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姐,就像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啊!不过这个秘密,师姐应该也猜到了吧?” 赵景明低下头,莫白离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被赵景明转移了话题,一时思绪万千,只能斟酌着开口。 “小景,我,你指的是?” 赵景明放下筷子,抬眼,故作轻松一笑,“我和我师父的关系,师姐,你早就发觉了吧?”明明是疑问句,可语气却异常肯定。 莫白离浅笑不语,良久后,她秀眉微蹙,语气轻柔的问道:“小景,你是怎么意识到的呢?” 赵景明见她没有否认,心里忐忑,但语气还在故作镇定,“师姐心思细腻,我们关系也近,怎会发现不了?” 他是决定将这个秘密告诉莫白离,可真的说出口后,即使知道师姐不会厌恶他,可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还没等莫白离说话,他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慌乱,“师姐,你既然早就察觉到了,为何不用我说?是想听我亲口承认吗?” “现在我承认了,师姐……你会因此厌恶我吗?”说着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 “小景。” 莫白离看出了他的害怕,她缓缓握住赵景明微微发抖的手,温声道:“师姐永远不会厌恶你,师姐只希望你幸福,你若是幸福,那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好久,见赵景明听进去了,又继续道: “我当时不和你说,那是因为你先前还小,我若是直接同你说了,岂不是叫你难堪?再说,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周师叔也是极好的,他不会害了你,师姐也不会害你。” “小景,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姐都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最后一句莫白离说的格外认真,她边说便仔细看着如今比自己要高出不少的少年: 她看着长大的少年终究是长大了啊,即使她一开始有把他当替身的成分在,可现在相处久了,他们十几年的情分,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丝毫不比亲姐弟差。 现在在莫白离心里,赵景明亦是她的亲弟弟。 “师姐……” 莫白离这番话说的朴素却格外认真动人,赵景明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强撑出一个笑脸,看向师姐手腕处的玉镯,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道:“师姐希望我幸福,那师姐呢,师姐幸福吗?” 莫白离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带了多年的玉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虽未明确说过和莫玉宵在一起了,可赵景明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自然也是幸福的。” “师姐,那师叔待你好吗,他爱你吗?” 赵景明这话问的直白,直叫莫白离红了脸,她伸手抚上腕处的玉镯,垂下眼睫,喃喃道: “他待我是好的、极好的……” 二人聊了许久,待用完膳回到宗门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 回到纾峰时,莫玉宵已经闭关了,周枕山则接替了他的事务,此时还在大殿。 赵景明在山上溜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偷偷从自己房内床底下最深处拿出的一个小匣子来——里面有着他五年前做的、周枕山模样的木雕。 当年他做好后便藏了起来,这些年他一直没打开过,一直到今日,他不知怎么又想起此物来。 赵景明轻抚着那物,一时间心思百转,他白日问莫白离师叔待她好吗,爱她吗……这何尝也不是在问他自己。 ——师父爱我吗? 他摩挲着木雕,平心自问,师父待他自然是极好的,他无父无母,师父独自一个拉扯他长大,那份失去的父爱、母爱周枕山都补给了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之前待他应该是当徒儿对待的吧?可为什么,他在跟师父表明心意后师父也会同意呢? 师父是爱他的,可那份爱中有爱情吗,还只是亲情下无条件、无底线的纵容? 就算其中真包含爱情,那师父又是为什么爱他呢?是在这不到二十年相处中的日久生情? 还是……因为前世的缘故? 前世他们是爱人,周枕山会因为这个爱上他无可厚非,可赵景明不愿。前世的他是他,他们有着一样的灵魂,可赵景明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就算有着同样的灵魂,外表相似,可性格截然不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 前世的那是卿容,而他只能是赵景明。 赵景明很想问问师父,可他又害怕,害怕得到不想面对的答案,也害怕因此而离开师父……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有师父,离开师父后,他就真成孤儿了。 —— 周枕山还没回来,赵景明独自一人在纾峰想了好多,待周枕山回来时已是深夜了,赵景明看着师父脸上明显的疲倦,咬咬牙把这事咽了下去。 他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就算师父可能现在爱的可以不是他这个人,可以后呢?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师父会爱他的吧,爱上赵景明这个人而无关卿容。 “怎么还没睡呢?” 周枕山掩下倦意,眼神温柔的看着坐在房内等自己回来的赵景明。 