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解毒者。” 云江离冷笑道:“呵, 这翊亲王倒也不是个草包,竟能查到我擅解毒?” 他现在倒是想去亲眼看看, 这翊亲王为了能引他去, 到底能舍得给自己下多重的毒。 只是…… 这下回来,又不知要哄自家小王爷多久了。 等下少年从宫中回来,若是知晓自己去了翊亲王府,怕是又要担心又要吃醋。 先前好不容易哄的人与自己亲近了许多, 估摸着这次又要退回去了…… 一想到燕穆宁,云江离身上的戾气便骤然退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只盼着, 小王爷能少气一点, 起码能让自己有个哄的机会才行啊。 · 云江离带着简霜、杜仲和阿骁往翊亲王府去。 简霜低声问:“少堂主为何如此笃定这毒是他自己下的?” 云江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没答,反而问杜仲:“你怎么想的?” 杜仲思索片刻开口道:“在安亲王府上,且不说府中用的皆是心腹,单论吃食都把控的极严,能入王爷口的,必已试过无毒。小王爷府上如此,想必翊亲王府应是更甚。若是说有刺客偷袭重伤了他,都比中毒听起来更可信几分。” 阿骁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皱着眉问:“那这翊亲王也太蠢了吧?陛下如此圣明,必也想到了这些吧,这翊亲王就不怕……” 云江离沉声道:“阿骁。” 阿骁心中一惊,自己这话的确不妥:“属下失言。” 简霜在京中多年,心思也更周密些,他凑近阿骁小声与他解释道:“这位可一点都不蠢,他这是算准了上头的心思。” “你想,他才奉召入京,此时若是出了意外,这叫人如何想?少堂主走这一趟也是同样的道理,如今人人都知少堂主在安亲王府上,若少堂主不来……那安亲王……你可懂了?” 阿骁虽性子直爽了些,可并不是没脑子,他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面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和不屑:“这翊亲王的心思也太恶心了,难道就这么任由他拿捏么?” 云江离始终沉默着一言未发,跟着他的三人都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子此时的心情非常差,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徘徊了,便也都不敢再多言。 · 亲王的府邸之间距离相隔都不算远,云江离一行不多时便到了。 翊亲王府门口有人似是专程在等着云江离,一看到他就主动迎了上来:“可是仁济堂的云少堂主?” 简霜应了声:“快些带路吧。” 进了后院,才发现太医院的人已经到了有一阵子了,可不知为何院中还是一片乱哄哄的。 云江离冷眼瞧了下,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垂眸径直向卧房内走去。 两位正忙的满头大汗的老太医是认得云江离的,见他来了,连忙让开了些:“少堂主来了啊!” 这会儿也不是寒暄的时刻,云江离对着两位老前辈微微颔首致意,便往床榻上瞧了过去。 只这一眼,云江离便知两位老太医为何那般着急了。 他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眸中划过一丝带着讥讽的冷笑—— 这翊亲王还真是个疯子啊,对自己挺下得去手。 他中的这毒,唤做「醉笑颜」。 此毒虽致命,却不会让中毒之人立刻死去。而是在中毒后陷入醉酒般的晕眩,约莫一刻钟之后便从五脏六腑深处开始疼,逐渐痛到难以忍耐。 可偏偏这毒,却会使中毒之人始终面带微笑,且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类似某种酒。 因此,这致命的毒才得了这么个听起来满是诗意的名字。 想象一下,若是一个人明明因为中毒,而痛苦到神志不清,生不如死,却还偏要笑着,会是个多诡异的场面? 两位老太医定是听闻过此毒,也诊的出此毒。 只不过这毒太过于残忍,本就罕见,且又是来自于西祁一带,两位前辈应是没见过中此毒之人。 且不说见没见过,太医院大多时要为皇宫贵族诊病、调理。 这些贵人们本就养尊处优,少有什么疑难杂症,危险的伤势或者中毒一类就更是少之又少,太医院平日里也多是开一些温和的药方子,慢慢调养着,就想求个无功无过的平安。 眼下翊亲王这「醉笑颜」,可当真是给太医院出了难题。 可巧的是,这毒,云江离能解。 云江离虽不知翊亲王是从何处打听到他曾成功的解过此毒,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毒也不过刚服下不久。 消息都送出去这么久了,毒竟然才服下,果然不过是为了引他来罢了。 这翊亲王既然能拿到这毒,必定也能拿得到解药。 云江离估摸着,若是他狠狠心今日不肯前来,到最关键的时刻翊亲王必也会自行服下解药。 只不过这毒虽能解,可再怎么说也不是闹着玩的,伤身是定然的,所以云江离才说这翊亲王真真是个疯子。 云江离立在榻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毒性折磨到毫无血色那张脸,心中不悦。 他是医者,见过无数为了能活下去而拼命与病痛抗争之人。他治病救人、敬重生命,最不屑的便是这种拿自己的命做筹码之人。 偏偏翊亲王就捏住了他的这一点,明知厌恶至极,却也无法眼睁睁的做到见死不救。 轻叹一声,云江离抬手搭了脉。 “杜仲。” 云江离转头唤人,杜仲上前看了一眼,从带来的药箱中翻出两个瓷瓶递过去。 