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霜双手递上信件。 云江离一言不发的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面色却越来越沉。 “尘墨, 你可知眼下诚亲王正在何处?” 云江离将信件折起,转头沉声问道。 尘墨连忙应道:“从灯会回来便与少将军同行,此时应还在尉迟世子府上。” 云江离垂眸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让十一和杜仲去卧房守着小王爷, 你二人叫上阿骁和老齐,与我一道去趟世子府。” “好。” 尘墨应下正准备去安排,又转身问了一句:“少堂主,用不用叫着世子爷一起?” 正在换着衣裳的云江离斟酌了一下:“先不用了。” · 半个时辰后, 尉迟老王爷、少将军、诚亲王和云江离四个人围坐在世子府的书房内, 几个人面色都冷的吓人。 尉迟彻指着那信, 气得恨不能直接冲到乌家把乌椋满吊起来抽一顿。 “明日十六,复印开朝。一早就要上朝,这事情可耽搁不得。”老王爷一生征战沙场,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场颇为强大。 诚亲王点点头,附和道:“老王爷说的是,那按着目前我们的各处消息汇总来看,乌家勾结了外贼企图对大晟不轨这事是已然能确定的了。” 云江离毕竟是「雪竹」的少主,情报见的多了,条理也更清晰些。 他沉着的分析道:“应该是乌家自以为收服了外贼为自己所用,意图无非是为了手中更大的权利。而显然西境与北境的四国更像是私下达成了其他的协议,至于乌家,也不过是他们四国侵犯大晟的棋子而已。” “对方利用的切入点,便是乌椋满。” 云江离点了点那封摆在桌案上的信。 谈起正事,尉迟彻也颇为冷静道:“我派出去查乌家高价购入武器图纸一事的探子,基本能确认,大金此次并未与那四国达成协议,那图纸只是黑市的买卖。还有北晋也能确认与此次无关,这与云少堂主的消息都是一致的。” “那眼下最紧要的问题便不是内忧了,而是外患。”诚亲王指着那封信中所附的舆图道。 老王爷最后做了决定:“对方已经到了要舆图这一步,那必是已蠢蠢欲动了。诚王爷,老夫以为事急从权,不必等天亮面见陛下了,这封信已是铁证,您可直接率京中守备军先行将乌椋满缉拿关押了。” 诚亲王其实也正有此意,听闻便率先起身:“那我先行去处理此事,余下的事和那几个刺客的审问就劳烦少将军和少堂主了。” 他离开后,老王爷跟着起身锤了锤肩膀道:“看来老头子我这京城也歇不了几日咯。倦了,你们俩年轻的去审吧,有了结果来寻我。” · 景兴四年,正月十六。 新年开朝第一日,乌家世子乌椋满被连夜羁押于刑部天牢一事传开,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许是乌家嚣张跋扈久了,又向来瞧不上比自家门楣低的,得罪的人不少,再加上乌家作出的龌龊事太多,朝堂之上竟无一人为乌家申辩。 云江离与尉迟彻的审问却并不顺利,那几人拒不交代京中是否还有同党,咬死了只说是来京做生意的商人。 瞧着一时半刻的也问不出什么了,大晟朝一向律法严明,任何人都不可动用私刑。无法,只能将人移交至刑部大牢。 诚亲王和云江离分别安插了人盯着,生怕刑部中出什么岔子。 · 燕穆宁醒来时,打着哈欠瞧了瞧屋内,没见云江离的身影。又见是杜仲在外间候着,皱着眉问道:“你家少堂主出去了?” 杜仲为难的瞧了眼身边的十一,不知这话该不该如实答。 十一忙替他答道:“是,少堂主昨夜有急事去了世子府。” 话音刚落,门便从外面被推开,云江离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小王爷正想迎上去,云江离一边脱着斗篷一边开口:“你今儿怎的起这么早?我身上凉,你穿着个中衣别凑过来再冻着你。” 燕穆宁才不听他那一套,扯着人冰凉的手就往里间带:“我哪就那么娇气了?你快进来烤烤火,这手凉的。” 又转头对十一吩咐着:“早点直接送进来吧,我与少堂主在屋子里用。” 面对面站在暖炉边上,小王爷给大美人捂着手,抬眸瞧着眼前人泛青的眼眶,不太高兴地道:“可是一夜未睡?什么急事这样为难?” 云江离三言两语的拣着重点说了。 小王爷听得直皱眉头:“乌家这是急着作死了么!” 手已经暖过来的云江离,这时候才抬手揉了揉小王爷的脸颊:“别担心,有我们呢。” 小两口就守着炕桌亲亲热热的用了顿早饭。 燕穆宁心疼他一夜未睡,又硬逼着人陪自己在暖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 从这一日起,云江离就变得格外忙碌。 不仅仅是他忙,诚亲王更忙,已经十来天没来安亲王府上瞧过燕穆宁了。 白日忙碌也就罢了,渐渐的近几日竟是连夜里也时常回的越来越晚。 云江离虽人不在王府中,可心中又着实惦记着小王爷,便只能托自家老爷子暂时别回云宅,留在安亲王府中替他照看小王爷一二,他也好心中稍微踏实一些。 最初几日,尉迟昭还能来陪着小王爷聊聊天,可后来,就连尉迟昭都开始跟着一起忙碌了起来。 小王爷有小情绪了。 他不怪没人陪他,只是瞧着大家都在奔波,自己却只能留在府中,心里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这日午后,小王爷情绪莫名的低落,午睡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被噩梦惊醒了。 