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能言善辩的苏阖瞬间就张口结舌,跟个木头关节人一样僵硬地走到另一边秋千坐下,给自己打气了良久,方才开口:“阎先生。” 阎玉睁开眼睛,却见苏阖关切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圆乎乎的脸颊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梨涡:“苏大人唤我阎大夫即可,这‘先生’我委实有些不敢当。” “不不不您当得起,纵观杏林还有谁有您这样丰厚的知识储备以及胆大心细的品质,能够做一台换心手术,光是这一点,您足够让我敬佩。”苏阖慌忙摆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我这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请您再说一说您当时做那个手术的经过。” 阎玉没想到苏阖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换心的人是两兄弟,都是三十来岁,弟弟自小患有心疾,那次哥哥就是带着弟弟来找神医治疗弟弟的病的。” “那个时候我还带着秋生秋绫在一个山谷里住着,然而两兄弟上山来的时候正巧天降大雨,哥哥山路没走稳,从山上摔了上去,等我见到两兄弟的时候,哥哥双腿骨折,全身脏器大出血,已经回天乏术;弟弟倒是没受什么伤,然而心疾发作,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但仍旧努力地想将哥哥往身上带。” “我带着他们回到了我住的小屋,在路上的时候,哥哥跟我说,他已经活不了了,想让我把他丢下,只救弟弟,让弟弟替他好好活着。” “那时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不仅要让弟弟活着,还要让哥哥以另一种方式也活着。我所居住的山谷里有一种珍稀的草药,我叫它龟息草,人服下之后会呼吸减缓到极致,身体也会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时间长达二十四个时辰,在这二十四个时辰里,我要完成把哥哥的心脏换给弟弟的手术。” “具体过程……很惊险,但是也很枯燥。血管经络那种东西接错一根就是死,好在秋生秋绫那会虽然小,但是很听话,没打扰我,自己啃了足足两天的干粮。手术做完后又过了三四天,在我不知道多少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口气害死两条人命的时候,弟弟才醒过来,不过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可能已经去世了吧……” “不过后来又出了一点事,我几乎没把这件事跟别人说过,就连‘鬼医阎玉’这个名号都是异儿开玩笑给我起的,你是怎么知道换心这件事情的?” “说来也是巧,那个弟弟,我曾经见过,我们一起同桌吃过饭,他跟我讲了这件事,也就是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才对医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我可能没什么天分,穴位药草啊什么的一直分不清……” 阎玉摇了摇头:“医术一途从来都需要师父领进门,几乎没有自学成才的。苏大人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先从最基础的教教您。” “真的?”苏阖高兴起来,随后一摆手:“阎先生就不要一直喊我苏大人了,我字天门,不嫌弃的话……” “天门?望天门山的天门?” “对!阎先生也知道李太白的这首诗?” 阎玉愣了良久,随后捂嘴笑出了声,苏天门,真是怎么念怎么好笑! 苏阖却是看着阎玉一双圆眼睛笑成了半月形,眸子中水光潋滟,两腮酡红,竟是比这满院子的花儿还要艳丽三分,不知不觉竟看得呆了。 被帅哥看总是令人心中小鹿乱撞的,阎玉悄悄地双手摸了摸脸颊,轻声道:“那……苏大人也不要叫我阎先生了,叫我阎姑娘或者阎大夫就好……” “我……我可以叫你……玉娘吗?”苏阖突然站起身,往阎玉那边走了一步,急切道。 “好,好的……”阎玉只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长那么帅就不要离自己那么近啊,她都三十五了再开桃花要命了啊啊啊啊!!! 也许是为了化解尴尬,阎玉轻咳一声:“我刚刚看到阳关进了异儿的房间。” “啊……他说想去找李异,我就让他去了,不过我就给了他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要去砸门的。”苏阖笑了笑。 “您……倒是挺放心。”阎玉倒是没想到苏阖那么洒脱。 “孩子自己都想清楚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况且就两个时辰而已,要是李异真在两个时辰里对阳关做什么,我还真就瞧不起他了,各种意义上的。”说着,苏阖对阎玉眨了眨眼睛。 阎玉听罢俏脸微红,倒是没有恼,苏阖长腿一伸,让秋千轻轻晃动起来 :“我跟阳关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我饱过,他没有饱过。我曾是宰相——那个时候还是个翰林的幼子,虽然是庶子,但从小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过苦日子可以说是‘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可阳关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基本的需求都没有满足,怎么要求他做君子呢?我没有这个资格拿要求我的标准来要求他。” “跟何况,我也只活了三十几年而已,我可没那么大脸说自己干的事情就是对的。” “倒也是,老话说得好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那这会,“儿孙”们正在干嘛呢? 李异半靠在床上,上衣解开,露出半个肩头,指节分明的手搭在锦被上,就是这么一幅香艳的场景,但李异觉得自己是给一头猪看了! 