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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

时间:2024-08-30 14:00:12  状态:完结  作者:池崖

  话至此顿住,面上显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悲伤和担忧,转头认真望着李熙的眼睛。

  “当然,还有最要紧的一点,那便是我这身体不行了。”

  “殿下不知,容卿如今虽跋扈独断,可总归还没真的杀害过哪个忠良,他还有救。但若长此以往,叫他终日浸在那些刻骨仇恨中,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一丁点好,那么待我老了,走了,不能再约束他了,他必然就要走歪路,最终使大厦颠覆,黎民重陷战乱之苦——他要报复的人实在太多。”

  李熙嘴唇翁动,似是很惊讶,说:“阁老会否言重了,再说如果连您都劝不动,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杨思贤叹了声气。

  “这不一样,小殿下。我与容卿之间,始终还是隔着一层,我陪不了他太久。”杨思贤疲惫地摁着鼻梁,摇头说:“而你却很年轻,并且比你的哥哥们更能读懂人心,更明白怎么以柔克刚。”

  裴怀恩这个人,不能强行管教,必须得要循循善诱的引导,是以比起承乾帝年轻时的那种硬压,如李熙这种看似乖顺无害,愿意坐下来与他仔细商量,听他说话的,反倒更能约束住他。

  李熙明了杨思贤话里的意思,垂首不言。

  杨思贤知道李熙这是在犹豫,便接着说:“容卿的父亲,曾是我最喜爱的一个学生,我拿他当亲生孩子看,自然也愿意拿容卿当自己的孩子看,容卿他吃过很多苦,使我不忍苛责,可我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变成别人苦难的根源,是以,其实在听说小殿下要来时,我便暗暗想着……”

  李熙往前挪步,与此同时,杨思贤也起身。

  杨思贤看着李熙说:“小殿下,你的哥哥们都约束不住他,但是你可以。”

  “其实我今日与小殿下说这些,只是想告诉小殿下,让小殿下知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换言之,我知道小殿下的许多事,也明白小殿下的辛苦,是以现在只要小殿下自己愿意,我……我或许可以助小殿下真真正正地走到那个位子上去,届时惟愿小殿下能牢牢抓紧容卿身上的缰绳,使他莫再生邪念。”

  再顿了顿,忽而自嘲一笑。

  “当然,我活到这个年纪,有时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会如此的舍近求远,总想找个合适的人去约束容卿,而非干脆除掉他,是因我太心软。可也请小殿下放心,若有朝一日,待小殿下真的登了高位,我也老了,容卿却又不受管教,执意要做这个万人嫌的祸害,我……我到时如果还活着,一定不会插手小殿下对他的处置,哪怕小殿下要将他杀了。”

  李熙唇线紧抿,虽然没点头,眼睛却一点点的亮起来。

  “阁老,我好像明白了,若能得阁老相助,让我可以……”

  “我不要做鱼,不要做傀儡,也不要做渔翁。”李熙来回踱步,语速极快的喃喃自语着,“往上去,不是为了摆布别人,而是为了……庇护。”

  -

  再晚些时候,李熙在杨思贤这里喝完了茶水,告辞回去,站在门口远远看见裴怀恩来接他。

  就在李熙与杨思贤谈话这小半个时辰里,裴怀恩不知是去干了什么,弄得脸色很不好。

  但李熙已不再蔫巴巴的了,他一见着裴怀恩来,便扬声喊道:“厂公,我在这里。”

  裴怀恩吃了一惊,没想到杨思贤的劝解这么管用,连忙走过来对杨思贤说:“多谢阁老。”

  杨思贤听罢笑吟吟地捻须,说:“真想谢我,就别再整天黑着一张脸,看着使人心烦。”

  裴怀恩愣住一下,还想再说什么,但李熙已抬脚往外走。

  “厂公,我不要坐你的轿,你让十七把马还给我。”李熙头也不回地说:“我好不容易得到骑马的许可,我喜欢骑马。”

  “……”

  唉不是、这、这是不是有点劝“过”了?

  裴怀恩狐疑地转头看杨思贤,但杨思贤不理他,自个转身回屋了。

  倒是李熙。

  由于得不到想要的答复,李熙又再转回来,距离裴怀恩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厂公,我要骑马。”李熙皱着小脸,一派可怜地说:“现在连父皇都让我骑马,厂公怎么能不让?”

  虽然眉头皱着,但眼睛亮,看着就跟刚回京那会一样,甚至更明亮。

  这样明亮的眼睛……

  短暂的对视后,裴怀恩忽然笑出来,面上也没方才那么阴鸷了。

  “好,好。”裴怀恩有点无奈地点头答应着,揉着额角说:“小殿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都随你。”


第062章 提醒

  从杨府出来时, 月亮已升起来了。李熙从十七那里牵来马,裴怀恩自他身后绕到前面,尤自上了轿, 说:“这时宫门都关了, 小殿下回不去, 还是到我那住吧。”

  李熙脸上的笑僵住, 右手一瞬抓紧缰绳。

  怎么感觉是被算计了。

  沉默的功夫, 裴怀恩掀开轿帘, 有些好笑地看了李熙一眼, 温声说:“好了,小殿下不要怕, 我已叫人把宅子里那脏东西埋了,小殿下今晚尽管放心去住,至于玄鹄那边, 我来帮你想法子。”

  李熙知道裴怀恩话里的脏东西是什么,没办法, 只好不情不愿地点头,眉头皱得死紧, 但就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逗得裴怀恩又发笑。

  “走吧。”少顷,裴怀恩笑声说, 同时向十七轻轻点头,随口吩咐道:“天寒地冻的,在外奔波不容易,去, 快去请你那位新朋友喝点酒,天亮之前不要回来了。”

