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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几天——不，应该是说这一个月来，不知道为什么，李异都对他有些爱理不理的，就连睡觉都不愿意跟阳关一辆马车。有时候偶尔亲近几下，又稍纵即逝，冷冷淡淡的，别说睡一起了，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于是年仅十六岁的，刚刚享受到恋爱的感觉的阳关，就开始面临恋爱路上的必经之路：怀疑对象出轨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阳关甩了甩头，之前还觉得街上充斥着人来人往一片的温馨景象，现在只觉得无比吵闹。阳关干脆一跃上了房，踩着屋脊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阳关看到了一片海。 作为从小在西北生活的人，大海对于阳关是非常新奇的景象，“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算是阳关听过的关于大海最有气魄的诗句，但是此时一见，只觉得太白描写得远远不够。 “大”已经完全不适合用来形容海了，最起码阳关的目力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淡蓝色的海水，水波一漾一漾的，虽是层层叠涌，表面上看却是风平浪静，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云，反射着天，也反射着自己。盯着水平线看久了，竟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海，又哪里是天。 海边有码头，码头上有着大小不同，风格各异的船只，从船只上下来的，是形色迥异的大型商队，有骑着马的，有牵着驴的，甚至还有带着象的，阳关甚至还看到了一批骆驼，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除了一些商队，更有一些闲散的客商，这些商人一下船，就打开身上的包裹，就地卖起了一些货物。虽有监管的官员会上来驱赶，但只要打点一番就能略微呆上那么一段时间，能经商的人都是老油子，比谁都精明，更比谁都敢讨价还价。 这么一来，这海边倒比刚刚的集市上还要热闹些。不过阳关坐在人家屋檐上，吹着略带咸味的海风，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突然静下来了。 看了看天色，左右离明天的开谷仪式还有还几个时辰，阳关难得的一点儿都不想管那些橘杏谷啊赤瞳鬼的那些破事，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跳了下去，开始逛起了码头集市。 虽然长得有些吓人，但是众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个小孩子，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便开始用一种看到了冤大头一样的眼神看着阳关，引诱的话语像是不要钱似的成串地吐了出来，那话一套一套的，却全被阳关用“没钱”两个字堵了回去。 看着那些商人敢怒，但看到他腰间的月影刀时不敢言的神情，阳关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丝……欺负人的快感？ 肯定是被李异带坏了，阳关在心里不禁啐了他一口。 “阿嚏！”李异捂住鼻子优雅地打了个喷嚏，面对一屋子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淡定地又喝了一杯茶下去。 信步走到一处小巷，阳关突然觉得耳边一轻松，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却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眼睛。
第255章 人人都爱红宝石 “……卓捕头？”阳关愣了一下，喊了一声。 卓尔朝他点了点头，张了张嘴，然后愣在了那里。 “阳关。”阳关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或者我姓陆。” “陆公子。”卓尔松了口气，他刚刚就发现了这个小孩儿，但是从一开始发现到阳关走到他面前，他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叫什么…… “孔昱还好吗？”阳关客套了一下。 “昱儿很好，最近京里没出什么事，他隔三差五地就找朋友出去玩。”毕竟也算是熟人了，卓尔的话难得的多了些，“林姑娘呢？” “也挺好的，她也在这里，有空你去临江楼（阳关他们住的客栈）看看她。”林夜心曾经救过卓尔朋友的性命——据说那是他在天煞孤星的命格下唯一拥有过的朋友，所以卓尔很尊敬她，也只有提到她的时候，他刀削斧刻般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温度。 阳关看到卓尔身边还有一个人，看身量应该是个少年，然而戴着纱帽看不清面容，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手白皙修长，不过阳关敏锐地发现这个人右手中指的指节微微有些歪，指尖也有些硬茧，是个文人吗？ 虽然在这里见到卓尔让阳关有些惊讶，不过鉴于他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此时的阳关完全没有探究的心思，朝卓尔点了点头，阳关继续往前走。 然而走了一段路，阳关转过头往后一看，就见卓尔身边的那个少年不知道为什么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卓尔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阳关朝卓尔投去一个探究的目光，然而在阳关印象中冷酷又不近人情的卓尔竟然回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阳关倒是吃了一惊，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不过那少年倒也奇怪，跟个游魂似的跟着阳关，却不说话，再加上穿着一身白，头上的斗笠也是白的，风一吹飘飘悠悠，要是在大晚上，阳关铁定以为自己遇到鬼了。阳关无语地转过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他还跟着，干脆就不理他了，爱跟着就跟着吧，正好一个人逛街有点无聊。 