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始终就在商无惑身后的贺云峥清晰地感受着商无惑慌乱的气息,以及那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隆隆的心跳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指骨轻轻擦过唇边,指腹揉捻着残留的温度。
许是骨子里的顽劣暂时得到了释放,贺云峥无声地凑近商无惑的耳边,带着几分认真问道:“刚才,算是商将军的谢礼吗?”
“?!”
商无惑后背瞬间绷直,所以……果然亲到了对吧?!
“不是……抱歉,这里实在太黑,我……”
“没事。”贺云峥的手顺势搭在商无惑的肩上,身体往前倾了一点,借力探头向洞外看,“他们走了,出去吧。”
“啊……好。”
商无惑没敢回头去看贺云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出了山洞。
什么叫没事……感觉哪里怪怪的。
到了洞外,贺云峥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身后的属下不用吩咐便已经飞身去周围查探了。
这让商无惑觉得有些没面子,有种他们还不如江湖人士警惕的感觉,于是便冲着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
“不用派人了。”贺云峥抬手阻拦,“人多容易暴露。”
“……”商无惑抿抿嘴。
行吧。
很快,探路的下属回来了,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可疑踪影。
贺云峥看了一眼天色,手指勾下面巾道:“这个时候回去,城门怕是关了,跟我走。”
“去哪?”
其实商无惑只要向城门守卫亮出身份就可以进城,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官道上有个古道客栈。”贺云峥微微挑眉,“商将军还担心我卖了你不成?放心,我琼崃宗从不贩卖人口。”
商无惑:“……”
……
路上,贺云峥和商无惑一边走一边端详着山河图上的布局,越看越是心惊。
“想不到前朝暗桩竟残留如此之多。”
贺云峥以为,当年铲除前朝余孽一事过后,都城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了,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没拔掉的刺。
“不,实际数量应该会比山河图上的少,近三年来,我带着鬼影军暗中除掉了不少前朝旧部,其中就有山河图中标记出的。”
商无惑说着就用匕首把山河图上已经处理掉的暗桩划掉了。
贺云峥大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些被划掉的暗桩位置有些蹊跷,正要提醒商无惑小心对方是在弃车保帅,就听旁边的林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顿时瞳孔一缩。
“闪开!”
贺云峥一把抓住商无惑的腰带,用力一扯便把人甩了出去。
下一秒,一把宽刀猛地从树后刺出,紧贴着贺云峥的肩膀擦过。
贺云峥手腕一转,一把匕首无声攥在手中,刷的一下,匕首狠狠划过那人的手腕,挑断了那人的手筋。
“啊——!!”
伴随着那人的一声惨叫,更多的黑衣人从林中窜出,凶狠万分地扑向了众人。
一众将士和暗卫迅速应敌,尽可能地想要将贺云峥和商无惑护在中间。
但奈何对方人数众多,总有漏网之鱼。
“锵——!!”
商无惑挑开一柄偷袭贺云峥的长剑,迅速站到了贺云峥的背后,回头时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次换我救你。
贺云峥一时间被商无惑脸上那过于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不算自然地叮嘱了一声“小心”便转身加入厮杀。
凄厉的惨叫声和温热的鲜血,迅速压下了贺云峥心底的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贺云峥!”
一声略显兴奋的呼喊突兀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柄迎头落下的重剑。
贺云峥早有防备,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侧身躲过重剑,同时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就朝着那黑袍人刺去。
“锵——!”
利刃相碰,一股暗劲瞬间荡开,两人均是被冲击力震退了两步才停了下来。
商无惑远远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内力波动,转头就看见贺云峥那边多了个气势不凡的家伙,当即就要冲过去帮忙,却瞬间被四五个黑衣人围住,根本上前不得。
“交出山河图!”黑衣人长剑一挥,攻向商无惑。
商无惑眸光微沉,几下将山河图塞进了怀里,冷哼道:“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刀光剑影间,商无惑决然狠辣,眼神却频频望向贺云峥那边。
……
“想要山河图?”
贺云峥见那黑袍人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便猜到了他的来意。
黑袍人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思虑道:
“山河图是要取的,但见到贺宗主却是意外之喜,细数来,乌冬巷一别也有些时日了,在下探听了些消息。
据说……贺宗主和商将军谈了交易,可是,贺宗主似乎迟迟没有得到报酬。
依在下所看,不如……贺宗主把那山河图交给在下,在下立马就能告知贺宗主想知道的一切。”
“你是穆尧青的人,穆尧青不是已经笼络了我琼崃宗的长老?怎么,现在还打起贺某的主意了?”贺云峥收敛神色道。
“哦?”黑袍人似乎有些惊讶,“贺宗主竟然已经知道了,倒是沉得住气。”
贺云峥面色沉郁,果然。
黑袍人观察着贺云峥的神色,缓缓道: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贺宗主无非是想知道害死前宗主的朝中之人是谁,但贺宗主要知道,像商将军那样光明磊落,不屑于污秽腌臜之事的人,是见不到这世间极致的阴暗的,又怎么能告诉贺宗主想知道的呢?
