题的,我以我的学识保证。” 最终决定这群尊贵的客人是否要进去的,当然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他们询问王后。 依蕾托心有余悸:“该死的洞穴,这事故意要我下去看看呢。走吧,再没这样游玩儿的好机会了。听说洞穴里面的鱼没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人们走进去。 接着,和听到嘈杂声正遣侍卫出去洞外看看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戴着兜帽,脚上踩着巨大的动物鲜血绘制的魔法阵,怀里抱着一个月余大的小孩。孩子脖颈上系着一个绞刑用的绳圈,绳子另一头就牵在他手里,阵法四角都传来婴儿的哭声。 他本将山洞正门守得死死的,谁料一转头,对上了身后一双双眼睛。 那只兜帽掉了下来,露出如瀑的金发。 大王子雪缪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比爱洛斯出生那天还要糟。 他的魔法仪式还没有成功开启,就被一群王公贵族撞了个正着。 在一连串的惊呼声里,雪缪有那么一瞬想要立刻逃走,撞邪、被迷惑、误会他永远可以想出用任何方法去解释。 但之后他面对的,恐怕永远是怀疑与轻慢,他再也无法取胜,还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触不到最重要的那样东西,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活着,就是为了那顶王冠。 在这样的意外与压力下,雪缪头脑发热选择了继续。 他念叨着新背的咒语,疯了般举起哇哇大哭的婴儿,想要摔死他完成最后的步骤。 银色的长枪就在这时从眼前穿过,钉在了他手掌上。 那个婴儿脱手而出,爱洛斯配合默契地伸手去接住了。 众人第一次参加这么惊心动魄的冬游,押着雪缪王子走出洞穴时还恍惚着。 在地面上歇脚的人们看见他们出来,高高兴兴迎上来,却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游戏,走了大半天的远路,误入王子殿下的地盘,意外撞见他在做些不法之事。 爱洛斯都惊讶于成功完成了这件事,他本以为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是黛黛在最后一刻暗杀雪缪,把死亡现场留给大法庭。 召集所有人也不是非要他们做观众不可,只是一道保障。但最终能实现,还是让人格外顺心。 玩雪橇的孩子们有个别被地下的恐怖布置吓哭,但好在婴儿们都还活着。 ·+·+· 雪缪被送上大法庭,是三天之后。 没有任何人站在他身边。 这件事有一位目击者足矣,偏偏超过二十个,即使落在队伍后面的,也信誓旦旦他们看见了。但雪缪也还能保持镇定,他是王子,他表示这是诬陷,他绝不会认输。 但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祭品的最后一个婴儿,就是就近偷拿护卫队队长的,他的属下失望于自己追随的荣耀虚假、黑暗。 雪缪狡辩以对。 因斯伯爵也有话要说,因斯伯爵只要将他所做的大半托出,就足够旁听席议论不止。 雪缪愤怒之余,仍能沉默抗拒。 直到爱洛斯带来了维恩,活生生的维恩。雪缪没能刺杀死,被爱洛斯偷偷藏起来的,知晓他一切罪名的维恩。 雪缪再也没有办法继续做王子了,他要被关押到地牢里。 在流放与暂缓等待新王继位后处置之间,所有人都投了处死。 大法官刚正不阿,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没办法不公正。 华丽的金发男人在法庭上崩溃地大叫。 “爱洛斯,是你在搞鬼!我是你的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他面对着爱洛斯,毫无道理地质问。 他的一切都泡沫般消失了,雪缪只剩下他做梦都没想过的结局,他才是用得上那副镣铐的人。 “为什么。”雪缪身边的人换了又换,爱洛斯只是带着那个红发男人,他从他面前经过。没质疑他不放过自己,也没嘲讽他自作自受,不解地问他:“哥哥,你在这世上有的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要为了更多,伤害如此多的人。 “你根本不明白,你这样,一辈子都拿不到王冠。” “杀了国王就能拿到王冠吗?”爱洛斯问。他一直好奇这件事,按照雪缪当时的状况,没有把握,到底为什么要偷拿毒药毒杀父亲?“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父亲?”雪缪表情夸张,好像他提了一个多么莫名奇妙的话题,“谁杀了父亲?我杀他做什么!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你们设计陷害我,一定是,你们先杀了父亲再引我上法庭!谁当国王,谁就是凶手!” 爱洛斯怔怔望着他,不是他。 雪缪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发红,晃荡着栏杆,“而你,爱洛斯。我诅咒你,一生都当不了国王。” 他立刻被侍卫们捂住了嘴,再不能讲话。 “神呐,听说这是唯一可以实现诅咒的情况,你为什么不诅咒点爱洛斯在乎的,比如一生都无法得到真爱?”依蕾托叹息着从他面前走过。 “大哥。”歌加林站在他面前怜悯地望着他,最后笑了出来,“你还是那么好笑。” “你说,鱼需要买马鞍吗?”爱洛斯没得到答案心事重重,但仍不忘回应他,毕竟现在不还嘴,再也没机会了。这话说完,爱洛斯想起乌列尔的心愿,觉得这样说也太不思进取了,又重新道:“不过,你想要王冠,没得到,我想要你被审判,我得到了,谁比较灵一目了然。” 人们途径这里,离开法庭。 乌列尔走在爱洛斯之后,他也听到了那诅咒。 “他已经是国王了。”乌列尔蒙着双眼“望”向面前的男人,解释道:“我的国王。”
第60章 爱洛斯 “……以上, 我决定召回安娜,改换新侍卫负责你的安全。” 马车辘辘行驶着,爱洛斯读完, 将瑟缇的书信丢到一边。 乌列尔搭在他身边座椅的手被信的一角碰到, 收了回来。 爱洛斯差点忘了身边有人, 他目光移到乌列尔身上。 乌列尔收回手发现纱布散了, 一只手去将另一只手上松开的纱布系好。 他系得并不好,露出了结着薄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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