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李熙已睁开了眼,虚弱地伏在缸沿,对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裴怀恩。”李熙轻声说:“父皇喜欢你身上这个味儿么?” “……” 砰! 话音未落,裴怀恩抓着李熙的脑袋撞在缸沿,一下就把李熙给撞得天旋地转,差点咬着了舌头。 裴怀恩动手的位置很好,伤口不在脸上,而在早就被冷水冻得发麻的头皮上。半晌,李熙低下头,凝神看着几颗殷红血珠滴下来,融进水里,甚至感觉不到痛意。 身后,裴怀恩已架着他的手臂,将他重又提起来,拖他回屋。 “……啧,嫌我脏?原本只想简单教训你一下罢了,但你竟敢嫌我脏?既然如此,我从前经历那些,你要试试么?” 在被恶狠狠地掼出去之前,李熙恍惚听见裴怀恩对他说:“口口声声说我舍不下宁贵妃,嗤,难道殿下不知道,和贵妃那种美貌妃子比起来,我其实更爱殿下这种稚嫩白净的少年么?” 下一刻,还不等李熙仔细琢磨明白裴怀恩话里含义,腰后就已撞到桌角。 被压制的滋味不好受,李熙双手被缚挣脱不开,一时失了平衡,因为惯性,只能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但裴怀恩的动作更快,不过数息之间,已然出手将他扼在了冷硬的桌面上。 裴怀恩今夜是真的气疯了,他向前倾身,狠狠地屈肘压在李熙颈间,然后解开李熙的腕,齿衔鞭梢,一圈一圈把鞭子缠在自己的右手上,一言未发。 屋里温暖,李熙头顶伤口磕着灯台,终于慢半拍地开始痛。 更何况这桌子其实并不算矮,李熙叫裴怀恩压着,上身往后仰躺在桌面,脚下几乎站不稳,只能可怜巴巴的踮起脚尖。 裴怀恩把他的腰都快折断了。目光对上,李熙唇线紧抿,忽然有些怕。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李熙才发现,先前似乎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姚元里。 坦白些说,李熙确实喜欢疼,但也只喜欢那些不会真正伤害到他的疼,而不是如姚元里那般,被做成一道活生生的“菜”。 原本以为裴怀恩是个残疾,就算被激怒,也就是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至多再摸上一摸——他以为裴怀恩与传闻中的宁贵妃、与那些被送到裴府的美人们都是这么干的,他没想到裴怀恩会这么可怕。 那鞭柄的纹路粗糙,毫无预兆的,李熙又开始挣扎。 但已经晚了,不多时,李熙额上的水珠就被汗珠所取代,而裴怀恩也从他又隐忍又欢愉的反应中,敏锐察觉到了他的秘密。 李熙的有心勾引成功了,至此,他看见裴怀恩的眼睛亮起来,就像一只终年游荡在人群中的妖邪,意外寻到了同类。 因为裴怀恩这时的眼神实在太可怕,李熙不敢再看,他下意识伸手去推,然后一把打歪裴怀恩簪在头顶的发髻。 玉簪叮当落在桌上,李熙喉结一颤,齿间已咬出了血。 但裴怀恩不许他舒服,只管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似是不想错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 ……好疼。 李熙大口喘息着,偏过脸,听裴怀恩笑吟吟地问他,“小殿下喜欢疼?” 话毕手里陡然一转。 “真好。”裴怀恩说:“小殿下原也与我一样,是个怪物。” 李熙说不出话,裴怀恩的手还卡在他脖子上,让他近乎窒息地战栗着。 恐惧,但是上瘾。 或许裴怀恩说的不错。李熙想,他也是个怪物。 然而下一刻,就在李熙将要获得极致的愉悦前,裴怀恩却忽然放开了他,转而拾起自己落在桌上的玉簪。 “小殿下知道奴婢此刻最想做什么吗?” 齿间殷红如口脂,裴怀恩蜷指,拇指摁揉李熙的唇,笑眼说:“都说君子正衣冠,小殿下却打乱了奴婢的发髻,若不是顾虑到不能留下太明显的外伤……” 细长簪子刮过手背,蹭出一道凸起的红痕。 李熙一下把手缩回袖里。 果不其然,裴怀恩把玉簪递到他面前,幽幽地说:“若不是顾虑到不能留下太明显的外伤,奴婢这会倒是真想用它……把小殿下的手,与这桌子牢牢的钉在一起,也免小殿下乱动。” 李熙咳嗽不止,真的害怕了。 但裴怀恩不理他,似是正兴起,只随手将簪子抵在他口中。 “嘘,咬着它。”裴怀恩眼睛亮亮地教着李熙,说:“仔细别出声。” 事已至此,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与他从前养在府上的那些美人们相比,李熙这时带给他的,却是另一种不能言说的快感。 桌上茶具被扫落在地,裴怀恩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眼下这个被他压着肆意折腾的人,是皇帝的儿子。 李熙是承乾帝的儿子,身上留着承乾帝的血…… 二十年前,也是承乾帝下了令,使裴家满门不得存于世间! 就因为这些,裴怀恩觉着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骨头都在痒,他的手指颤抖,呼吸凌乱,后背竟隐隐的出了汗。 这……这可真是好痛快,他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痛快! 眨眼间,李熙被翻过身来,双手打着颤撑在桌面,向前匍匐着。 李熙回头,看见裴怀恩好整以暇摸了摸鬓角,然后又伸出手来,摸了摸他颈后的痣。 李熙颈后生着颗红色的痣。 “该用烧过的金丝,在你这里烙朵花儿。”裴怀恩徐徐揉着李熙颈后的软肉,说。 而后倏地俯身,如蛇般贴上李熙的背。 “哭啊。”裴怀恩皱眉摸李熙眼角,似是很不解,“哭给我看啊,你平时不是很会哭?怎么今晚却又不哭了?” 