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的声音慌忙回道:“此女千真万确是罗相家的族侄女,罗老爷子也确有一笔横财藏于她身上,既是罗相家的孩子,必然会对罗相家的管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只可惜是个粉头,罗相大抵不会认。最后估计还是要归到庵堂道观,若是老爷想确保万无一失,大可以好生‘审问’一番,确保此女必说‘真话’……”车内传出一老一少却是同等猥琐的笑声。 阳关在马车顶棚嫌恶地直龇牙,恨不得直接把月影刀戳下去,劈开那猥琐太监的天灵盖,但想想只有搞清楚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才能从根子上杜绝碧鸢被绑架的可能。 然而想想碧鸢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被两个猥琐男——其中一个还是个太监——环伺着,阳关都有点心疼碧鸢。好在之后这两个人虽然依旧再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碧鸢也没有呼救,便暂时放下心来。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阳关只觉得自己蹲在车顶上快要被冷风吹麻了,那些影卫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阳关真有点子佩服他们,为了救陆霁他们也是豁出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阳关只觉得马车狠狠一晃,他差点从车顶上滚下去。赶紧稳住身形,影卫们也赶紧停下脚步四散躲起来。 阳关趴在车顶上往前一看,果然,他们到了一座小庄园。门口站了一个个子矮矮的老妇,以及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 阳关先看那老妇,老的都快成树包皮了,也看不清相貌。再看那小少年却无端觉得眼熟。那小少年略比阳关小两岁,此时却是上前一步,对着下马车的太监拱了拱手,一板一眼说了一串话,很显然这里做主的是他。 随后黑袍男子也下来了,他已经摘掉了兜帽,露出一张很符合声音的年轻的脸来。阳关匆匆一瞥,确认没见过,便重新看向那个小少年,却正好看到小少年望向那个黑袍人的眼神中,透露了一丝轻蔑。 阳关突然就想起来了:他是曾经在藏锋楼中被苏阖上过两堂课的那个小孩儿,罗洛。
第308章 颠倒黑白 对于罗洛,阳关记得不是太清晰,但是对于他的祖父裴叔——又叫罗长松,阳关可是印象深刻。 李振艾旧部,李异发小的父亲,双面间谍,孙子送给九王爷家养,自己却为六王爷做事,刺杀过当年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陷害过苏阖,最后在李异的指示下,被藏锋楼的杀手灭掉。 十几岁的小孩儿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到十三四岁的少年成长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一年多前罗洛还是个矮子,现在个子已经比阳关还高了。阳关磨牙,说好的会蹿个儿的呢,哼,骗子! 罗洛跟他祖父长得并不是很像,许是随了他的母亲,长相有些阴柔,穿着一身白袍,倒是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他先看了看碧鸢:“你就是罗相的族侄女?” 碧鸢装作害怕地看了他一眼,怯懦地点点头。 罗洛倒是放软了语气:“你莫怕,我只是问你一些话。”方看了看外面两个男人:“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眼看着三个人都进了屋里,阳关趴在车顶上想要下去,偏偏车前立着两个侍卫,绕不过去,急得团团转。 却感觉身后有人摸过来,是绿和韦舟两个影卫,就见他们在雪地上蹑手蹑脚地走到两个侍卫身后,当机立断扯过两个侍卫的脖颈就是一拧,两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就倒下了。阳关双手比了两个大拇指,一蹬轻功如同鹞子似地登上了庄园上的屋顶,几名影卫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也跟了上来。 之前阳关跟碧鸢透露了一下陆霁的猜想,碧鸢想了想,却是毫无念想。阳关提醒她有可能她家老太爷会把藏宝图什么的纹到她身上。碧鸢被这离奇的猜想惊了一跳,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直言想多了,让阳关好生失望。 然而此时,碧鸢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小的时候曾经睡过非常长的一觉,在她的印象中可能睡了一天一夜都不止,醒来后身上,尤其是背部隐隐作痛。然而一问时间,却只过了一个时辰,老太爷只说她睡迷糊了,她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听了别人的话,并不深究,但是那种违和感一直深埋在她心里,久久不去。今日被阳关一点,突然就想起来了。 好在她演技好,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来,先头几个问题通通一问三不知。年轻人性情似乎有些急躁,开始沉不住气,罗洛和那个太监反而耐心挺足,左一句右一句开始问,尤其是那个太监,几个问题问得很是刁钻,碧鸢差一点点就漏了馅儿。 阳关趴在屋顶上盯着下面的动静,眉头也是越皱越深,总觉得他们这个问法,是想让碧鸢亲口说出什么似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句句都在往玉虚宫上引,可是罗家跟玉虚宫有什么关系? 碧鸢毕竟只是个身世凄惨些的女子,经历过最痛苦的也就是被人**拐卖,但毕竟没当过细作,嘴皮子虽利索,却架不住人家别有用心的套话。 “小姑娘家莫要不识抬举,咱家可是皇帝身前的红人,若还不如实招来,当心大刑伺候!” “按理说,我该叫您一声族姐,您看这样,明天我就去信给族长给你洗刷冤屈,至于你的婶子,我这就做主让你爹休了她。” “若是交代得利索,咱家不光饶你一条命,还会让你从窑子里脱身,还你一个良家妇女的身份。到时凭你的身份,哪怕是给高门大户做个小,总比做个粉头要来得强啊!” 碧鸢已然是迷糊了,然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了她的肺管子,猛地抬起头来:“我不做小!我宁愿当个粉头!” 那太监似乎就在等碧鸢的这句话:“这倒是奇怪,哪有女子不愿意当良家妇女,宁愿当个粉头的?莫不是你是个水性&&&杨花之辈?” 阳关皱了皱眉,典型的偷换概念。但是碧鸢势必肯定会被这个套儿圈住,毕竟这年头,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要紧。 “我不是!”碧鸢果然下意识地反驳,“霜叶楼的姐妹们都是清清白白之辈!” “那为何清白女子宁愿当粉头?” “那是因为族中不要我们,我们无家可归!” “若你们行得正坐得端,族中哪里会不要你们!” “拐卖!我们是被人牙子拐卖来的!” “拐卖之事官府自会处理,又怎能容忍你们沦落青楼?” “就是因为官府绑架了我们!” “胡言乱语!就凭你说的这句话,咱家立刻就能把你拖下去拽了你的舌头!” 碧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刹住了话头,胸膛再剧烈起伏。阳关在屋顶上不禁赞了一声,好丫头,脑子还是快的,不愧舌战群儒之名——也不顾及碧鸢比他大了好几岁。 看到碧鸢不说话了,那太监反而有些失望,盘着手中的核桃面色阴沉。罗洛却是款款吃了口茶,接着之前的话头道:“我呢,这几天奉于公公之命,亲上街去探访了一下。发现整个舒乐县只有你们霜叶楼一家独大。其余的青楼都倒闭的倒闭,买卖的买卖,好不凄凉。” “于是我便去探查了一下你们霜叶楼的老板,有趣得很,竟然是玉虚宫宫主的大徒弟,林玉晚。” 方才罗洛一直没有说话,阳关只觉得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少年,然而刚刚一开口,竟然阴郁如斯。阳关眉头又皱了起来,一年多前看他还挺活泼——或者说挺幼稚的,现在怎得如此阴沉? “于是我便在想,若不是林玉晚控制了你们的卖身契,搞垮了竞争对手,从而一家获利?身为玉虚宫首徒,竟然开了风月场所,还逼良为娼,真是世风日下啊,啧啧。” 碧鸢此时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非是辩不过,而是对面直接碾压,外加自己这个身份过于吃亏,但还是试图强辩道:“不是的!我们并没有卖身契在林道长手里,我们是自愿留在霜叶楼的!林道长乃是救了楼中姐妹的英雄,对我们恩重如山,求公公明鉴!”说着“砰砰”磕了两个响头,语气无比真诚。 于公公却是奇道:“堂堂玉虚宫首徒,又身为男子,为何要管你们的事情?” 碧鸢急得满头是汗:“林道长心地良善,乃侠义之辈。” 于公公却是轻嗤一声:“侠义之辈搞垮了别家的青楼买卖?” 碧鸢刚把林玉晚做的事情说了一小截,便被罗洛打断:“碧鸢姑娘,在我看来,他手中有没有你的卖身契并不要紧。就算没有又如何,按照你所说的他能将所有青楼的龟公老鸨赶跑的功夫,你们在他手下,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吗?” “林道长并没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他和当年的拐卖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热心地帮助那些被拐卖的女子?难道不是因为他心虚吗?” “据我所知,碧鸢姑娘来到霜叶楼只有三个月吧,对于林玉晚的了解怕是全靠楼中姐妹。女子本性柔,若有人能好生待她们则极容易被蒙骗,若是她们被林玉晚的花言巧语所蒙骗,继而蒙骗了你,你岂不是在为虎作伥?” 碧鸢脸色惨白:“不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她也说不准,毕竟她真的没有亲历过当年的事情。 她只是愿意相信,林道长是好人。 罗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又很快掩住。又喝了口茶,方道:“近日,我伯父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年轻人,能文能武天纵奇才,伯父甚是欣赏他。见他穷困潦倒便借他房子暂住。那年轻人铭感五内,踌躇良久方对我伯父道出实情。” “他本是舒乐县令的幼子,他父亲兢兢业业为民做主,虽算不得有什么大功绩,却也没有大的过错。他自小习武,凭实力被天山派其中一名尊者收为弟子。然天有不测风云,他在一次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庄子,里面豢养了无数被拐卖而来的女子,个个销毁骨立,好不可怜。他上前一问,却是被玉虚宫首徒林玉晚抓来的,她们或被卖去别处或被强征来享乐,简直惨绝人寰。” “他决心要救出这些女子,一开始没动声色,后来带着两个哥哥前来想要抓个人赃并获,却没想到庄子中的人竟然是一直高风亮节的林玉晚。林玉晚残忍地杀害了他的两个哥哥。他虽然逃到了他师父那边,可他师父因为跟林玉晚是同门,竟不信他反而信林玉晚那个淫&&&贼,竟把他推了出去,又冷眼看着他被林玉晚废了一身的武功赶了出去。” “他大难不死,治好伤之后便赶了回来,却没想到林玉晚竟然无耻到用那些受害的姑娘来为自己做名声。他顿觉黑白颠倒天地倒转,失魂落魄间遇到了我伯父。我伯父听到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命我前来探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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