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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吗？”秦坎垂下眼帘。 “我六岁那年入兵营，在这之前，绯桃姨娘很是照顾我，但我入兵营后三个月回到家，我母亲却告诉我，她得急病死了。我记得我当时还伤心了很久。” “你伤心……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告诉我你伤心？实话告诉你，绯桃，就是被你母亲赶出家门的！” “什么？”李异皱着眉头。 “知道为什么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吗？对，就是因为你的母亲，我们尊敬的大长公主，把父亲所有怀了身孕、已经生下孩子的姬妾统统都赶出了府，有的甚至一碗毒药葬送了两条命！” “等等……你叫什么？父亲？”李异张了张嘴，“你是……” “对，我就是绯桃的儿子，梁国公李振艾，是我的身生父亲。”秦坎语气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我母亲被你母亲赶出家门后，颠沛流离了很久，如果你还记得我母亲的模样的话，应该还能记得，她长得很漂亮。生下我之后，为了我，她晚上都在给人做工，走夜路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她被一个男人……” 秦坎说到这里，痛苦的闭了闭眼：“两天后，我母亲带着我嫁进了当地一个土财主家里，土财主姓秦，所以我也就改名叫秦坎。秦财主并不喜欢我，因为我是我母亲以死相逼才带进来的。” “他酗酒，每次喝醉了就打我，我母亲护着我，他就连我母亲一起打。在我十岁那年，他终于在我面前，活活打死了我母亲。” “我杀了他。然后第二天，我就被关进了五城兵马司。秦财主的妻儿恨不得生吃了我让我偿命，我当时也不想活了，那个时候，九皇子，也就是贤王出手救下了我。” “他为什么要救你？”李异揉了揉额角，只觉得练气都叹不出来。接二连三的打击，就算是他也有些支撑不住。 “原本我不知道是他的。”秦坎倒是很淡定，“不过他们当时看我是个十岁的孩子，有些掉以轻心，所以很多事情不曾在我跟前遮掩。我听了他们一些对话，仿佛是跟皇子有什么牵扯。” “当时……是当今圣上继位之前三年左右，那时候京中就属六皇子和九皇子打擂台打得最凶。六皇子祖父是个大儒，他交往的也大多数是文人，决计是看不上我这种杀父凶手，那么救我的人，只能是九皇子殿下了。”
第58章 嘿嘿嘿嘿…… “为什么？”李异沉默良久，问出了迄今为止阳关觉得他问的最傻的一个问题。 可是不止李异，在场所有人都想问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秦坎笑了笑，“女人除掉自己丈夫其他的女人和其他的孩子，不是人之本能吗？你总不会还信什么女人要贤良淑德吧？” “不。”李异叹了口气，“大长公主……他并不喜欢父亲。十五年前父亲被人诬陷，她原是可以出手救下我父亲的，她却袖手旁观，反倒是流着她的血的我活了下来，但也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所以我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普通女人的想法？” “我知道。”阳关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李异就见阳关从山坡上滑了下来，走到他身边。只是望着他和秦坎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堂堂李异头一次被人怜悯，不免心中郁愤，抓住阳关的胳膊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罢手：“你知道什么？” “你母亲是大长公主对吧？”阳关有心跟他闹一闹，但看着李异眼中浓的化不去的沉郁，遂正色道：“虽然我没有见过皇亲国戚，但是我见过县男陈扁。虽然他是一个小小的县男，但是他住的地方，很好。” “县男俸禄很少的，那么那些好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那肯定必须是他的封地百姓送给他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先不说那些百姓送给陈扁东西情不情愿，我们就来说说看，那些百姓，觉得把自己的好东西送给当官的、当爵的人这件事，对还是不对。” “对……不对？”李异愣了。其他几人听了阳关的话，都低头思考了一下，倒是罗长松最先开口：“仿佛……他们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人的古怪脾气都是被捧出来的，尤其是那些一生下来就合该被捧的主子们。下头的人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那些主子久而久之也会觉得，下头人有什么好东西合该应当送给他们，不送，便是错的，要受罚甚至处死的。” 李异点了点头：“委实是这个道理，但这跟我爹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人是分阶层的。对于大长公主来说，哪怕你爹是大将军，比一般的皇子皇孙什么厉害多了，但她是公主，她就是主，而你爹是仆人，哪怕你爹并不讨她喜欢，她嫁给你爹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应该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吧——你爹也应该战战兢兢诚诚恳恳全心为她效死，居然还敢养通房小妾？通通给她去死！” 听完阳关这番话，李异和秦坎不约而同目瞪口呆，良久，李异才喃喃道：“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看着李异的反应，阳关知道刚才他做出的猜想都是对的，内心不禁又叹了口气。这时却听秦坎轻笑了一声：“不过，算了。” “什么算了？”阳关扭头看他。 “不是你教我的吗，等到我有能力把李异当臭虫捻了，才算是成功的复仇。”李异不禁看了阳关一眼。 “我原本是很恨你的，李异，你的母亲杀了我的母亲，我要你偿命。”