阳关向来是不懂古玩玉器之类的，有心给苏阖带两样回去，再想想要是买了赝品反而会弄得不开心，遂作罢，干脆将目光投向了珠宝首饰。毕竟女人的首饰这东西，真不真另说，最重要的是好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海货千千万，首饰占一半，阳关才走了一里路不到，已经看花了眼。什么黄金白银蓝宝石绿宝石碧玺玳瑁，中原的西洋的，雕花的镂空的，手钏戒指发簪步摇，有些阳关甚至都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大堆，讲究些的还用个架子把它排开，不讲究的都混在一块儿堆成一座小山，让客人自己去挑。 阳关挑了一个蓝色水滴形状的吊坠，看不出来什么材质，不过晶莹剔透的，很好看，阳关买下来打算去讨好一下自家姐姐；又看到一根乌木发簪，簪尾雕成了一只踏火麒麟，神态栩栩如生，庄严却不凶恶，阳关一挑眉，拿在手心。倒是挺适合李异，他想，不过，送不送的再说。 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身后人来人往，阳关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其实李异不能使用内力的这一个月，最不习惯的那个人，反而是阳关。以往都能看到他一马当先走在前头，有什么危机也是他最先察觉到，然后默不作声地处理好，有时候等阳关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阳关并不是一个需要依赖他人的人，事实上，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同样能把事情处理得很漂亮。但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阳关总是会下意识地依赖李异，这是独属于阳关的信任和爱意。 但是这一个月以来，阳关几乎没有跟李异共同行动过，有时候想让李异帮个忙，又会条件反射般地想起李异现在不能用内力。像李异这种习武十几年的人，使用内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但没有人能接受他无意间使用内力之后的结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让他做。 然而每次阳关看到李异捏着杯子往窗外望的那种空洞洞的眼神，心里都跟被攥住了一样，酸酸的，疼疼的。 叹了口气，阳关正打算走了，但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还好阳关下脚轻，没听到踩坏的动静，赶紧松了口气，道了个歉，然而抬起来脚一看，却愣住了。 阳关看到了什么呢？一枚耳坠。 说是耳坠其实并不妥当，跟那种要在耳朵上打个洞的坠饰不同，这这枚耳坠在坠子上的上面还有一个月亮形的装饰，是由几根金丝缠绕在一起的，有点像藤蔓，金丝有点带红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但最绝的还是那枚坠子，坠子是一个水滴形状的金色鸟笼，笼子上的“栏杆”是几根平行的曲线，笼子里却是一颗红宝石。 这颗红宝石的形状并不规则，像是没有经过打磨的，但是尽管隐藏在金色的笼子中，这颗红宝石依旧亮的吓人，甚至有点晃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几分妖冶的气息。 阳关怔怔地盯着这个耳坠出神，却听旁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哟，看中这个了？” 阳关转过头一看，却见是个黑皮肤的小伙儿，半张脸藏在斗篷里，看不出好不好看，但依稀能看出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和一口白牙。手边趴着一只黑色的动物，阳关多看了两眼，发现是一只狮子，从没有鬃毛判断应该是只母的，而且应该是只成年母狮，偶尔撩一下眼皮打量一下旁边的人，单从眼神来看，极度凶悍。 养狮子的外族人？阳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那小伙倒是随性，抬手比了个“五”出来：“五十两，不讲价。爱要不要。” 阳关又沉默了一下，五十两？坑人呢！ 刚想还回去，却听那少年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里的宝石并不是从矿中开采出来的，而是我父亲在沙漠中捡到的，我称其为沙之血。” “很难相信，如此荒凉贫瘠的大漠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宝石来。” 阳关叹了口气，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耳坠，蹲下来平视那个少年：“三十两。” “我说了不讲价。”少年蹙起眉头，伸出手，“还给我。” “你想知道这个沙之血是怎么来的吗？便宜点卖我我就告诉你。”阳关眯起眼睛。 “……”少年咬了咬牙，“四十两！” “三十五两！不给不说！” “……成交！” 阳关爽快地付了钱，他虽然远远比不上李异那么有钱，但是四处打工外加省吃俭用，也是有一点积蓄的，在京城的时候他跟陆霁合伙开了家玩具铺子——灵感来源于陆朝风给他俩做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没想到生意爆火。 临走的时候陆霁请了他最信任的几个发小帮忙看着铺子，阳关见过他们，个顶个的鬼机灵。短短两个月，阳关的存款数额直线超过了他爹，苏阖还为此抑郁过一阵子，抱着阎玉直嚷嚷自己快要养不起老婆孩子了。 适当隐瞒了一些信息，阳关将龙血石的成因告诉了那个黑皮少年，看了看天色也晚了，阳关站起身，打算离开，却听那少年笑着问了一句：“你买这个，真的只是因为里面可能是那种人血铸就的石头？” 阳关思考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赞美了一句：“不，因为这个东西非常漂亮。” “是吗……传说大漠里有一群妖女，她们的皮肤像大漠从未落下过的白雪一样洁白，唇色像鲜血一样红，她们容貌美颜，行踪隐秘，凡是见到她们的人，都会被吸走生命，永远留在无垠的大漠中。我却觉得，并不是她们将那些沙漠中的旅客害死，反而是那些旅客被她们的容貌所吸引，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从而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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