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池眼中有些茫然,他连那位沈家小姐长什么样子都没仔细看,当时只顾着逗沈衍易玩儿了。 “你记不记得她抱怨了自己的命苦,懦弱不能做主的父母,说好了让她来走个过场,原木原样的来,原木原样的回去。她大概是这样说的,你记不记得?”沈衍易问他。 邵英池能从他的反应猜出来此事很重要,但他真的不记得了。 沈衍易叹息着后退几步:“我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沈衍易走到慕靖安面前,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尽量让慕靖安快速明白并且消解此事:“我们都被沈鸿雪骗了,他是二皇子的人。” 慕靖安仍然坐在椅子里,但眼神中有惊愕,很快便思考起沈衍易说的话。 夏哲颜和邵英池都腾的一下站起来,沈鸿雪是二皇子的人这一事实太令人意外,他们已经在各种沈鸿雪有意安排好的细节上相信了沈鸿雪是偏向慕靖安的。 “'原木原样的来,原模原样的回去',我当时以为这是她父母哄骗她来的说辞,现在回想才发现或许不是,他父母说的可能是真的,她来京城只是走个过场,沈鸿雪自始至终要献给你玩乐的只有我一个人。” 慕靖安此时此刻并没有因为被沈鸿雪欺骗而生出怒意,他只是在担心沈衍易,担心说出“沈鸿雪自始至终要献给你玩乐的只有我一个人”的沈衍易是不是很伤心。 “乖乖…”慕靖安起身走到沈衍易旁边,将他揽入怀中,安慰他:“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沈衍易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这上头,他推开慕靖安提醒他:“没有过去慕靖安,你清醒一点,沈鸿雪他如今是主审,若他真的如我猜想是二皇子的人,你觉得他还会给你公道吗?” 慕靖安点头:“我知道,比起一击让慕景焕坠入谷底无法翻身,当前他最好的选择是扳倒我。毕竟慕景焕已是强弩之末,而我势头正猛。” “快把那日的沈小姐寻过来问清楚。”沈衍易再次提醒。 “我知道。”慕靖安又将沈衍易揽进怀里:“这些都没有你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心痛。” 说一点触动都没有是假的,沈衍易轻轻推开他,说谎道:“我根本不在乎。” 将那位沈小姐接进京城问话不现实,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打草惊蛇。 好在那位沈家小姐已经嫁人,夫家是商贾之家,府中往来进出的人许多。 所以慕靖安让人偷偷去问了问,自然不指望她知道沈鸿雪有没有投靠慕睿聪,只是问当时她的父母在她临走前说过什么,究竟有没有那句“原模原样的来,原模原样的回去”。 那边有人去问,这边所有人已经将沈鸿雪看做了可恶的细作。 沈衍易能说出那样的话,必然有她的理由,胡言乱语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 一日后去青州的人回来了,那位沈小姐还记得去年的事,她父母确实说了,让她来只是走个过场。 当时她一位闺阁小姐,一见到邵英池就被他吓住了,根本不相信她父亲母亲说还能回去,所以就在哭诉中离开了宁王府。 其余的事自然有慕靖安安排,沈衍易并没有过问要如何处置沈鸿雪,他不太好奇。 无论沈鸿雪是何种下场,他都不在乎。 但是一想到自己甚至整个宁王府乃至府中谋士都被沈鸿雪和慕睿聪骗了这么久,沈衍易就觉得头皮发麻。 书房中的大臣们骂了好几日,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与沈鸿雪虚以委蛇。 宁王府的人都确定沈鸿雪在奉命调查旧事这件事上,根本不会帮慕靖安。 慕靖安倒是气定神闲,照旧每日攻击慕景焕的余党,势必要在这一回将慕景焕连根拔起,不给他任何翻身的余地。 慕靖安在刚听见这件事时就跟担心沈衍易,但沈衍易表现的算得上冷静,但是身-体不会说谎,他在得到青州消息的那一日,急火攻心晕倒了。 慕靖安掐人中将他掐醒,沈衍易大口大口呼吸,慕靖安看见他喉咙处似乎有血,他心疼的抱紧了沈衍易。 喉头的腥甜唤回了沈衍易的意识,在还没有彻底回过神前,他已经决定了一件事,他决不能让沈鸿雪那个老混蛋得逞,起码还可以同归于尽。 他看向慕靖安,不自觉的伸出手摸了摸慕靖安担忧的脸,慕靖安的眉心一下子舒展开了,似乎沈衍易的关注是极有效的灵丹妙药。 他欣喜的看着沈衍易,轻声呢喃似的唤着:“衍易…” 一个决心和一个计划正在沈衍易心中慢慢成型,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慕靖安,手指下意识在慕靖安的脸上摩挲。
第73章 皇室子弟,又是在战场拼杀的麻木的人,慕靖安根本不不会心慈手软,趁着皇后已死,慕景焕孤立无援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子余党铲除的干干净净。 如今朝堂上就很清晰明了,一部分是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一部分是只忠于皇帝的忠臣。 其余大臣明面上分为三类,一类在骄纵太子慕景焕的摧残下,非常希望新人太子能仁慈,所以非常依赖慕睿聪。 一类唯功名论,拥护有帝王之气的慕靖安。 最后一类两方都不看好,劝皇帝垂怜后宫,再生个符合所有人期待的,但这基本不可能。 老皇帝还能不能再生是一回事,生出来被他养成什么样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者说中宫皇后刚驾崩,原配正妻尸骨未凉,皇上又生出一个孩子来,往后得史书要如何记这一笔。 