赵景明掩下眼底的纠结,也笑了起来,还似小时候一般撒娇道:“师父,您不回来我睡不着。” “那为师现在回来了,可以睡了吧。” “嗯!” 自从在一起后,赵景明发现周枕山似乎特别喜欢他撒娇,既然周枕山喜欢,那赵景明也愿意去做。 周枕山也是累了,二人躺下闲聊了几句便熄了蜡烛。 月光沉沉,师父似是睡着了,借着朦胧月色,赵景明隐约能看见身边人的侧脸,他心里藏着事,现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 是梦。 还是前几次梦到的那个熟悉山头,还是那个美人哥哥,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以往生机盎然的山变成了一片血红,箭矢如流水不断从四周射来,大大小小的火焰落在草地,落下树杈上,燃成一片火海。 天上还下着雪,可那点微薄的雪根本无力灭去大火。 好痛!赵景明跪在地上,护在他身前是梦里的美人哥哥。 赵景明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可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反观护在他身前的美人哥哥。他胸口处被一只只箭刺穿,以往白净的衣衫被鲜血染的发黑,不知是疼痛还是失血过多,他膝盖打着颤,可后背依然笔直,紧紧把赵景明护在火焰和箭矢外。 赵景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他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人抚上他的面颊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哭了啊! “别哭……” “我、我……”赵景明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千言万语挤在嘴边,最终只吐出几个单薄的我字。 “别哭,别怕……你不是唤我夫君吗……我,既是你夫君,自然得保护好你,不,不是吗……” 之后的梦,赵景明都记不真切了,他只看到满天的火光,火光中似有点点流星划过,有一道正好划到他心口处! 疼!锥心的疼! 那天的雪,真的好大。
第七十章 疼!很疼,明明是梦,可痛感十分真切。 赵景明好不容易睡着,此时却被一个梦给疼醒了。醒来后,他身上冒出一层虚汗,精神还有些恍惚,赵景明慌忙看向身上,并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什么箭。 松了口气,心却依然揪得发痛、头也疼的厉害。 他捂住太阳穴,感觉大脑深处似被一道利刃不断劈砍,深处尘封的记忆正渐渐浮出水面…… “嘶……” 师父还睡着,赵景明并不想吵醒他。可纵使赵景明努力克制声音,可周枕山睡眠浅,仅一点动静还是将他吵醒了。 “……怎么了?” 周枕山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倦意,可他还是坐起身,温柔的将赵景明揽入怀中,柔声哄道: “是做噩梦了吗?别怕,师父在这呢。” “……呜,师父……” 听到这句话,赵景明的泪再也忍不住,倏倏往下掉。小时候他每次哭泣害怕的时候,师父便总是将他抱入怀中,用这句话哄他。 这句话很好使,小时候的赵景明每次听到这句话便不哭了。 可这次不一样,小时候的回忆和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交织在一起,头疼的似要炸开了一般,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 一刻钟后,随着疼痛退散,又一段尘封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姐姐你好漂亮啊,嫁给我给我当压寨夫人呗!” “啊?你是男子啊……那,美人哥哥,你给我当夫人好不好?” “我叫什么?我叫卿容!” “我的年纪?我不小了啊,我今年都十七了呢。” “美人哥哥,你是个教书先生啊,那你可以教我识字吗?我自小便在这山里长大,没上过学……” “美人哥哥,别的我也学不会,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写吗?” “你允许我叫你夫人了?不允许?好吧……” “不如以后在外我叫你夫人,私底下呀,我叫你夫君怎么样?” “夫君,你别赶我走,我乖乖的,你别不要我……”(第四十六章 ) “美人哥哥,夫人、夫君……来世你来找我好不好……” 来世你来找我好不好! 赵景明缩在周枕山怀中,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怔怔看着周枕山的眼睛,眼前人与记忆重叠。 “美人哥哥,你来寻我了……” 听到这个称呼,周枕山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他抬起手,轻柔替怀中人抚去泪,语气里溢着淡淡的惆怅。 “景明,你想起来了。” 赵景明点点头,他想起来了,这段时间的梦,果然是他和师父的第二世。 第二世的他是个山贼,说出去不太好听,可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生计,在百姓眼中是大英雄! 那个朝代动荡,皇室淫乱,高管腐败,百姓苦不堪言,赵景明那一世依然叫卿容,他的父亲便是山贼头头,父亲死后,他子承父业,依然当着这个老大,所以他小小年纪却有一群壮汉叫他大哥。 至于那一世的周枕山叫周念远——他的美人哥哥,原本是个在乡下教孩童的教书先生,但长的好看,卿容见色起意,将人劫了回去。 卿容发誓,这是他那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坏事,周念远一开始也怨过他,不给他好脸色瞧。 可后来,他还是爱上了卿容,与他成了亲,后来官府打上来时,他为保护卿容,还甘愿替他挡了剑…… 只可惜,那日的火还是太大,箭还是太多,卿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最后,他主动吻上了周念远,他和他的美人哥哥以天为被、地为席,永远葬在了一起。 …… 闭上眼,赵景明还清晰记得那一世周枕山对他说过的话。
152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