云江离分别从两个瓶中倒出药丸,递给始终立在一旁的晁炎,冷声道:“给你家王爷温水服下。” 他打从心底里厌恶翊亲王,若非必要,连搭脉这样的触碰,他都不想有。 “华太医、元太医。” 云江离起身恭敬的与两位老前辈说道:“多亏二位前辈来得及时,毒性不深。这「醉笑颜」晚辈可行针,汤药那边还麻烦二位前辈了。” 听着他这话,两位老太医这才松了口气,互相客气了几句便去了外间,准备开方子煎药。 随着云江离的安排,卧房内所剩不过几人,终于静了一些。 杜仲已经将所需毫针备好,在一旁候着等他家老大行针。 先前喂下去的丸药已起了些效果,翊亲王睁开眼瞧着终于出现的云江离,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艰难的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终于还、还是来了啊,想要……想要见你、你一面还真是难啊……” 云江离垂眸行针,持针的手又稳又快,丝毫不理会翊亲王在说些什么。 好容易才将人引到自己面前的翊亲王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说道:“少堂主,何必、何必对本王……如、如此冷漠。” “殿下可知,虽此毒可解,但也许解毒之后人会变得或呆傻、或聋哑。”云江离手上动作不停,冷冷的应着。 “放肆!” 立在一旁的晁炎听到这话,猛地抽出佩剑,直指云江离。 霎那间,阿骁指尖已经探入袖中,正欲上前一步,被云江离一个手势制止在了原地。 云江离不屑的冷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没给到晁炎:“呵,殿下,你的人不如你聪明啊。” 说罢,又捏起一根针,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压迫感:“我劝你最好还是把剑收起来,若吓到我这文弱的大夫,等下死的可就是你主子了。” 晁炎犹豫着没动,翊亲王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他一抖,直接单膝跪地:“殿下,是属下鲁莽了。” “说吧,殿下拼着性命也要引我前来,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云江离懒得看他们主仆演戏,直截了当道:“等下行完针,解了毒,殿下怕是就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少堂主这话,本王、听不懂呢……呃!”翊亲王痛的没忍住哼出声,急促的倒了几口气。 云江离给翊亲王行针,只本着一个原则,人死不了,毒解了,便罢。 至于这行针的手法,便没什么可在意的了……连自己都不在意性命的人,他一个大夫又何必担心会不会吃不了这苦头呢。 忍了许久,翊亲王似是终于无法忍耐的开口:“云江离,带着你的、你的「雪竹」,跟了、本王……本王定、定不会亏待于你!” 云江离始终垂着的眼帘,闻言终于掀起一些,凤眸中冷冽的寒光直直看向翊亲王:“我说过了,不知何为「雪竹」。” “你跟着、老七能得到什么!” 翊亲王似是被毒折磨的也有些失了耐性,有些恼怒,着急道:“本王许你、许你太尉之职!可封你云氏、一族世袭王爵,只要你愿助本王……” 翊亲王的话音随着云江离的最后一针落下,戛然而止,只余下他痛苦的喘息和从齿间溢出的无法忍耐的痛呼。 屋内再无人说话。 阿骁早在翊亲王说出「雪竹」二字之时,直接闪身至晁炎身后,一把锋利的匕首瞬时抵上了他的喉。 云江离虽仍坐在床边未动,周身的凌厉气场,却似是已然化为实质,让仅剩的两名翊亲王的近卫早已不寒而栗,丝毫不敢反抗。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拿你跟安亲王比较,你不配。” 云江离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未开口。 · 屋内的人不知,从翊亲王说出云江离「冷漠」那时起,诚亲王就已然立在外间,将二人后面的对话听了个全。 今日为了见云江离,翊亲王早已将自己的人尽数调开,就为了演中毒这一出。 却不曾想,调走了自己人,给诚亲王留下了这样的机会。外间本就不剩几人,现都被尘墨和尘白塞住了嘴,摁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着内室许久没有再传出声音,诚亲王这才刻意弄出了些动静,转身进屋:“三哥,陛下不放心,让我来探望。” “云少堂主,翊亲王所中的毒可要紧?” 诚亲王说着是来探病,眼神却压根儿没往床上瞟,只看着云江离问。 云江离起身见了礼,答着:“虽是致命的毒,但服下时辰短,毒性不深。行针解毒后,性命无碍,调理些时日便可了。” 这一句话算是将翊亲王自己先报信再服毒,自导自演的事儿直接吐露了个底儿朝天。 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 掐着时辰,云江离起了针,便主动对诚亲王提出:“翊亲王殿下所中之毒已解。” “残留体内的余毒还需养些时日。余下的调理之事,比起臣,还是华太医和元太医更为擅长。这位是我京中仁济堂的掌事之人,简霜,由他配合两位太医最为合适,臣就不久留了。” 诚亲王点点头,直接应了他:“辛苦少堂主。” 二人这一通安排,根本没给翊亲王反驳的余地。他费劲心机才将云江离引来一次,不仅未能成功,还反而可能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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