好一个薄情帝王,这样的骂名或许别人不在乎,但皇上很在乎。 这些发生在短短几日中,沈衍易偶尔在书房的角落里出神,有时也会将他们所说的听进去一耳朵。 所有人都理智且冷漠,沈衍易算是进一步了解了慕靖安的手段。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其实脊背出了一层冷汗,愈发觉得慕靖安可怕。 等人都走了,慕靖安在暮色昏沉下走近沈衍易,小心的同他说:“我不这样做,就会有人这样对我,衍易应该懂我的难处吧。” 沈衍易不想说他懂,这样的算计对于他的身份来说难以共情。 即便他按照预想的轨迹科考入仕,那么他也只会是纷乱复杂的期盼中,随时被吃掉的一颗棋子。 他从来没有自信到依仗自己的才华高枕无忧,棋子就是棋子,棋子只分被吃掉的棋子和残存的棋子,棋子不会赢。 赢得是执棋人,享受胜利的也是执棋人。 而那些被利用的棋子,就算侥幸还有一条命,也会被两方执棋人袖过打乱,重整棋盘。 于棋子来说,没有胜利而言。 沈衍易站起身,慕靖安顿时焦躁的挡在他前面,只僵持了一瞬后,慕靖安就忍不住抱住了沈衍易。 “你…”沈衍易心里很乱:“你好歹是宁王殿下,别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这就不好看了。” “衍易。”慕靖安想问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与你重新来过了吗?但他不敢这样问,因为他料想一定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衍易。”慕靖安抱紧他:“等你想到如何报复我到彻底解气前,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一直如此。”沈衍易似乎很失望:“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走,我知道,沈鸿雪把我送给你了。” 说起此事,又是一桩让人头痛恼火的糟糕事。 慕靖安唇抵在沈衍易颈侧:“不要这样说。” “那怎么说?”沈衍易问他:“难不成我是自愿留在这里?若我部自愿呢?你会放我走吗?” “我会死皮赖脸求你留下。”慕靖安一边手一边收紧手臂。 硕果进来问晚膳,慕靖安摆了下手,眼睛都没看过去,硕果会意关门出去,不打扰他们。 慕靖安拉着沈衍易去碧纱橱,空间一下子变的紧密有限,慕靖安与他对坐,思索一下仍觉不够,干脆将他抱到腿上来更加亲近的坐着。 他轻声说:“我们捋一捋,你到底恨我哪一点?” 沈衍易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嘲讽,就像在骂他:你在说什么蠢话? “那日我气急了,真以为你勾结沈鸿雪坑害我。”慕靖安解释:“你怪我无情我是要辩解的,若是旁人我尚能理智,可偏偏是你,你可知在我心中你有多重?” 沈衍易偏开头,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慕靖安看见后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知道自己有说错了话。 “我错了,自然是我的错。你不知我如今多后悔,当时我就该认清自己非你不可的心意,即便你坑我,我忍着便是。” 沈衍易冷声道:“好没道理,我平白遭你怪罪,你倒趁此深情上了。” “我又说错了。”慕靖安求饶的抱紧他:“衍易,我当时打疼了你是不是?只要你原谅我,我是愿意弥补的。” 慕靖安陷入思索,他在想自己该经受什么才能让沈衍易好受些。 可他对沈衍易造成的伤害是事实,无论如何都不能抹消。 慕靖安掏出匕首放到沈衍易手里,然后将袖子往上一推,对沈衍易说:“是这只手抓了你的头发,也是这只手掷的盘子,你来切了吧。” 沈衍易不觉得解气,只觉得可怕,他惊恐的看向慕靖安。 慕靖安偏偏不自觉,干脆拿回匕首自己动手,刃刚触碰到皮肤,沈衍易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他控制不住的发抖,慕靖安连忙丢了匕首将他拥住:“不怕不怕,我还没切。” “慕靖安!”沈衍易猛地推了他一把,可惜没推动。 沈衍易气的喘息:“你明知我见不得血,拿苦肉计来对付我!” 慕靖安感觉自己很冤枉,他根本没用苦肉计,方才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的手给切了。 他甚至还有一瞬间因为找到了转机而高兴,他想没错啊,是那只手伤害了沈衍易,既然沈衍易心有芥蒂无法原谅,那么他干脆与手分割。 手是手,慕靖安是慕靖安,他没了一只手也不耽误什么,只要留沈衍易在身边就好。 沈衍易抢过匕首扔远,对慕靖安说:“好,我告诉你我为何不原谅你,因为我沈衍易虽然命贱,但我不下贱!” 他推开呆愣的慕靖安,站起来退到墙壁,声音颤抖的对慕靖安说:“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处决了姜桂!” 慕靖安无从辩解,绝望的问:“那我要如何赎罪你才能原谅我,我求你,你给我指一条明路。” 沈衍易垂眸避开他的眼神,艰涩道:“我也不能决定,要不…你干脆偿命吧。” 沈衍易逃似的离开了书房,推开门时他心不在焉的被门槛绊了一下,要摔倒时被硕果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心!”硕果扶着他站位,摸到了沈衍易一手冰凉,忍不住劝道:“殿下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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