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提鸡青年也有些好奇，打量他几眼，问道：“请问小兄弟是......”
裴喜之一见有戏，眉开眼笑地开始谈生意，“我父亲对你家养的小东西很感兴趣，想去买一些。”
“哦？卖多少？”他激动起来，热情地介绍：“我们养的鸟禽听话又聪明，还很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就算是平时养着观赏也是极好的。”
他噼里啪啦地介绍优点，说完冷静下来，见他一副干净贵公子的模样，不像是喜欢养动物的人。试探着开口问道：“不知令尊是......”
裴喜之就在等他这句话，立马傲娇地抬头挺胸，指着旁边桌子上悠哉哉坐着的裴相爷，炫耀道：“秋水县第一位丞相。”
说完，两人眼睛皆亮晶晶地转头盯着他看。
裴喜之一脸‘老爹，我来给你丢人了’的欠打表情，裴相爷忍了几秒，沉重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后，裴喜之精神颇好地躺在露天的牛车上，试图和旁边冷冷坐在一旁的斗笠男子唠嗑。
裴相爷生气又如何，还将他赶出马车。这牛车他喜欢的很，晃晃悠悠地慢吞吞地走着也闲适的很。
“现在伤口不疼了？”裴相爷坐在前面的马车里，掀开帘子见他这般潇洒，奇怪道：“你这伤还挺会凑时候，把你赶出马车，你就不疼了。”
裴喜之丝毫不在意他的讽刺挖苦，料定他不敢再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随手在身下揪出根草，叼在嘴里慢悠悠地朝上招手。
“有伤？”斗笠大哥终于有了动静，转过头低声问他，他声音很是特别，像是失真的那种颗粒感。
裴喜之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多于一个字，对他这声音也很是惊奇。
这人该不会是江湖逃犯吧，脸遮的严严实实的，连声音都像是伪装了。不由得歪头去瞅他斗笠下面模糊的面影，想看看这是哪路神仙。
“伤口。”见裴喜之没反应，他也向前探头，重复问他，声音放得很轻。
因为他突然的探头，裴喜之隔着白色的斗笠，若隐若现地仿佛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我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裴喜之望着那双眼睛，心里一紧，抬手就掀开一角。
不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竟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被他轻松地就拉来了斗笠。
“......”裴喜之看着眼前的脸有些愣住，掀开白色的斗笠面沙，他还带了半张银色面具，裸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布满了斑驳的疤痕，像是被火烧后的留下来的，猛地看起来很是可怖。
木二直直地盯着他的表情，顿了几秒，像是想来什么，连忙后退，大惊失色的捂着自己露出来的半张脸。
“吓到你了吗？”他声音有些急，话语里含着担忧。
裴喜之视线在他的眉眼处流连，明明是自己没经过允许就扒了他斗笠，他第一时间没有生气竟然还担心别人有没有吓到。
“没吓到。”裴喜之脸上勾起笑容，又慢慢躺回去道：“你都带了个面具了，还带斗笠做什么？”
说完，就见他眼睛眨了下，面不改色说：“我脸上带伤，怕吓到别人。”
裴喜之忍不住笑出声，见他眉目幽怨地看他，咳嗽下正色道：“那你既然害怕吓到别人，为何不把你那半张银面具做成整张？”
“这......”他有些凝住，磕巴道：“银面具太贵......整张太贵。”
裴喜之见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挖苦心思的样子，轻笑着点头：“哦，那你努力赚钱吧。”
“好。”木二乖乖点头，伸手将自己的斗笠重新戴好。
“你装什么呢？白林。”他想瞒着自己身份，他就偏偏不让他如愿。裴喜之言笑晏晏地转头盯着他眼睛看，眼里意味分明。
认出你了，别藏了。
白林懵了一下，停顿几秒，叹了口气，将脸上的银面具摘下来，语气有些乞求卑微的意味。“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裴喜之听完这话轻嗤一声，颇为大咧咧道：“这会儿子，你不生我气了？”
他惯是会恶人先告状，现在看到白林费这么大周折折腾自己，就为了跟在自己身边，说是不感动那都是假的。但是他偏偏是天生就会坏气氛的人，一句话就将有些煽情的场面搞得很是尴尬。
见他不答话，裴喜之又有些暗自恼怒。
“不想跟我说话，就滚，不要碍我的眼！”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是无理取闹，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委屈，忍着伤口的隐隐作痛，将身体转向另一边，背对着白林。
“......不生气了......”白林像是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低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掰了回去。
裴喜之一转身，就撞上他沉静的眼神。
“......”他从来没见过他有这样的眼神，在他记忆里，白林一直是傻傻愣愣的模样，总是一副不知道在乐些什么的样子。
那时候他总是羡慕，白林傻人有傻福，从没见过这般，眼神里总有股悲伤的意味。
“暂且原谅你了。”他不知怎地，看到这样的眼神，也有些不舒服。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股奇怪的感觉甩散，朗声回他。
“好！”像是听到期待已久的话，他话刚落，白林就连忙答应，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裴喜之：“......”
