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抱着小娃娃边笑边哄,跟崔闾道,“爷爷,我们带她回家吧?我检查过了,这娃娃体质挺好的,等我用族里秘药帮她调理调理,就挺适合帮我一起养傀儡蛊的。” 说着皱了皱眉头,嘟囔道,“我家长辈说了,傀儡蛊养在人身上战力最高,且不易被人轻易哄了去,我之前真是太仁慈了,用虫馕养,这回不了,我亲自找人养。” 崔闾惊了一下,仔细打量李雁,觉得她这会正常的很,不像是傻的,便试探着问她,“你都想起来了?” 李雁摇头,又点头,“我身上的幼王蛊会教我怎么做的,至于我傍身的傀儡蛊,我那天看见的那个女人身上,有我傀儡蛊的气息,而那样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送人,所以,我得出那人肯定是动了我的东西,要么偷要么抢,不然我怎么晓得她讨厌呢?” 呃……挺有道理! 傻,又好像没全傻! “那你养个奶娃娃帮你养蛊,这娃娃能好么?”崔闾有些不忍的发问。 就听李雁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跟我没缘的,我怎么会挑?再说,我养娃娃种蛊,她也有好处的,至少以后,不会受人欺负,有我族的秘药辅助,她靠着傀儡蛊可以习武,嗯,绝对会是一等一的习武天才,到时候,她想要杀回本家替母报仇,根本不需要假手他人,哼哼,我们女孩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可见这娃娃跟其母的遭遇,很是点燃了李雁的怒火,小娃娃人都没长大,她就已经替她想好了报仇手段。 敢情前面哭的惨兮兮的,是指着他掏银子帮她赎人呢! 正说着,就见陶小千领了一个人进来,那人一进来,眼睛就盯在李雁怀里的小娃娃身上不动了,神情很是激动,脚步更上前紧走了两步,好耐是被陶小千拽了回来,朝着榻上半卧的崔闾道,“林兄,这是我家老爷。” 咕咚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砸的实实在在,就见那人冲着崔闾就跪下了,“多谢崔老爷,多谢崔老爷,小的林力夫,日后定听您调遣,您有事只管吩咐,小的绝对半点不打磕碜。” 崔闾也没与他客气,而是直接开口问,“想救你姐姐么?你要是知道丁鹰船的落处,我可以帮你去捞人。” 捞人只是一半原因,捞条船才是主旨,如此,毕衡那边想要与保川府那边通上信,就有门了。 正想着,毕衡这货来了,一看屋里好几个人,忙挥着手撵人,并对崔闾道,“快快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根本不等崔闾说出林力夫的用处,他带来的人就将屋里清空了,然后,前前后后往屋里搬了好几个箱笼。 毕衡挤眉弄眼的挨过来,努嘴朝箱笼方向嘿嘿笑,“见者有份,闾卿啊,老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不等崔闾反应,自己过去一把掀了盖子,好家伙,黄橙橙的金砖摞了满箱子,每个都冒尖。 毕衡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跟着解释了一下,“弟兄们跟着忙了这么久,辛苦的很,且那么多……东西,不叫他们沾一沾油水,后面要使力也不好弄,反正我想着上面也不清楚实数,咱们少少的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你放心,我肯定不是那种失了良心的,绝对不会做贪官,我就只是……哎呀,你拿着嘛!” 崔闾:…… 我要说我现在不爱钱了你信是不信? 愁!
第29章 崔闾有一瞬间是想拒绝的,甭管有没有人信,他确实没打算沾严修府上抄出来的东西。 爱钱乃人之本性,何况他曾经还深陷其中。 一种造化弄人的感受,让他望着几箱笼的财物,自己跟自己天人交战了起来。 举凡干抄家这活的,上上下下都得肥一圈,不成文的规定,在登记造册前,都有一波就地分脏之举,大头当然得归皇家国库,那些小指头缝里流出来的,就是抄检的差兵们的辛苦费了。 若按他以往的脾性,别说就后背上给刀划了一下,就是腿折了也得杵着拐去围观,再凭他跟毕衡的关系,从中分一杯羹绝对是可以有的,更或者心黑一点,压根就不提严修那幢金书榭,回头等抄检的人走了,自己悄摸摸的带人进去拿普通青砖替了那些金墙,哪怕只替出一面来,他家的金库都得翻翻。 要知道,梦里那幢金书榭就没被招出来,严修在被带走之前,一碗药毒死了他府里上下奴从百余口,只单留了他那病儿子一个,到审训问罪结束,给他盖的章也就是江州豪绅推出来的替罪羊,有钱,但又没那么豪阔。 直到江州海防线失守,他病儿子被一伙窜上岸的东桑刀客架了脖子,为保命,那幢尘封了十来年的破旧书榭,这才以亮闪闪的姿态进入了全江州,甚至全大宁人的眼。 就算是已经被撬用了一个窗台的金砖,那留下的墙体也叫东桑刀客们足足挖了三天,海盗船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那赚的叫一个盆满钵满。 严修那老贼,把埋入水体的地基建的比平常房子深两丈,光从花湖里起出来的地基砖,就够铸起皇宫前门的蟠龙柱了。 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了,那是真正的江州豪绅起家的底蕴。 崔闾跟毕衡供出这幢金屋时,就打消了想要浑水摸鱼的想法,甚至都安耐住了想去亲眼见证一下,那遍地黄金的激动时刻。 人性的本能是可以克制,奈何藏在骨子里的惯性,会让他忍不住伸手上去扒拉一下。 太苦了,他又不是主动进化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那不是有刀架在脖子上,一切都奔着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的想法么? 他这辈子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有把钱往外推的一天,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着金灿灿的黄金无动于衷。 