秦坎将肩头的一缕头发拨到身后，微微侧过的脸竟和李异有五分相似，“不过现在看着跟丧家犬一样的你，算了，我没兴趣了。” “罗阁主既然已经认亲，想必是不会跟着贤王做事了。我没兴趣帮太子，所以下次相见，李异，我们就是敌人了。别死在除了我之外的人手里啊。”说完，他对阳关招了招手，“阳关，过来。” 阳关眨了眨眼睛，走了过去。李异此时还没从刚才爆炸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却见阳关往秦坎那边只走了两步，秦坎便伸出手，一把抓住阳关的胳膊，将阳关整个人都带到了他怀里！ 阳关一惊，双手不由自主的往前推，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李异。秦坎低头看到的就是阳关在他怀里还看向别的男人的模样，不禁磨了磨牙：“我后悔了。” “什么？” “我还是恨你，李异，而且比刚才更恨你了。” 说完，秦坎将阳关整个人往上一托，随后将头低下来，在李异的角度来看，便是结结实实亲在了一处！ 李异几乎是在一瞬间炸了，身体先于脑子一步，等他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将阳关整个扯了回来紧紧搂在怀中。而秦坎早就哈哈大笑着往树林中一飘，不知所踪。 阳关却是愣了，刚才秦坎倒是没碰他，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的血……很甜，很好喝。” 也就是说，当时在山洞里，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血液有治愈能力！可是，为什么…… 阳关还在胡思乱想，却觉得身上一痛，却见李异将他紧紧抱住，抓着他两只胳膊的手骨节都泛白了。 阳关此时的内力远远比不上李异，只觉得李异两只胳膊铁钳似的，箍的他生疼，不禁小幅度挣扎起来。 感受到阳关的挣扎，李异不仅没松开半分，反而阴恻恻的低下头去：“他刚刚亲到你哪儿了？” 阳关被他一双眼睛吓住了，只觉得黑沉沉的，一丝儿光都没有，就跟一口深井似的，表情阴的厉害，一副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表情。不禁嗫嚅道：“秦大哥没有……” “秦大哥？你还叫他秦大哥？”李异只觉得快要被阳关气疯了，这小孩儿都没叫他这么亲过！李异混乱的脑子已经不能够给身体下达什么清晰的指令了，他遵循着本能一手掐住阳关的下巴，另一只手往上一托，朝着阳关一张一合的红艳艳的嘴唇，猛地亲了上去！ 李异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小孩儿挺有好感的。当时他出现在陈扁府上，除了伺机报仇之外——当年就是陈扁一封告密信，举报李振艾通敌叛国，把他一家上上下下八十余口人全部送进了地狱——也是因为收到了苏阖被抓走了的消息，他想要去救一救。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阳关也来了。 这世上大多都是父亲为了孩子拼命，却是少有孩子为父亲拼命的。而父亲恰恰是李异的一个心结。若是当年，他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能力，说不定，李振艾就不会死…… 在去往渭城的路上，李异也不着痕迹地套了阳关一些话。不可否认的，阳关有一个好父亲，教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教他不要伤害别人，教他如果看到别人有困难就要伸出援手。这让他在羡慕的同时，对阳关的喜爱与日俱增。 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开始留恋阳关的笑容，阳关的声音，甚至阳关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当他有次无意间听见有人说了一句“阳关”后直接站了起来，等听清楚了才发现了是一些人在讨论阳关周围的军备，这才恍恍惚惚转过神来，原来阳关还是个地名。事后想起来，只觉得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那个小孩儿了。 所以他火速处理完了在京中的事情，骑着快马一路披星戴月的赶往藏锋楼。既然爱上了，李异少不得要为他的小朋友谋划一番，两人起码不能敌对不是？所以他让自己的一个下属扆眉看着陆霁，眼看扆眉拖不住时间了，李异便亲自拦在他们面前只是为了不要让陆霁错投九皇子。 至于他对陆霁“把阳关搞到手”的言论不屑一顾，倒不是他有心要遮掩什么，只是因为，只要他想，阳关就是他的，还需要搞嘛? 但是原本信心满满的李异在看到阳关和秦坎刚刚那一个拥抱之后，理智瞬间分崩离析。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阳关不是之前他见过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子，这小孩儿胆儿比谁都大，又聪明，长得也招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都是一束明亮的光，在藏锋楼这种藏污纳垢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吸引别人？“大哥”？听听这是什么称呼，他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想和做终究是两回事，尽管神志已经清醒，但当李异接触到那柔软唇瓣时，神志这种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梦中的景象在现实中实现，那种感觉绝不仅仅只用“满足”就能形容的。阳关只觉得李异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脖颈，托着他的脑袋，加深了原本浅尝辄止的吻。 阳关从李异头低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呆住了。唇上传来火热的触感，耳畔是李异凌乱的喘息，每一声都清晰可闻，鼻端萦绕着的是独属于李异身上的味道——空旷，清冷但又带着一丝暖意，就像是，月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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