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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

时间:2024-09-01 14:00:06  状态:完结  作者:洬忱

  吴纪凑到吴虑跟前把他全身又捏又敲地细致瞧了一番,也没敢直接把“哪个畜牲不知好歹伤我弟弟”种种骂言招呼上去,只委屈巴巴地皱着眉头问:

  “我的乖弟弟哟——你这背是怎么回事啊?”

  吴纪说着勾指把他的衣衫拉开了些,虽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正正瞧见那几道吓人的口子,还是耐不住眯了眯眼。

  江临言嚼着大饼,唇上沾了碎屑又糊了油,他耸耸肩道:“能怎么回事?自己拿刀划拉的呗!”

  “自己拿刀划的?!”吴纪闻言瞪大了眼,他死死盯着吴虑,好似那般就能叫他把一切都招来。

  可那吴虑却打定主意不说话,只拿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头,笑道:“你们再继续这么盯着我,我背上的血也该流干了。这么一来,拎着那般重的药箱来不是白费力气了么?”

  吴纪气归气,还是手忙脚乱地拉吴虑坐了下来。他把药箱移近了,慌里慌张地拉开了药箱的几个抽屉。可他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东家哪里懂得怎么给人疗伤,正愣着六神无主时,那江临言不知何时已把手上的屑呀油的都洗干净了,一个巴掌呼他背上,吆喝道:

  “欸去去去——你个毛孩莫非想着要尸位素餐……吴虑你小子!拿脸正对着我干嘛?”

  说罢他倏然又微微瞪大了眼,把脑袋凑到吴虑眼前,一副惊措模样,道:“莫非你在肚皮上也划了道口子吗?”

  江临言把戏言说得逼真,老说疯话也就罢了偏还要配上一张写满困惑的脸儿,叫人不禁自省他有这般怪异想法莫非真是自己的错。

  吴虑羞赧起来,忙不迭转过身去坐着。

  江临言笑了笑,利索地把几个抽屉拉开,取出了些墨绿的瓶瓶罐罐。

  后来疗伤的时候,那吴虑那浆糊把嘴黏上似的不说话,而吴纪如同捅了胡蜂窝般嗡嗡地追着人问为什么。

  佳矛对良盾,谁都拗不过谁。

  江临言平日里的嘴最是闲不下来,如今反而觉得这俩小孩吵得他头疼。当然,该说吴纪那小子吵得要命才是,总之他受不住了,替吴虑给出了答案:

  “嗐!你说他能为了什么?看不惯身后这狼头呗!”

  “为什么?多好看,多威武?”吴纪拉了把小矮凳子坐在一旁,歪着头问。

  “嘶……”江临言倒抽一口凉气,“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江兄忘了你平日里瞧见书就走不动路,头昏脑花。”

  但凡了解了解蘅秦都不难知道那是蘅秦武侯一族才能往肉上刺的图案,武侯啊,世世代代替君出征的侯族——吴虑他不仅是个秦人,还是祖上杀的魏人血能汇作一条长河的可恨秦人。

  吴纪被江临言这么一讥讽给弄糊涂了,问:“这……这图腾咋了?”

  “……没咋了,你的好弟弟他不喜欢,要拿刀给割下来,懂了吗……但是……”江临言突然把脸转了回去,沉下声对吴虑说道,“阿虑你得明白,这东西除非你把背上的肉都给挖了,划拉这么些口子,哪怕长出的疤来也盖不完的。再说,你盖去了又能如何呢?血脉是改不了的。”

  那吴虑死咬着下唇,好似这般便能将心中委屈与不甘封紧不泄出似的。

  “凭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生了一身贱血?”

  吴虑垂着眸子,长睫在他脸上打下团团黑影,如同平州槐夏浓浓的绿荫,可那是蘅秦的东西,用以遮挡辽远大漠上的厚沙。

  江临言瞧着未擦净的血珠顺着吴虑背上的美人沟往下淌,忽然噗呲一笑,瞥了吴纪一眼就开始口无遮拦:

  “阿虑,我问你,前朝余孽和北狄之子,哪个更贱一些?”

  吴虑的背忽然僵了一僵,江临言倒是无甚所谓,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帕子,捏着边儿仔细帮他擦拭漫出的血。

  “你比得上我吗?我今儿上街大喊,我是前朝太子的儿子,下一秒就能被人砍了头。论贱,皇家最尊,皇家也最是贱。”

  “江兄……”吴纪喊着要拦他的嘴,可江临言把他的手攥住摁下来,又自顾自道:

  “阿虑,这世上就是个染缸,每一个人来时皆是白的,要变成何般颜色皆是后来事,你总有一天得想清楚这么个道理。”

  吴虑心焦得很,好的坏的在内里头打架,话虽是听进去了,但好似硬塞了块干馒头进嘴,咽不下去光在嗓子眼甜了。到后来二人说什么他都点头,伤口包扎好了,他只说自己累了,也就蔫了似的回房了。

  他半夜睡不着,攀屋顶上坐着望天,还没怊怅若失多久,只听西边咔擦一阵响,紧接着爬上来个人。

  吴纪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开始没张嘴,只是默默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天,须臾才哈哈笑道:

  “这些个星子我是一颗也不认得,该叫江兄来才是,没准他还能对着星卜上几卦。”

  吴虑不接话,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这么望着天就能跨过翊淮河,越过栖凰山,直直瞧见那蘅秦的黄沙大漠。

  吴虑把腿折起来用脑袋靠着膝盖,睁着眼睛望天。吴纪却盘了双腿,身子向后仰着,微微侧了脸儿。

  他在看天,他哥在看他。

  “阿虑,你想回去了吗?”

