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带走,你要看就到这里来看。” 沈鹤溪硬梆梆地扔下一句,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江从鱼嘿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下研读起郗直讲恩师的文集来。 如此过了两日,秦溯回国子监上课了。 秦家的家事也算有了个了断,秦首辅直接上书表示自己治家不严,不堪为百官之首,想辞去首辅之职。 这当然是不可能请辞成功的,官场上很多递辞呈的事都只是政治表演,三辞三让这种传统体现在官场文化的方方面面。 既然还得继续当这个群官之首,秦首辅便命人把妻子和小儿子一起送回老家,说小儿子不靠自己考过乡试就不许再到京师来。 以他小儿子那个资质,没有名师教导想考个功名着实是痴人说梦,这等同于直接把小儿子给放弃了。 江从鱼听了秦首辅这番处置,一时竟不知如何评价才好。 他总感觉秦首辅这样还不如直接坏到底,当个真正恶毒的爹。 像他这样半坏不坏的,难怪秦溯始终没法坚定地反抗。 别人的家事外人是真的很难理得清啊! 江从鱼不想谈这些纠结的事,索性邀请秦溯:“你爹给的钱肯定还剩下不少,不如端午那天多约点人一起去吃顿好的,也算是庆贺你身体痊愈了。五月五,驱百毒!” 秦溯笑着应道:“好,到时候我们吃顿好的。” 江从鱼这边才约好秦溯,楼远钧那边的回信也来了,说是去露个脸没问题,就是可能没法待太久,毕竟他和其他人不算熟。 江从鱼得了楼远钧的准话,马上跑回去和何子言讲了。 看到没有,他楼师兄堂堂正正,根本不怕见到外人的! 何子言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这人居心叵测。 江从鱼把秦溯请客的事也给何子言讲了。 何子言道:“你怎么把人全约在一块了?” 江从鱼道:“过节嘛,不就要热闹热闹吗?” 何子言不吭声。 江从鱼奇怪地道:“要见的人是你,不高兴的人也是你,你怎么这么别扭!” 何子言也知道自己挺别扭的。 可这秦溯以前根本不带他们玩,结果一转眼就和江从鱼这么要好了,叫他心里哪能不郁闷。 再仔细想想,江从鱼本来就是被降了等才落到后面来的,他合该去跟秦溯他们去争前面的名次、合该与秦溯他们惺惺相惜。 何子言鼻头发酸。 江从鱼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坏菜了,何娇娇又要哭了。他忙哄道:“你若是不想和秦溯他们一块,我们另外约个时间就是了,反正我兄长也不喜欢人多,我们几个另吃一顿怎么样?” 何子言犹豫起来。 他总感觉自己单独约江从鱼两人见面怪怪的。 “叫上袁骞和韩恕?”即便已经认识了同窗,何子言还是跟袁骞两人最熟。 江从鱼点头:“行,就咱五个端午那天一起吃晚饭,没问题吧?” 何子言表示没问题。 江从鱼问:“中午你真不来?” 何子言摇头。 他怕江从鱼觉得自己不合群,补充道:“到时候我们可能要进宫。” 江从鱼笑眯眯地夸道:“陛下连端午都和你们一起过,你们家可真是圣宠不衰啊。” 何子言纠正道:“我是说可能,陛下不一定会宣见我们。” 只不过就算只有那么一点可能,他们还是会在家里等着的。 江从鱼理解地直点头,如果自己有这么个大靠山,肯定也是盼着能和对方多亲近亲近的。 谈谈感情就能飞黄腾达,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江从鱼顺手给柳栖桐也递了个帖子,看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自从和楼远钧腻到一块,他都挺久没见过柳师兄了,有时候感觉还怪对不起柳师兄的。 毕竟柳师兄把楼远钧介绍给他认识,他却和楼远钧偷偷谈起了恋爱。 柳栖桐那边回得很快,说是到时候肯定会过去。 人都约上了,江从鱼便安心地继续跑沈鹤溪那边研读《屏山文集》,不时缠着沈鹤溪请教自己读不懂的内容。 转眼间假期就到了。 端午足有三日假期,方便监生们各自归家与家里人共度佳节。不准备回家的监生也不怕寂寞,街上热闹得不得了,前头两天都有龙舟赛事可以看,约上三两好友就能尽兴游玩。 江从鱼一散学就跑回家,结果楼远钧没有过来。他也不失望,拿着自己抄回来的《屏山文集》挑灯夜读。 不觉夜阑深静。 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江从鱼本来看得入神,听到开门的动静后抬眼望去,一下子瞧见了楼远钧。他忙放下手中的文稿,跑过去问:“不是已经宵禁了吗?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楼远钧把人拥入怀中,亲着他的耳朵说道:“端午这几天开了夜禁。” 江从鱼道:“这几天一直在读《屏山文集》,都把开夜禁的事给忘了。” 楼远钧问:“怎么想起读这个?” 江从鱼道:“你不是说陛下挺希望郗直讲能为朝廷做事的吗?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从他恩师这里入手。” 楼远钧环紧他的腰笑道:“你还没入仕就想着为陛下分忧了?” 江从鱼道:“陛下对我这么好,我当然想回报陛下!” 楼远钧抚着他后颈,叹着气说道:“他这人贪得无厌,无论你怎么回报他都会贪心地想要更多。” 江从鱼觉得这话有点怪,还有点儿大逆不道。可没等他琢磨明白,楼远钧带着醉意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叫他再也没法继续多想。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楼远钧把他从门口亲到床上,什么都没再多做就睡了过去。 江从鱼见夜色已深,索性替自己和楼远钧都脱了外衫,挨着楼远钧与他一同进入梦乡。 早点睡好! 明儿他们可是要单独出去玩一整天的!