不巧,在下对此略知一二,只要贺宗主交出山河图,放弃与商将军的合作,在下愿悉数告知,不知贺宗主意下如何?”
贺云峥握剑的手陡然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很诱人的条件,但是贺某拒绝和脸都不敢露的人谈条件,滚。”
最后一字杀意凛然,贺云峥提剑猛攻,凌厉的招式裹挟着骇然的剑气如雷霆暴雨般落下,饶是黑袍人立马横剑身前,也没能尽数挡住。
“呲——!!”
刺耳的兵刃剐蹭声响彻夜空,黑袍人后退数十步后陡然暴起,几乎招招拼命。
霎时间,周遭功力尚浅的人全都被掀翻在地,除却商无惑还能勉强抵抗之外,双方的人几乎再无一战之力。
“啧。”商无惑眼底满是焦急,“都不要命了吗!?”
眼看着贺云峥和那黑袍人越打越狠,商无惑浅摸了一下自己的良心,看准时机,一跃而起,提气猛地踹向了黑袍人。
“砰——!”
猝不及防的偷袭直接打断了黑袍人的调息,反噬的内力顿时让黑袍人喷出了一口血,重重地摔落在地。
而另一边的贺云峥,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满脸惊愕地看着商无惑。
黑袍人更是目眦欲裂地捂着胸口爬起,瞪着商无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谁能想到向来行事磊落的大将军,也会从背后偷袭别人!?
就在这时,贺云峥和商无惑的手下仗着对方还没缓过神来,迅速将这片区域围了起来,局势瞬间扭转。
黑袍人眼看大势已去,重剑狠狠戳向地面,不甘道:“撤!”
……
待确认那伙人的确撤走了之后,商无惑气冲冲地来到贺云峥跟前,“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拼的?”
贺云峥不以为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上下打量着商无惑:“想不到如此中正无邪的商将军,也学会偷袭了?”
“那叫兵不厌诈!”一旁的将士替自家将军辩驳。
但商无惑却摆手打断,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敢认的。
对上贺云峥那调侃的目光,商无惑深吸一口气道:“卫言干的,跟我商无惑没关系。”
贺云峥一愣,卫言?起的假名字是这么用的吗?
“咳……”贺云峥无奈摇头,皱眉轻咳了一声,随手把剑扔给了傅司,胳膊重重往商无惑肩膀上一搭,说道:
“在下帮商将军赶跑了抢夺山河图的贼人,作为回报,今晚的住宿,就由商将军解决了吧。”
“嗯?你不回……”
琼崃宗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商无惑就察觉到贺云峥的身子在往下滑,连忙抓住贺云峥的胳膊把人往上提了提。
“你这……”
商无惑眼看着贺云峥嘴角溢出了猩红的血,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急,可到了嘴边的关心的话却成了:
“你我的事可还没完呢,别死。”
贺云峥心塞抬眸,却刚好看到商无惑眼底的担忧,故作轻松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虚弱道:
“那商将军得给在下寻个大夫了……要不然,在下也不敢保证……” ----
第十六章 同榻而眠
古道客栈,一间十分简陋的客房内。
贺云峥衣襟半敞盘膝坐在床榻上,垂眸看着那战战兢兢给自己施针的老大夫。
人是商无惑派人连夜掳来的,年过半百,鹤发长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医者仁心的气息。
只是这施针的手法,实在不敢苟同。
在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蔓延过后,贺云峥忍无可忍地抬手打断了老大夫那颤巍巍的落针动作,一把抓过外袍松散地披上,迈步下床朝门外走去,还顺走了老大夫的银针。
徒留一头雾水的老大夫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以为刚刚离去那冷面阎王嫌弃他医术不精,就要命人把他灭口了,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
随后进来的傅司不明所以,默默帮老大夫收拾了药箱,塞了银子,差暗卫把人送回了城。
……
另一边,贺云峥出门直奔对门商无惑的房间,招呼也没打,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商无惑正站在桌前对着山河图圈圈画画,紧锁的眉头透露出形势的焦灼,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抬头。
“你怎么出来了?”
商无惑眉头一皱,心说这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再不出来,不死也要被扎死了。”
贺云峥反手关上门,缓步来到桌前,撑着桌子凑近商无惑,道:
“贺某倒是不知商将军还有两幅面孔,一边说着让我别死,一边让人找个连穴位都找不准的大夫来糊弄我。”
商无惑一愣,他分明是让属下回城把前太医院的太医弄来,怎么会是穴位都找不准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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