太疼了,这不是寻常欢愉,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惩罚和报复。 李熙已经有些站不住。 但裴怀恩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往桌上带,不许他逃避。 门外,听见动静的十七从树上跳下来,慌张地跑来门口,却不敢真的伸手推门。 借着细细长长的一道门缝,十七看见裴怀恩身上的绯袍似火,纹丝未乱。 而在裴怀恩怀里,那位平时细皮嫩肉,只被吓一吓就要落泪的小殿下,早已变得无力反抗。 另外还有。十七满身冷汗,窥探的目光由上到下,从李熙露在外面的玉白肩膀,扫到他的双腿之间。 那里有软软垂着的鞭梢,像条疲惫的尾巴,至于连在上面的鞭柄现在何处,十七已不敢再看了。 “督主……” 事情好像闹大了。十七犹豫片刻,斟酌着敲门,不着痕迹提醒屋里的裴怀恩,畏惧地说:“督主、督主若喜欢,我可以为督主另外再寻干净漂亮的来,您还是别太为难小殿下,因为小殿下他毕竟还是……” 但是还不等十七把话说完,屋里那两个人便又开始折腾了起来。 隔着一道破门板,十七听见李熙终于开始细碎地求饶,然后就是裴怀恩极力压抑着的,急促的喘息。 “滚远点儿!”裴怀恩头也不抬,头一次对十七恶声恶气地骂道:“没眼力见的混账东西!” 夜还很长。
第055章 考量 裴怀恩不是寻常男人, 他的满足并不宥于一具破烂柔软的躯壳,只要他想,他的兴致便可以无穷无尽。 这夜确实长。 怀着泄愤的心思, 裴怀恩把李熙翻来覆去地欺负了好几次, 亲眼看着李熙从抗拒到顺从, 再到最后极致的快乐。 夜越发深了, 裴怀恩看见李熙在他面前脊背紧绷, 整个人汗津津地战栗着, 畏惧着, 同时也在掩饰不住地渴求着。 疼痛是苦毒,疼痛是解药。在这一夜, 有两只同样习惯了疼痛的困兽在樊笼中互相撕咬,彼此慰藉,然后接连融化在了一种难言的炙热里。 这一夜的荒唐书不尽。 … 十七站在外面守了很久, 直到听见动静小了,才敢推门进屋。 屋内桌案翻倒, 一片狼藉,李熙正在床上沉沉地昏睡着, 裴怀恩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一夜未眠,但脸色还不算太差。 裴怀恩已冷静下来了, 这会真正脸色很差的是十七。 转眼天已大亮,裴怀恩如今身为司礼监掌印,除去有承乾帝传召,否则早已不需随身侍奉在承乾帝身边。 一片寂静中, 裴怀恩不提离开,十七便只好安静地等在原处。 但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实在太煎熬, 十七心神不定地低着头,眼珠只稍转转,余光便瞥见李熙手腕上的暧昧红痕。 十七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抬头说:“督主,全是我的错,就算您昨夜杀了我,我也该进屋来,拦着不让您做这种荒诞的事。” 说到底,李熙的身份终归与寻常小倌儿不同。李熙身为皇子,如今就算还背着个祸星的名号,可也是实打实的天家血脉。换句话说,若日后李熙一定要闹,一定要将此事捅到承乾帝的耳朵里,那么到时承乾帝为了此事要杀的第一个人,绝不会是李熙。 承乾帝是个十分看重脸面的人,虽说李熙如今顶着个祸星名头,本身在他心中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什么时候死,死的冤不冤枉都不要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的确不会让李熙在这种腌臜的事情上面吃亏。 如此清晰的厉害关系就摆在面前,一时间,十七越想越发愁,眉毛忍不住皱得更紧,正欲再开口,却见坐在他对面的裴怀恩已然起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裴怀恩问他,说:“怎么,怕我这座靠山倒了,你就没有饭吃了?” 十七愣住一瞬,一个下意识的“是”字生生又从齿间咽回去,摇头说:“……我没这么想。” 裴怀恩哦了声,眉间带着一些久违的餍足。 “好十七,就算你真的这么想,也没有什么。还记着么,自打你点头跟我那天起,我就同你说过,若我倒了,我一定会给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人留活路。” 顿了顿,犹自再摇头,像是忽然想通了些什么,幽幽叹了声气。 “再者……” “我自己的性子,我自己知道,若你昨夜进来拦我,我恐怕、真会将你就地杀了。” 但……很多事情,一旦狠心做下了,那么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所有的顾虑,都会顷刻烟消云散,转而被一种打破禁忌的刺激所取代。 ——就如他昨夜与李熙。 李熙或许是颗“好苗子”,至少比齐王好。经此事后,先前被宁贵妃许诺蒙蔽了的理智回笼,裴怀恩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与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权力的齐王相比,李熙显然是个更容易受控制的。 昨夜的疯狂尚且还历历在目,要说一点不怕是逞强,可横竖错已铸成。裴怀恩仔细回忆着:或许李熙说得对,宁贵妃在背地里搞的那些、早就已经让他很不痛快的小动作尚在其次,要紧的是宁贵妃已与他离心,与他而言并不安全,而李熙昨夜一反常态,因着走投无路对他出言不逊,若说他起初是因为极度愤怒才出了手,后来却是真的有些沉溺其中,舍不得浅尝辄止、就此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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