此时的阳关对于面前的“美色”视若无睹,指尖不断地在李异的胸膛上戳戳戳:“然后呢,你去撩竹生,竹生在你屁股上扎了一钉子,接下来发生了啥?” 李异一把抓住那只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作怪的手:“接下来我俩必须肯定打起来了啊!” “谁赢了?” “竹生从小在军队里混大的,那会他比我大三岁,而我只是个被无限溺爱的小少爷,你说谁赢了?” “你一定被揍的很惨吧。”阳关同情的拍拍李异的手臂,但是嘴角的笑怎么都绷不住。 “可不是?他差点把我眼珠子打出来,最气人的是,他一边打我一边还在哭!或者说一边打我,一边训我,一边还在哭!” “他……训你什么?” “说我一天到晚不干好事,父亲在外为国征战,我就在家里搞破坏,以后别说子承父业,估计让我爹帮我收拾烂摊子都都来不及,不孝儿,真是玷污了梁国公的名号。” 阳关“噗”的一声:“这语气跟你训阎秋生一模一样的!” “我那会虽然很浑,但我最崇拜的就是我父亲,听他这么一说我简直怒不可遏。哪怕我被压着打,我也要起来揍他一顿。于是当我父亲和裴叔回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人扭打在一处的样子。” “然后咧。” “然后我俩一起被罚在中庭跪两个时辰。竹生之前就跪了很久,所以跪一会就跪完了两个时辰。我以为他要报复回来,没想到他只是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接着陪我跪,直到我跪完了两个时辰。” “为什么?” “我当时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说,当时他帮我背锅,是因为我是将军的孩子,是他的主子,但是要当他的主子,总要有点可取之处。如果刚才我被扎了不是反手揍回来,而是哭着喊人,他才不陪我跪嘞。做人可以浑,但是不能没骨气。” “从此之后,我就真把他当我大哥了。”说完,李异抬手戳了戳阳关,“故事听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你对我讲什么了?” “嗯……”阳关有点不自在起来,指尖抠着腮帮子,“那个……我跟我爹讲了我们的事情。” 李异的眼睛倏然间就亮了,忍住激动:“你说什么了?” 阳关深吸一口气:“我爹他,不反对我找个男人,然后我就跟他摊牌了,说我喜欢一个男……唔!”阳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异拽了一把,将剩下的话尽数喂进了他的嘴里。 ---- 我错了,设定太多,一章真的讲不完,我真的有够话痨的…… 但下一章一定去唐门! 你们猜阳关喜不喜欢吃辣呢? # 唐门篇
第80章 论杀手的三六九等 自长江逆流而上,过名满天下的三峡,便进入了南唐西南的最大一块区域——巴蜀。①阳关一直觉得西南多山,却没想到自己却是一路走着水路来到巴州的。 “李异,这条江叫什么名字?水的颜色好好看!”阳关趴在船的栏杆上,从怀里摸出了一颗松子糖,将松子糖放到眼前,竟然发现那水的颜色和眼前的糖一模一样。 “……”李异却是久久不答,阳关扭头一看,就见李异靠在舱门边,一张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是吧,你又晕船了……”阳关挠了挠头发,走过去,“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不饿吗,午饭好歹吃点东西?” “唔……”阳关不说午饭还好,一说李异脸色登时就变了,一捂嘴就冲到船尾去吐了,动静大到周澄澄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就听他一咂嘴:“好么,这货轻功都甩出来了。” 阳关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们坐船坐了多久,李异就晕了多久的船,严重的时候,一天一顿饭都吃不下,前两天刚刚上岸休整过,阎玉留的药都各种给他吃了一些,还是没用。看着向来生龙活虎的李异虚弱成这个样子,阳关无奈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心疼。 过了好一会,李异才从船尾踩着虚浮的脚步走了回来,阳关摸了摸身上,掏出了一颗之前买的原料是薄荷的糖果,那种糖果没什么甜味,但是通体呈蓝绿色,如同天空一般,十分的梦幻。 阳关举着那颗薄荷糖在李异眼前晃了晃:“好看不?” 李异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无力地点点头。 “尝一尝?”阳关试探地问。 李异瞧着阳关小心翼翼的模样,拿过糖果塞进嘴里。瞬间,浓郁的薄荷味窜上他的头顶,明明是秋老虎盛行的时节,他竟感到了几分寒意。 “还有吗?”李异伸手,问阳关要糖。 阳关被李异这个动作逗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圆滚滚的都是这种天空颜色的小糖果。李异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咔吱咔吱两下咬碎,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阳关则是将一颗松子糖放在薄荷糖的旁边,突然笑了:“看呀,一个是天空的颜色,一个是江水的颜色。” “这位小郎君算是说对啦!这条江,就叫做玻璃江!”旁边一个洪亮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阳关寻声看去,就见是一个老渔夫打扮的人,就见他啪嗒啪嗒吸了两口旱烟,拿手里的烟枪点了点阳关几人。 “玻璃江?”阳关眨了眨眼睛。 “小郎君别看现在这水黄的很,等到冬天就变成靛蓝色啦,所以小郎君手里那糖在我们这也有个别称,就是玻璃糖。” “哦哦。”阳关一脸受教的模样。旁边好容易缓过来的李异见状摸了摸阳关的脑袋:“玻璃江是岷江的一个支流。看到那边的山了吗?那叫蟆颐山,我们要去的唐门,就在这座山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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