第49章 天还没亮,两人就出门了,没在家吃早饭。等从侧门溜出去,街上都还没什么人,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清新怡人得很。 两人的手在夏衫的衣袖下光明正大牵着,楼远钧任由江从鱼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己往前走,笑道:“说好半天由你安排,半天由我安排,早上我就跟着你走了。” 江从鱼信心满满:“包在我身上,我有个吃早饭的宝地,你保证没去过!” 楼远钧便随着他走,从天色蒙昧走到朝阳初升。 他们来到了码头处,恰好见到一轮圆日在远处冉冉升起,映得江面金光粼粼。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江面展翅逡巡,认真搜寻着可以入口的猎物。 江从鱼松开了楼远钧的手,跑去和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饭的船工们聊了聊,没一会也拿了几个船工们正在吃的大饼回来,邀楼远钧一起坐下尝尝劳苦大众平时都吃些什么。 有人见他们衣着不凡,不由笑道:“你们哪里吃得惯?” 江从鱼道:“怎么会吃不惯,我从小吃到大。码头的吃食最是实在,绝对都是真材实料,好吃又管饱!” 那人不信:“瞧你一看就不是吃过苦的,怎么可能从小跟我们吃一样的?” 江从鱼就让他以后去南边的时候跟人打听打听,只要一到他们县里,保准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他还和船工说起自己最爱去蹭锅子吃,大锅一架,大伙带上自家的食材下锅烫熟就吃,一边吃还一边说着大江南北的趣事,暖和又热闹。 有次吃到他都忘了要回家,气得他老师撵着他满院子跑。 听江从鱼这么一讲,众人都不再怀疑,也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江从鱼把手里圆圆的大饼一分为二,和楼远钧分着吃,说是有肉馅也有素馅的,他都想尝尝,所以一人一半! 末了江从鱼还拉着楼远钧去喝了两碗热腾腾的肉汤,肉汤里没有肉,但味道够重,一碗灌下去仿佛把肚子里的饼都化开了,饱足得很,干上半天活也不会觉得饿。 若说很好吃,那肯定是假的。哪怕楼远钧尝不出什么味道,还是能感觉出这饼口感比平日里吃的要粗糙许多,肉汤也只不过是比白水好那么一点。 只不过见江从鱼边吃边和众人说说笑笑,楼远钧不知不觉竟也把江从鱼塞给他的东西全吃完了。 这时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不少摊贩得知官员与学生们今儿开始休假,纷纷挑担入城沿街叫卖,而城中的商铺也卯足劲热情揽客。 江从鱼领着楼远钧走街过巷,见着感兴趣的人和货物就要上去跟人聊上几句,算是弥补了自己到京师后没好好到街上逛过的遗憾。等他过足了东聊聊、西聊聊的瘾头,才想起身边还跟着楼远钧呢。 江从鱼忙把楼远钧拉到个暗巷里头,有些忐忑地问:“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出来玩很没意思?” “不会。”楼远钧想把人揽入怀中亲一亲,又听到了外头鼎沸的人声。即便是鲜有人进来的暗巷,难保也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楼远钧哄道,“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有意思。” 江从鱼耳朵红了红,他没与人谈过恋爱,出来玩也没考虑到楼远钧喜欢玩什么。好在下午是楼远钧来安排的,无论楼远钧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做,应当不至于让楼远钧玩得不尽兴才是。 这么一想,江从鱼也就不再纠结,拉着楼远钧继续在街上走走逛逛。 不时还兴冲冲地参与一下商家举办的节庆活动。 最后两人一起去酒楼包厢里吃午饭。 难得楼远钧到外面吃饭,江从鱼觉得不能只带楼远钧吃码头的便宜饼子,还是得让楼远钧吃点好的。 他特意把自己上次招待北狄使团时觉得特别好吃的菜都点了一遍。 楼远钧听他介绍说“阿罗多吃了都觉得好”,目光动了动,说道:“你与他的情谊倒是深厚,他都走了你还记着他喜欢吃什么。” 江从鱼一听,这话不对头,横听竖听都酸得很。他说道:“这不是我很少到外面吃饭,只能用上次尝的做参考吗?”见伙计一时半会不会进来,江从鱼凑过去往他唇角亲了一口,“你若是喜欢吃什么,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楼远钧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下次你要是忘了得受罚。” 江从鱼嘴上连连保证不会忘,心里却有些犯愁,楼远钧这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的毛病要是一直治不好得多难受? 正想着,伙计把饭菜陆续送了进来。见楼远钧仪态优雅地进食,对于吃饭这件事不算反感,江从鱼也暂且放下心里的担忧。 吃饱喝足,江从鱼就着伙计送来的茶水漱过口,才问楼远钧下午准备带他去哪儿玩。 楼远钧轻笑道:“到了再告诉你。” 听楼远钧这么卖关子,江从鱼也不恼,心里还颇为期待。只歇了一会,他便结了账与楼远钧一起离开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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