  十七心领神会, 抱拳称是,一瞬便没了踪影。

  转眼软轿被抬起来,李熙骑在马上,低头往手心里呵气,吐出一团氤氲的白。

  裴怀恩见状便说:“外面冷,要么还是上轿来。”

  李熙执拗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裴怀恩,他双手攥紧缰绳,在茫茫大雪里掉转马头,静默地看向杨府,看了好一会,直到裴怀恩出言催他,方才打马跟上。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裴怀恩常常用来处置人的这个宅子,买得离杨府很远,得走很久才能到。

  路上,裴怀恩窝在轿里和李熙说话,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点得偿所愿的餍足,几乎很少再故意为难李熙了。

  “记着几个月前,我问小殿下要不要来,殿下当时拒绝了我,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在离我最远的西边租了宅子。”裴怀恩失笑道:“结果怎么着?殿下现在又要与我这个讨人厌的奸佞同路了。”

  李熙闻言转头看了眼裴怀恩的轿子,面上没接茬,但在心里又想起杨思贤对他说的话。

  杨思贤说,裴怀恩是故意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京都的建筑好高,一座一座的连成片,四四方方又死气沉沉,檐角斜斜往上飞着,影子映在地上,像志怪话本里写的那种张牙舞爪的兽,一声不吭地伏在低处,仿佛随时都能跳起来,把误入这里的过路人拆吃进腹。

  京都的雪景不如漠北,李熙扭着脖子四下看了会,便不再看了。

  “厂公。”李熙侧首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裴怀恩,说:“难道厂公喜欢走这样的路?”

  裴怀恩许久不言。

  半晌,就在李熙认为自己大约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复时,裴怀恩却忽然掀起轿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走惯了。”

  李熙愣住一下,匆忙把脸转到旁边,没有跟裴怀恩对视。

  接下来便是沉默,很久的沉默。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行到地方,裴怀恩下了轿,招呼李熙进门。

  清冷月华下,裴怀恩一身绯袍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问:“我这里没有给客人住的屋子,只有下人房,小殿下夜里要住哪间?”

  李熙攥一下拳,心思在肚里转了几弯,最终识趣地说:“为什么要我挑下人房,厂公难道没有自己的卧房么?我要与厂公住一间。”

  裴怀恩便笑出来,说:“小殿下今日不怕我了,愿意赏脸与我住一个屋。”

  李熙不置可否,有持无恐地仰脸反问裴怀恩,说:“怕什么,横竖厂公今天白天也说了,再有几日便是除夕,到时父皇要检查我的功课,厂公既然选了我,又怎么舍得让我在父皇面前丢脸。”

  裴怀恩听了,便温温柔柔地伸手带李熙往院里去,缓步穿过几道弯弯曲曲的回廊,边走边说:“既然知道皇上要检查,小殿下近来可有认真做功课?”

  脚下的积雪很厚,李熙一路踩过去,听着靴底碾碎雪块的声响,自信地说:“厂公放心,我样样功课都上进,无论是读书,还是骑射,都随父皇去考。”

  裴怀恩却说:“不对,殿下光上进不成,还得留心。”

  李熙听罢住了脚,狐疑地问:“厂公的意思是?”

  裴怀恩便很耐心地教他,说:“小殿下久居在外,想必对皇上的性子还不够了解,故而不知晓,皇上的疑心其实很重。”

  “就像方才回来时,我见殿下骑马,那姿势分明很娴熟,甚至是过于娴熟,熟到就像个经常骑马的老手——但殿下从前不是不被允许骑马么?”

  裴怀恩提醒的隐晦,李熙闻言心念微动,说:“……如此说来,我大约不该进步的太快。”

  裴怀恩点了点头,对李熙这样一点就透、恰到好处的聪明很欣慰,又继续说道:

  “殿下可知,皇上并不缺聪明上进的儿女,论聪慧,你的那些哥哥们久居京中,谁没有一副被磨砺透了的玲珑心肠?而殿下自外回来不久,身上总还带着些外面的棱角。换言之,殿下如果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其实不必单靠聪明这一点。”

  李熙听懂了裴怀恩的话,垂首思索一会,沉声说:“短短数月之间,先是老二为了夺权逼宫,后是老三因为生母宁贵妃的离去,对父皇接连多日避而不见,说到底,他们都是伤了父皇的心。”

  人一旦老了,便会不自觉地亲近那些,对他足够孝顺的儿女。

  李熙这样想着,就听裴怀恩紧接着问他,说:“说起来,殿下幼时住在边关,见惯了边关的风沙,后来又阴差阳错辗转大沧,在大沧那边受了不少的委屈,甚至直到淑妃娘娘去了,殿下也没能及时的赶回来,见娘娘一面——殿下似乎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裴怀恩把这些话说得很慢,逼得李熙不得不转过身去,皱眉等他说完。

  果不其然,李熙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一直等裴怀恩细细数完他这辈子所有的不顺利,临了顿住片刻,方才继续道:“……这么多年了,小殿下如今每每想起这些,心里对皇上可有恨?”

  霎时,李熙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互相抓握,十根手指拧麻花似的纠缠在一起,面上显出一些掩饰不住的茫然来。

  毫无疑问的是,尽管已经猜到裴怀恩想说什么,但从小到大,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样问过他。

  是了,从始至终,好像还从没有人问过他对自己的父亲恨不恨,他也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些年来,大家似乎都早已习惯了对他的父亲是谁,对他是谁这种难堪的问题缄默不言,转而简单粗暴的,拿祸星二字来代替他原本的姓氏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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