果然，忧郁小狗什么的都是错觉。
牛车晃晃荡荡的，裴喜之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天色已经昏沉。
昏暗中带着蓝调的傍晚，望着天边一点点的红色云霞，耳边传来下人们搬东西的糟杂声音和裴相爷装模作样的友好问好声。
裴喜之转头，看到了正望向自己的白林，他的外衣正盖在自己身上，也懒懒地躺在车上，神情宁静又悠远。
裴喜之总觉得他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现在望着他平静的眼神，恍然有种感叹。
他这副模样真是越看越像裴相爷，还有他大哥。
白林这小子肯定是在装成熟，还模仿起人来了。
裴喜之才不会理会他，将身上的衣服一扔，慢吞吞爬下马车往庄园里走。 ----
第27章 尾声
“你去哪？”裴相爷清早起来正站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就看到自己不成器的小儿子鬼鬼祟祟地朝外厅走。
裴喜之被自己倒霉爹吓得一哆嗦，当即立正身子就要乖乖回话，脑子一闪，又意识过来，他凭什么啊？！
“你管我！练你的吐息大法吧！”裴喜之头都没回，梗着脖子呛了他老爹一句，就直愣愣地往外走。
昨天好像是起床气了，自己做得确实有些过分，白林现在都没出现在自己眼前，肯定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伤心呢。
他得去安慰安慰他。
......
西边小院位置很是偏僻，裴喜之越走越觉得位置风水不好，在走廊两旁竹影的衬托下，风都变得凉飕飕的。
被冷风一吹，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疼了，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快步往白林房里冲。
“白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回。
裴喜之有些奇怪，最近白林好像确实变得更加奇怪了，虽然昨天还是眼巴巴地说要跟在自己身边，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环顾四周，都没见个人影，裴喜之有些烦躁，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这次来是要哄他的，不能再任性耍脾气了。
白林的房间很是简单，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桌子，床榻，甚至连衣柜都没有，只有一个箱子放在床脚边。
嗯？这个箱子......
裴喜之将视线回转到那个箱子上面，外表花纹繁复的古朴木料于这简单素朴的房间风格格格不入，显得很是怪异。
裴喜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这个箱子在他记忆里好似见过一样，像是也是这种有些奇怪的场景里。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上的纹路，反复回忆自己的记忆。
按照白林的性格，他连小乞丐都当得喜滋滋地，怎么还会在意自己衣服，还专门大老远带着一个箱子装自己的衣服？
莫非箱子里不是衣服？
裴喜之一瞬间脑子里出现各种惊悚的想法，白林该不会还是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一时想不开杀了安王殿下。
阴冷潮湿的木箱内正正当当地装着安王血淋淋的头颅，裴喜之被自己脑子里这脑补的画面惊到了，战战兢兢地慢慢靠近木箱。
忍不住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慢慢伸向边缘，紧张地扣紧木箱盖子，闭上眼睛猛地打开。
没有闻到想象中的血腥味道，反而扑面迎来一股子好闻的沉香熏香的味道。
裴喜之深深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几秒钟的心里建设后，慢慢睁开眼睛。
一口大开着的箱子映入眼帘，整个箱子都像是被白色包裹，里面层层叠叠地放满了白色的衣袍。
怎么会呢？
裴喜之定定地盯着眼前的白色衣袍，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地，莫名地竟然有一种失望的情绪。
被这股突如而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打乱，裴喜之重重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下。
“他拿这么多衣服干嘛啊？”
“他之前有这么喜欢穿白色衣服吗？”
裴喜之仔细回想白林的喜好，却实在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表达过喜欢白色。
他之前不是还说白色丧气的吗？
鬼使神差地，眼前白色的衣袍竟然变得格外的碍眼，裴喜之努力忽视脑海里那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伸出手摸上了箱子里的衣服。
衣服料子手感很是熟悉，裴喜之眉头轻皱，细细感受。
这怎么这么像他大哥的衣服料子啊？！
他忍不住猛地拉出衣角，仔细观察手里的布料，上面分分明明地绣着墨竹。
这是他大哥的衣服！
裴喜之心脏跳得急速，飞快地扒拉其他衣服看，身子都快埋进箱子里，呼吸都觉得有些不太顺畅了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扔下最后一件压在箱底的衣服，裴喜之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所有衣服都是同一个款式。那就是说白林这一个箱子里都是裴天牧的衣服。
他好端端地藏裴天牧的衣服干嘛？！还一藏藏一箱子！还苦巴巴地大老远带在身边？！
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还总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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