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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阳关终于碰到了第一个熟人——甯晖。 之前阳关在城墙上往下观察形势的时候就发现了，在众人都在拼命的情况下，甯晖似乎一直在划水，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头了，虽然长得看上去很年轻，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护他周全不要说让他被伤到。 此时的甯晖依旧是在原地直愣愣地站着，阳关也不知道他是被控制了还是没被控制，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巴掌拍上去。 然后，阳关看到了……跟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小时候的甯步流，以及一个美得惊人的女子。 阳关看到这个女子，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却是“山鬼”。尽管从眉眼和一些动作习惯可以看出这绝对是甯步流的亲生母亲，但是阳关就觉得，这个女子跟自己的亲娘一样，属于完全不像个正常人那一挂的。 如果说，玉壶好歹是因为从小跟父母在汉人堆里生活，所以性子更贴近汉人一些，爱闹爱笑。那么甯步流的母亲徒离忧，完完全全就是在山林中长大的不惹凡尘的圣女，那种气质，绝对不是外表美丽或是身份贵重的人所能矫饰出来的。 只能说，眼高于顶的甯晖能爱上这么一个人，不足为奇。 当然了，就算是这么一个气质出众的女子，当你看到她在井然有序地训练蛊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口拔凉的。 甯晖，真勇士也。 在甯步流的叙述中，甯晖和徒离忧是在做晚饭的过程中被突然闯进来的甯家人抓走的，而在此之前，徒离忧似乎是想对甯步流说些什么，但还是留到了“晚饭后说”，只是她没想到，再也没有这么一个悠闲的“晚饭后”。 然而这次阳关在甯晖的回忆里，第一次相当清晰地听到了徒离忧的声音。 ---- 家里人全病倒了……在照顾家里人，还要工作，每天弄完在码字都能直接码睡着……
第402章 重逢需要撒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那诡异的黑雾的福，原本疯疯癫癫记忆缺失的甯晖的记忆倒是相当清晰，徒离忧的每一句话阳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非常空灵纯粹的声音。 阳关就见她捧来一个罐子，打开后是一团团的黑雾，不过这个黑雾跟他们周围的那一坨可不一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温顺，偶尔冒起几个小泡泡，蹭着徒离忧的手指，跟小猫似的。 然后，阳关就听徒离忧叹了口气：“明明养的那么好，怎么你就跟它不亲呢？” 阳关很明显地看到甯晖那张英俊的脸僵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方才艰难地开口：“可能……它不喜欢我吧？” 徒离忧站在丈夫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直把甯步流盯得发毛了，方才点点头：“有道理，是不是你的内力跟它相克？” 在徒离忧的强烈要求下，甯晖不情不愿地放出一股内力，果然，原本温顺的黑雾瞬间狂躁起来，像是在奋力躲避着甯晖的内力似的，甚至在当中空出了一个圈儿，看着挺滑稽。 徒离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这种蛊虫我就把它命名为‘朝晖蛊’，厌热怕冷，你以后要是遇到了这种东西，记得放点内力就行啦！” “哪有这样的，我以后岂不会成为行走的解药？你之前也跟我说这种蛊虫是你无意间发现的，旁人或许也会这种养蛊方法，如果有人跟我一起遭遇了这种蛊虫，他中招了我没事，我岂不是百口莫辩？”甯晖一脸不满，但眼中还是带着笑的。 “安啦，你不是会幻术吗？只要在你的幻境笼罩之下，这种蛊虫不会靠近你们分毫的！”徒离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的秋水剪瞳中闪耀着骄傲的光。 甯晖看着完全不明白自己话语中的意思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而且因为变故陡生，所以甯晖也把这件事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借由当初的黑雾，复苏了那一整段的记忆。 阳关从甯晖的记忆中抽身出来，便直接对上了甯晖那双黝黑的眼睛，随后他只觉得身边的风一变，阳关一转头，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阳关往前踩了一步，却感觉脚踝一凉，阳关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脚下竟然是一条小溪。再抬头，阳关只觉得微风拂过，一片一片粉色的花瓣掠过他的脸颊，仿佛最上等的绸缎，阵阵幽香扑鼻，阳关竟然一瞬间愣在了原地，就连腰间的伤都不疼了。 晋代陶渊明曾经写过桃花源“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阳关当时只是把它当苏阖给的任务背，但是现在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方才觉得也许世间真的有此盛景。 回头看了看，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陆朝风此时已经不见了，但是阳关却并没有感到惊慌，明明是一个在沙漠中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山林美景，却让阳关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就在这时，阳关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在一动一动的，伸手一摸，却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只有半个手掌大，也许就是因为太小，所以这是阳关唯一一个被一起带到蜃地的东西。 