  “回哪儿?”

  “回北边去。”

  “我为何要回去?”

  “思乡、思亲……哎呀我不知道,我就是瞧你不欢喜,我觉着你是想家了。”

  吴虑低着头笑起来,说他在北边没有家,他的家在这儿,在魏,在平州,在吴府。

  “真的?”

  “嗯。”

  吴纪的眼睛闪了一闪,笑意就自那闪光里蔓延开来,令披在二人身上的月辉都长出了欢喜。

  吴虑不知为何不敢看他,垂下头去绞自己的指。

  “阿虑——”他听见他哥又在叫他。

  “你哥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心思也不在那上边,平日里因这事没少挨了书院先生的白眼。我虽识字,但仅仅读的进兵书,什么四书五经我读一次忘一次,拿棍子打我我也记不住的。我不知你背上那狼头是怎样不好的东西。诅咒吗?还是什么妖魔鬼怪吗?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那不是刺青,那是你的皮肉。凭什么后来刺上去的东西要逼得你剜去长了十多年的皮肉呢?实在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盯着吴虑,好一会儿才挪开眼来没心没肺地笑:“阿虑,你怕贱吗?”

  “这倒说不上怕不怕……就是感觉我离你,离你们,远的很……”

  “远?”吴纪笑着又挪身子靠他近了些,把手揽上他的肩,“这样呢?这样还远吗?”

  “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吴虑无奈地笑着摇头。

  “那怎样才能更近些呢?”吴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们一无所知地降生,又在某一日带着牵挂走。一辈子见着的人有的是匆匆过客,有的是在旁边歇了一歇很快就走了的,有的是紧紧挨着一辈子的。可这都是后天的事,无关前尘。你是我弟弟,这是一辈子的,我不走,像棵树似的赖在你的府前,除非你拿斧头把我砍了,不然风吹雨打都赶不跑我。”

  吴虑瞧着他哥那星子般闪着的眼,又咬了唇不说话。

  翌日,他去寻江临言,同他说:

  “江兄,七年了,我忘不了七岁之前的种种,我该怎么办?你教我忘好不好……”

  江临言左手支颐,右手摆弄着自己那风水扇,道:“武侯世家,一个个的把儿子都当刺客养,七岁手沾血,八岁随军征……你方及七岁便行至他人二步,想必过往种种应当不止是顺遂。”

  “像野兽一般活着也算顺遂吗?”

  “从前瘾不小罢?那东西不好戒我知道的。”江临言把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收好,敛去一身歪不横楞的痞气,他把吴虑拎到跟前,先是拍拍他的胳膊又敲敲他的腿,笑道,“好身板,果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得了夸奖,吴虑却没有半分喜色,他抬头看着江临言,眼里噙着泪:“江兄,我不愿再杀人。”

  江临言见他哭,自己反倒笑起来:“怎么朝我哭?你不杀人我会拦你吗?”

  “可若要成你大业,你要的人在武不在文。”

  “那又如何?你对我痴心一片吗?干什么为了我而活?”江临言还笑,“不过你就是爱得再深也还是算了罢,太累了,为自己活都累,为了一个心里不知脏丑的人活,光是想想都太累了。”

  “走罢!”江临言道,“去做你愿意做的,偶尔给你江兄搭把手我就感恩戴德了,把你的一辈子挂我身上,那不行,你情愿,我不乐意,要是把你的好牌打得稀巴烂,我在地府里碰巧撞见你都得费心找个洞钻。”

  再后来吴纪那无心书文之人如愿弄起了刀剑,吴虑那小子倒是博了个朱衣点额。可惜家中没个戴高帽的,折腾许久也只得了个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确乎不算小的官儿,就连这也还是沾了冯起的光。

  他并非没有才干,往上攀于他而言亦是不难,可为了江临言,他不该,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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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想,不要去想……”

  吴虑淋了不知多少场秋雨才忙完平州秋收熬来了初冬,平州的冬来得不算突然,但他忙忙碌碌,脑子虽灵光,但同很多聪明人一样,他对自己的其他事很是迟钝。哪怕他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多穿几件衣裳,他也始终没把添衣的事放心上。

  这几日降了场雨,天一下便寒凉起来。他即刻便得了报应,染上了点小风寒。他烧得浑浑噩噩,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浴桶里出来整衣然后回屋的。后来趴在榻上睡的时候,只记起来吴纪的一句话:

  那不是刺青,那是你的皮肉。

  他一直记着这话,平白无奇却戳着了他的心窝子,但他也知道江临言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那东西不好戒的。

  背上是斑驳的数十道疤,仔细看还有新添的几道,叫那狼面竟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听话,但也不是完全听话。

  那二人走了之后他就变得很不听话。

  每每身子发抖,杀人的念头不断往外冒的时候他就会拿刀往自己的背上割,恨不得真把那些肉全都割下来。

  他哪是恨自己的刺青,他恨的是自己,恨的是把自己变成这般鬼样子的血脉亲人。

  烧糊涂了,静静屋中只能听见他的呓语:

  “……不能杀人,不能杀魏人。哥……你快些回来罢……”

  到最后又落下很轻很轻一声:“不……哥你还是别回来了,我也该离开了。”

  他对几月前的选择给出了答案。

  数月前,宋诀陵将赴稷州之际,先至平州见了江临言。他还没同江临言叙几句闲话,就单刀直入地要江临言把吴虑送回蘅秦。江临言想都没想就把宋诀陵臭骂一顿,可宋诀陵领了骂,笑说他骂他也没用,这事是关于吴虑的,应由他自个儿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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