这简直跟坐怀不乱的那谁有的一拼了。 崔闾陡然叹了口气,觉得这辈子的坚韧都用在了此处,竟然能用平静的语气,对着那堆金子摆手,“抬走吧!我不需要。” 毕衡愣了一下,那是真真正正的怔愣住了,眼睛瞪大嘴巴开合,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啥?你……刚刚说的啥?” 一定是他刚才耳朵背了下,听错了音,崔闾绝对不可能会拒绝到了嘴的钱财,绝对不可能! 崔闾扭过脑袋,再次坚定的挥了挥手,“你分给其他人吧!或者就自己多留一点,反正我不要。” 好的,这次听清楚了,可是,为什么呀? 毕衡绕道崔闾脸跟前,弯腰给他打保票,“你是不是担心这账不好做?你放心,我会平掉的,肯定不会叫人知道你也参与了分……咳,分钱之举,我那些手下都花钱买过嘴了,他们都知道这次不是因为你,根本也取不到这么大笔财富,巴不得你同他们成为一伙呢!再者,你若担心这以后会成为什么把柄,那我在这里给你起誓,倘若我以后拿这个同你讲任何事情谈条件,就叫我这辈子都修不成河渠,开不了水道,闾卿,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带你分一杯羹的,你救我,又帮我立了这么个大功,于情于理,这份钱都你该得,而且你若不拿,那些拿了的兄弟们,他们也不安心呐!” 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的真理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操蛋,想要独善其身的时候,却有一波人担心你另起外心,不把你拉到一个沟里呆着,他们反而要惴惴不安了起来,后果,那真是不可预测! 崔闾知道毕衡说的是真的,他若不拿,毕衡那份也不好动,那已经分发下去的就得往回收,那那些已经落了袋的兄弟们能答应? 他会直接将自己摆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的,等后面再有什么事啊祸的,那些人必然是要动心思排除异己的。 崔闾上了毕衡这条船,就也不能够让自己成为他队伍里的异己,那很危险。 他相信毕衡,但毕衡那些手下人都是京里出来的,一趟差出完,各自闭紧了嘴各归各位,真情分哪有多少呢! 更何况,他们旁边还有个不齐心的秋三刀和纪百灵,他们若再为点份额离了心,可不得给人机会搞分离反间么? 毕衡需要用这份惠利笼络人心。 所以这钱,不好不拿! 官场规矩,没料崔闾官没当,这规矩倒是给立上了。 也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崔闾抹了把脸,调理表情动作,扯了个虚虚的笑来,“我懂你的意思了,那我就收了,谢谢毕兄……”顿了下没忍住,又道:“其实你可以瞒下其中我的事情,就说那书榭是你自己找到的么!” 如此,他也能撇清这里面的关系,不至于叫更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毕衡查完人,收完账,万一没能彻底控制住江州,回头指定是要离开的,那时,他怕是在滙渠县也呆不下去了。 江州豪绅们肯定是要掘地三尺的,重查严修犯事经过,他可没那个自信,能一点蛛丝马迹不留。 首先,严修府上办宴那日,他就已经冒了头,并与毕衡当众攀了旧识,严修不出事还好,旧识就只是旧识,顶多遭人几个白眼,可偏偏严修出事了,那么这个旧识,就有可能成为背刺他们的叛徒基础了。 崔闾再不想承认,也得面对一个事实,从他能够在宵禁期,带着李雁走街窜巷收拾烂摊子时起,那些各门豪绅派出来盯人的眼线,肯定已经将所见所闻传了回去,所以,无论他现在如何想避嫌,想要减少跟毕衡利益上的牵扯,在那些豪绅们眼里,他都已经是毕衡一伙的了。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帮着毕衡抢夺江州衙署的管控权了。 毕衡久在官场,可能看的早比他更清楚,所以,才用分脏的方式,隐晦的提醒他,再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够了。 这是一场他和他们,不动声色间争夺本地安息权的争斗,谁赢了谁守家,谁输了谁背景离乡。 都不老小的年纪了,有些事情其实一点就通,只不过话不明,就总让人还妄想着挣扎一下。 崔闾点了头,算是接了这份润手费。 毕衡瞬间抚掌笑了起来,颠颠坐捱到崔闾身边,“我那份回头也先存你这,等事情了,我让家里人找你取去,闾卿,这笔钱……实话不瞒你,我是给听莲准备的。” 真是许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崔闾愣了一下,“她怎么了?” 按年纪算,这会儿也该是儿孙满堂的年纪了。 毕衡脸色霎时精彩极了,眼睛还恨恨的瞪了瞪崔闾,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得怪你?那时候说什么一年一子,最少五个的话,那丫头记在心里惊惶的要死,等长大了被她母亲硬逼着许了人,结果三五年肚子没个动静,一查之下才知道那死丫头一直在吃避子汤,我那女婿受不了了,外头找人生去了,她公婆本来还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待她,结果见她这做派,也天天没个好脸色……” 说着深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接着又道,“那丫头心性也不知随了谁,认死理的东西打死也不从,说这辈子不生孩子,哎?就是不生,管她丈夫在外头养了几个,通通接回来给名给份,两年就把自己糟糕透了的名声,给挽回成了大气贤惠的当家主母,完了等她丈夫要抬其中一个有子的妾室做平夫人时,她直接递了和离书让位了,理由是不能委屈了丈夫和他的爱妾,也不能一直让两人的孩子挂个庶出子的名头,她正好不、能、生,留在夫家也无贡献,内心惭愧,不如好聚好散,那个冠冕啊~他要不是我闺女,我指定信了她那份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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