阳关盯着它看了半晌，久远的记忆突然复苏——那是在唐门的时候伏蠍送给他和李异的声蛊——在两人相隔十丈左右的情况下，声蛊就会有所感应。 阳关感应了一下方向，抬头，望向了小溪尽头。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了三步之后，阳关直接顺着小溪跑了起来，裹挟着花瓣的水花溅起多高，温暖的阳光泼在上面，他的身后仿佛开出了彩虹色的花。 然后，他一头扑进了小溪尽头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的怀中。 李异跟人打着打着就被一股强大到逆天的内力裹挟着进入了幻境，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将阳关一把搂在怀中。 感受着怀中毛茸茸的脑袋无比真实的触感，李异忍了又忍，最终没有把持住，“噗通”一下跪在溪水中，摁下阳关的脑袋，衔住那温热的唇瓣，近乎虔诚地亲吻着这幻境中唯一的真实。 气息交缠，阳关闭着眼睛，将自己全然交付给面前之人。他双手用力，将李异压坐在溪水中，随后抱着李异的脖颈，把身体缩进他宽大的怀抱里，加深了这个亲吻。 这一吻让两个人气息都混乱了起来，然而就算是呼吸开始困难，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开彼此。等到两人再次恢复一丝理智的时候，阳关已经被李异压着躺在了溪水里，而李异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腰带上。 阳关喘着粗气，抓着李异的手，双眸直视着李异幽深的瞳孔。李异同样也是少见的气息凌乱，领子被阳关扯歪了半边，衣摆相互摩挲的声音颇让人生出几分面红耳赤之感。然而阳关依旧能敏锐地发现当他看向自己面庞的时候，他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突然就难过了起来，阳关从溪水中爬起来，轻轻推开李异的肩膀。他已经看到了，在两人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山。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二人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一次，阳关看到的并不是数十年前的金瞳域，而是……京城。 “这里是……京城？”阳关喃喃自语。 “对，而且是几十年前的京城。”李异从身后走过来，抓住了阳关的手。 阳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松开，但还是微微别过脸去不愿意看他：“你怎么知道？” “毕竟是天子脚下，京城的格局关系着皇城的安全，所以是不会大动的。但是，每个皇帝又有每个皇帝的喜好，所以每段时间的京城都会有一些比较有……标志性的改变。” “自从知道临江郡主的事情之后，我就去秋棠阁，把临江郡主所在的那段时间的所有大事件给背了下来，包括每个阶段京城的地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异抬手一指，“临江郡主和那个郡马张韬住的府邸，是在这个方向。” 虽说是幻境，但是却出乎意料的稳定，阳关和李异在里面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顺顺利利地走到了临江郡主的家。 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那座宅邸被一把大锁锁住了，而且门前的落叶也昭示着这座府邸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这……什么情况？她是搬家了吗？”阳关愣了一下。 李异不答，站在原地开始沉思，按照他对大圣母经历的了解，大圣母，也就是临江郡主并没有什么契机离开她丈夫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被和离，或者说休弃。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点，临江郡主已经和离了？ 那么她和离后会去哪里？李异微微蹙起眉头，拼命回忆玉壶跟他说的内容。 “话说……李异，那个大圣母是不是中原人啊？”比起李异从玉壶那边把临江郡主祖宗十八代都摸了一遍，阳关甚至连大圣母的真实身份都不甚清楚，“我听你们在说什么郡主什么的……” “啊，对，大圣母大概就是一位郡主，封号临江，现在应该已经快八十了。”李异回过神来，简单介绍了一下。 “那她岂不是有个孩子是甯步流的老姘头？”阳关轻轻念了两下“临江郡主”，突然惊呼一声。 “孩子……对了！孩子！她是在她朋友家养的胎！”李异猛地一击掌，倒是把阳关惊了一跳，“走！我们去找她朋友家！” “怎么找啊，京城那么大……”阳关挠了挠头。 “你没发现路上都没有行人吗？就算甯晖强行用幻术读取别人的记忆，他也是不可能复原中幻术的人完全没印象的景象的，所以你别看你看到的京城那么大，但大半都是虚景，我们只要顺着实景走，哪边有动静哪边就是事情发生的地点。”李异左右打量了一下，拉着阳关的手继续往前走。 阳关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路痴又犯了还是因为李异那只大手一直牢牢地握着他的手，总之一直集中不了精神看周围，等到李异都停下来了他还没回过神来，直接一头撞上了李异的后背。 还没等阳关说出什么，李异手往后一伸，非常自然地揽住阳关的肩膀，把他带到一堵墙后面。两个人探出脑袋，却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个五大三粗大约四十岁的武官打扮的人，手起刀落，把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武官直接斩于刀下！ 阳关和李异相当同步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抽完，却见那武官上前一步，从门内一把抓出一个女子，那女子大概二十来岁，看打扮是个妇人，应当就是那个年轻武官的妻子。看容貌是比较温和端方的长相，但此时她的五官都扭曲了，拼命挣扎着想要扑到那个年轻武官的尸身便，却被那个中年武官暴力地扯开，随后不顾那女子的嘶声哭喊，径直将人打晕扔到旁边的马背上，自己也上了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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