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边说边深吸一口气,感慨道:“父皇对姜候真好,你在宁谷院陪着灵峰夫人不用一口接一口灌酒。”他说完故意仰起头,往姜南风脸上吐了一口气。 浓厚的酒气混着刻意咀嚼过的香料味道冲进姜南风鼻腔,散发出诱惑的味道。 姜南风对萧煜挑起眉毛:“大殿下醉了。” 萧煜眯起眼睛,突然就笑了:“姜南风,我二弟今天被封了个燕王就奉旨出京了。他明日启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给他送别?二弟这个人最重情谊了,你只要对他好过一次,不管他有什么规矩,真到你有难的时候,他肯定会出手帮你解决的。” 姜南风:“大殿下想要在何处设宴了?” “当然去最好的,去嘉兴苑!”萧煜意有所指,“都说嘉兴苑不但歌舞出色,也会伺候人。怎么样,定在嘉兴苑,姜候可满意?” 又是嘉兴苑? 如果他没记错,萧燧说他会在登基大典之后就会离开,也就是说今晚萧燧已经走了。萧煜得到的回答根本就是萧燧的托词。 确实,萧燧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又怎么会去嘉兴苑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姜南风迅速想通关节,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故意说:“那就定在明晚酉正吧,大殿下到了只管报我的名字,让嘉兴苑的奴婢带你来找我就是。” “就这么说定了。”萧煜脸上笑容绽开,突然伸手拉住姜南风的衣领,垫脚凑到姜南风耳畔,暧昧地贴着姜南风的脸蹭了蹭,低语,“明日我让姜候见识点不一样的玩法。” “哦,‘不一样的玩法’啊,我明天也会让大殿下见识点不一样的,看看谁的玩法更让对方惊喜吧。”姜南风眸底闪着阴沉的光,嘴角却翘起温柔的弧度。 他抬起手指,顺着萧煜眉眼勾勒轻声说:“夜深人静,大殿下该回去了,等你出宫开府之后,晚上才是最好玩的。” 过于耀眼的美貌在很多时候同样拥有难以衡量的压迫感,萧煜完全沉迷于姜南风与他面对面微笑一瞬间的好颜色,直到被姜南风推开也没能从美色中清醒。 “走了。”姜南风已经收回笑容,拉动车厢内的丝线,示意车夫重新启程。 萧煜迷迷糊糊地看着姜南风的马车离开,痴痴在原地站了许久。 萧煜醒过神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高空。 不眠之夜。 夏皇醉醺醺地躺在龙床上,满耳朵都是臣子高呼“陛下”的声音;周淑佳和三皇子萧焰一遍遍教导怀思公主如何做娇俏女儿姿态讨男人欢心;皇长子萧煜则胡乱拉了个姬妾上塌,满脑子都是姜南风轻笑的神情。 只有姜南风如常洗漱、入睡。 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姜南风不必出席。 经过昨晚一场狂欢,夏皇和所有朝臣都宿醉未醒,自然也不会传召姜南风入宫议政。 姜南风索性带着见微、知著一起,把给姜家管理田产、铺面的主事一起召集到客厅里盘账。 这些人或者是从姜南风父亲时留下照顾幼主的忠仆,要么是姜南风亲自提拔的、有经商头脑的人才,姜南风对他们都信得过。 算完账目,见微和知著同时从算盘上收手:“公子,账目大面对得上。” “账本收起来,回去慢慢核算。”姜南风点头,盘账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他随后吩咐:“今年把江淮地区收上来的米粮往辽东低价卖一批。再看好秦州的粮道,凡是往秦州卖的粮食,不用阻拦,但是价格抬三倍。” 姜南风补充:“对了,东冠郡、吴郡几处海运商队收敛些,若是有谁张扬收益,就处理了。” 管事们齐声应答:“是。” 姜南风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休息,然后看着天色回去换了个身荷花色的长衫坐车前往嘉兴苑。 三皇子萧焰请客,早早到来,一见姜南风就亲自把他迎进门。 席间,怀思公主双颊羞红地陪坐在萧焰身侧,萧焰说完一通场面话之后,就亲自执壶走到姜南风面前斟酒:“喝下这一杯,往日不快就一笔勾销了。” “本就是小事,是三殿下和怀思殿下太客气了。”姜南风顺势举起酒杯。 长袖遮蔽下,酒水全洒在姜南风藏在交领中的手绢里。 放下手臂,姜南风故意“啊”地长叹一声,然后主动起身走上前,抢过三皇子萧焰拿过的酒壶晃了晃。 萧焰和萧怀思的表情都瞬间凝滞了。 姜南风却若无其事地笑着反过来为他们斟满酒杯,再回去给自己倒上:“事情说开就算结束了,玉鹤祝怀思殿下日后婚姻美满。” “怎么不等我就先喝上了?” 皇长子萧煜人未到声先至,他视线扫过在场的环境,故意抢过姜南风手掌中的酒杯抵上自己嘴唇,仰头饮下,再威逼道:“三弟五妹怎么不喝了?喝呀!?” 萧焰还盼着姜南风被蒙汗药迷晕呢,懒得跟萧煜计较,给了怀思公主一个“不准闹脾气”的眼神,就顺着萧煜的意思,兄妹俩一起仰头把酒饮下。 姜南风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回席间,萧煜挤到他身边坐下,再次找事地问:“玉鹤邀请我来此,难道是打算当着三弟和五妹的面聊私情么?” 姜南风笑问:“大殿下与三殿下和五公主兄友弟恭,既然都想今日约我吃饭,不如一起快乐。跟找歌姬、舞姬相比,是不是挺不一样的?” 萧煜还以为随随便便就能亲近姜南风,被他一通抢白,气得满脸通红。 又坐了片刻,萧家三个儿女同时倒地。 