腹中的崽似乎是与他感知着同样的情绪,他惊醒时心中的慌乱还未平息,腹中的崽便开始大力的翻腾了起来。 虽说崽是个活泼好动的,可却也是第一次如眼下这般闹腾。 小王爷蹙眉,一手撑着榻微微坐起一些,另一只手紧紧的护在肚子上安抚着崽。 崽今日格外的不听话,往日的安抚总是有效的,可这会儿却没完没了的翻腾着,扯的燕穆宁腰腹间一片生疼,胃里也难受的厉害。 小王爷没忍住轻哼出声。 守在外间的十一和尘墨听到声响,立刻进了里间,只见小王爷紧咬着唇,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十一吓得直接扑了上来:“主子!你怎么了!” 尘墨略微冷静些,立刻转身出了屋子,飞奔着去请老堂主过来。 “十、十一,先别慌,你扶我坐起来些……” 小王爷颤着声音道。 老堂主赶过来时,小王爷的脸色刚稍稍缓过来了一点,瞧着气喘吁吁的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下。 “孩子,辛苦你了啊。” 老堂主很少称呼小王爷为「殿下」,是燕穆宁不让,反倒觉得这样叫着更亲近些。 老堂主给燕穆宁探了探脉,又触了触小腹,才道:“早就说让你少思少虑,可是又没听话了?” “你啊,这小崽子与你血脉相连,你忧虑过度,他便不肯安生。”老堂主耐心的开导着小王爷:“天大的事儿都有江离在呢,孩子啊,你就放宽心。” 燕穆宁乖巧的点头。 过了不多时,杜仲便按着老堂主的吩咐,送了碗安胎安神的汤药过来。 小王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接过来一仰头便将那苦涩的汤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十一在一旁瞧的直心疼。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睡一会。”说罢,小王爷躺在暖榻上,扯过一床裘毯盖上,“还有,不必告诉云江离。” 燕穆宁面朝着里侧而卧,双手覆在小肚子上,崽比起方才已经安分了许多,却还时不时的动弹一下,小王爷难受的躬起了腰。 他紧紧阖着的眸子颤抖的厉害,眼眶通红,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小王爷的人虽是听安亲王的吩咐没去找云江离,可老堂主却更心疼怀着崽的少年,直接让杜仲去添油加醋的找云江离告了一状。 是以,云少堂主得了消息急吼吼的赶回安亲王府,便直接收获了一个缩在暖榻上偷偷哭鼻子的少年。 “小七,你哪里不舒服?” 云江离坐在榻边,轻声询问着。 捂着脑袋偷偷哭的小王爷吓了一跳,没想到大美人怎么突然出现了,又觉得哭鼻子被逮到有些丢人,蒙着脑袋瓮声瓮气的嘟囔着:“没有不舒服……” 浓重的鼻音惊到了云江离,他不由分说的将人从裘毯中拎了出来,抱在怀里一瞧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少年,可怜的不得了。 “小祖宗,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云江离心疼的无以复加,搂着人轻轻的拍着背。 小王爷不说话,窝在熟悉的怀抱中抽抽嗒嗒。 云江离似是哄小孩儿一般,轻轻的摇晃着:“我听杜仲说你不舒服,吓坏我了。” 边说边低头亲了亲少年的唇角,却意外的尝到了一丝苦涩:“怎么?喝了汤药?” 云江离立刻紧张了几分,捏着少年的手腕凝神探了脉。 “对不起。” 云江离察觉到小王爷的不安和忧虑,自责的要命,柔声安抚道:“都是我不好,害你伤心了。” “不、不是的。” 燕穆宁小声的嘟囔着,还因为刚哭过,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我不是的……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没有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就很难过。” “你有着孕,情绪不好是正常的。” 云江离一句一句耐心的解释着:“我没能一直陪着你,就是我不好。” “你可能不知,我有时回府稍晚些,可却是都在的,夜夜都搂着你入眠,清晨又离开的早一些罢了,并不是没有回来。” 小王爷的确是不知道,很多次他等的困了,便睡了过去,两三日都见不到云江离一面。 眼下听到他这样说,小王爷仔细想了想,难怪自己每日醒来时,也的确都觉得夜里睡很安稳,周身也都是云江离的气息。 云江离一边替他揉着酸疼的腰,一边哄着人。直到瞧着少年情绪缓和了许多,又吩咐十一去取些清粥来。 “听说你午饭吃的少,我喂你喝些清淡的粥可好?” 等小王爷不哭了,云江离又取了温热的帕子遍给他擦脸颊,边笑话着人。惹的小王爷羞恼的不想理人。 喂燕穆宁喝了小半碗粥之后,云江离才将人抱在怀中,细细的与他说了说近些时日在忙碌的事情。 自这一日起,小王爷早上若醒来没见到云江离,也会在枕头边看到他留给自己的字条,有时是寥寥几句情话,有时是不放心的叮嘱,有时则是笑话小王爷睡着打鼾和梦话…… 总之,燕穆宁能时时刻刻的感受到云江离对他的那份爱意,与浓烈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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