姜南风举起桌面上的酒壶,对着酒壶展开一抹笑:“这种阴阳壶的把戏,我五岁就玩腻了。” 姜南风扬声对外吩咐:“把几位殿下都送去内室,找几个人‘好好服侍’——知著,你拿我玉佩进宫,请陛下来‘救命’。” 吩咐完,姜南风喝了一杯加料的酒,起身故意让自己倒在庭院中。 想玩是吧?那就玩个大的。 姜南风真的很想知道夏皇看到准备好的一幕,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夏皇入宫时就是知著带着姜南风的玉佩接驾,这一晚,知著当街纵马,不管不顾地带着玉佩疾驰入宫求救,夏王果然以为出了大事,亲自带上禁卫冲进嘉兴苑。 “玉鹤?”看到倒在院子里的姜南风,夏皇大惊失色地高喊,“叫太医!” 随后,夏皇心里更慌了,他从腰间拔出佩剑,对身后禁卫喊:“随朕一起进去!”就带着一群人冲进了内室。 “啊——!!!”尖利惶恐的叫声响起,明显操持皮肉生意的男男女女衣不蔽体地四处逃窜。 以为几个不同母兄弟们应该为了皇位撕成一团的夏皇僵在原地。 他的儿女,居然跟一群操持异色侍人的贱人大被同眠。 而且,这群贱人还有男有女。 “当!”佩剑落地。夏皇双眼一翻,被气晕了。
第36章 示敌以弱 最不能被世人接受的就是不孝。 夏皇之前一嗓子“找太医”没被辜负, 匆匆赶来的太医被夏皇第一个就用上了。 太医这种职业说胆小是真,害怕治不好病被君主牵连,说胆大也是真, 他们什么都敢说出口哄骗君王。 这一回,太医的职业素养就在夏皇身上得到了良好印证。 水冶宣布夏王是“气急攻心”然后慢吞吞地派人煎药,用苦涩地汤药熏醒夏皇, 没让一滴药液进入夏皇体内;然后在夏皇帝监督下, 皇长子萧煜、三皇子萧焰、五公主萧怀思一人一针,把人扎的疼醒。 处理完萧家父子,水冶太医再捋着胡须, 频频摇头之后, 在夏皇担忧的目光中低声请示:“陛下, 姜候体虚,不宜用针。不如等到药效过了, 姜候自己醒过来。” 闻言, 夏皇两条浓眉紧紧挤到一块:“他才多大,平日里锦衣玉食, 怎么会体虚?” 老太医点点自己的脑子:“耗心血呀。姜候也就是年轻撑着, 否则身体恐怕还要……唉!” 水冶边说边摇头叹气。 夏皇一下就对姜南风的身体状况有了新的认知。 他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我看玉鹤丰神俊朗,没想到他身体亏空的只剩个花架子了。罢了, 让他歇着吧。” 掌管禁卫的郭恕从外进门, 站在门口停下脚步,胸口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 夏皇发现郭恕,立刻对他招手, 示意郭恕上前:“盘问出什么了?” 郭恕拱手,视线左右看了几眼, 低着头不敢直接回禀。 夏皇摆手:“都下去。” 人走空了,郭恕才头也不抬地回答:“那群服侍人的都说是姜候昏倒前吩咐他们进去伺候的。” “玉鹤怎么会做如此冒失的安排?”夏皇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用力一拍扶手,“还查出什么了?别一句一句往外挤。” 郭恕从怀里掏出一整套酒具,将其摆在夏王面前:“陛下,这是阴阳壶,一面是正常酒水,另一面混了蒙汗药。在场用过的酒杯,都检查出蒙汗药残留。” 兄妹三个关系再怎么样也比姜南风这个外人亲近,加上皇长子萧煜男女不忌和五公主萧怀思喜欢玩男宠的恶名,夏皇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可能发生的情况。 萧煜和萧怀思见色起意,都被姜南风拒绝,之后萧煜、萧焰、萧怀思三兄妹联合做局,打算迷晕姜南风,结果他们头一次用阴阳壶,操作失误,倒出来的酒水全都是掺了迷药的。 姜南风身体最差,最先中药被拖进床榻,萧煜三兄妹跟着过去之后,意外昏迷。姜南风又因为常年在洛阳城经营,嘉兴苑上下都认识他,发现四人都晕过去之后,又把姜南风带出来,结果姜南风想给自己出气,故意安排了夏皇赶来时候看到的画面。 夏皇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夏皇心累地叹息道:“把真正不争气都送回宫,跟他们出来的宫奴,杀了。” 至于嘉兴苑的人…… 夏皇眼里渐渐凝聚出杀意。 “唔、嗯——陛下!”浅浅的呻吟声伴随着喘息从背后的矮榻上响起。 夏皇回头,看到姜南风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姜南风竟然就累得抓着衣袖开始擦汗。 在夏皇给予指示之前,姜南风就这么拖着发白的脸,跌跌撞撞走下睡榻,跪到在夏皇面前:“陛下,臣愿意削爵换一场公平。” 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姜南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荷花色的长衫让夏皇情不自禁回忆起二十多年前周慧跪在街上,不愿意登上进宫王车的模样。 夏皇的眼神恍惚许久,不知道说出的问题是询问姜南风还是询问二十多年前的周慧:“为什么用爵位交换,而不是向我求救?” 姜南风语气平静:“陛下难道相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臣从小就没遇上过无条件的善意,臣明白规则——一切优待都需要利益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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