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梦中,他更不安稳了,似乎胸膛郁积着一口浑浊的气。那来自最深处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炽热的火光中。 接着云雾散尽,火热渐消。 然后他便见着另一副画面。 是那晚过后的清早,自己戳穿谢福禧所干的事,而他帮自己在腰间系上竹笛的画面。 小奴才的脑袋如当日一般仍在那里游移,可味道却渐渐变了。 猛然惊醒! 帐中悬挂着的金黄穗子左摇右摆,九爷呆呆地看了半晌。 就算他不掀开被子察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尴尬状况…… 九爷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瞥向了一旁安睡的谢福禧。 谢福禧在这时咕哝了一声,懒懒翻了一个身,看样子是要醒了。 一瞬间所有的窘迫如潮水般汹涌地席卷了九爷御池雁声,他想了无数的方法来掩盖,然而他最终却还是只能呆愣住不动,因为所有方法似乎都不能抹消他此刻的尴尬。 他生平第一次那么不知所措、那么窘迫地恨不得立马消失。 慧玉推开了门,如往常一般接了一盆清水来伺候自己洗漱。 “九爷,您醒了啊?慧玉来伺候您洗漱吧。” 九爷转过头去,双颊通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倒是这一声叫喊把谢福禧给弄醒了。
第62章 :也好 慧玉不敢造次,仍呆呆地伺候在一旁,等着九爷起身。 谢福禧迷糊了一会儿便迅速地翻身下床,罕见地瞧见今日九爷竟然比自己起得还晚。 “九爷?”谢福禧凑近,却见着九爷实则是醒着的,不过是扭过了头去。可是为何,九爷的脸如此之红? 莫不是夜晚受了风寒发烧了?才导致今日不想起身? 谢福禧的小手伸了过去,不由分说地便盖在了九爷的额头上,动作快得连慧玉都阻止不及。 “没发烧啊。”谢福禧咕哝着,更加凑近了,似乎是想探察其中的真实缘由。 九爷一把把额头上的手拉了下来,这才转过了头。 不仅如此,九爷方才的手足无措也仿若随即烟消云散,他淡定自若地对慧玉道:“慧玉,从衣柜中拿一条亵裤过来。” 两人再怎么迟钝,却还是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也了解了九爷半天不肯起身的……原因。 当下特别是慧玉,一听这话脸就瞬间被熏得通红。 这事她是了解的,以往听别院的小丫头们闲逛的时候说过,这便是男子的梦遗。 梦遗过后,若是再与女子同房,女子便会有机会受孕,怀上属于自己的子嗣。 通房丫鬟的毕生所愿,不外乎嫁与一个会疼人的主子,然后生儿育女,用儿女来稳固自己在大户人家中的地位。这样,才不会受人欺凌,一生才不会风雨飘摇。像她们这种低贱的奴仆,做主母是肯定没指望了,但即便是小妾,只要主子对自己好、儿女孝顺,名分不名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今日九爷梦遗这件事,无疑是给了慧玉当头一棒。 她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她也要学会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东西。 慧玉登时赶快就把手中的铜盆放置在了地上,转而从衣柜中取来了亵裤,有些羞赧又带着不由自主的心情把它拢进了怀里。 她转过身子低头磕磕巴巴地小声道:“九爷,不如今日就让谢福禧搬进外厢吧,奴婢……奴婢搬来内厢。” 一言既出,三人一时间都静默无言。 是了,慧玉是九爷名正言顺的通房丫鬟,本来就应该在九爷成人之际与其行周公之礼的。 但谢福禧就觉得,这句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他怎么就……就这么不甘心呢? 他不甘心的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打动九爷的心;他不甘心的是,到如今自己一腔爱意,却要硬生生看着心爱之人与他人缠绵床榻。 他在此刻万分地希望,九爷拒绝。 而九爷却沉声,缓缓开口—— “也好。”
第63章 :我不准 谢福禧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耳边似乎响起一片轰鸣声。 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只觉得胸口憋闷着一股怨气,让他吐了也不是,咽了也不是。 “我不准。”谢福禧哆哆嗦嗦地开口,仿佛这几个字就用完了他毕生的力气。 九爷接过慧玉手中的亵裤,把眼神瞥向了别处。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把谢福禧瞬间打回了原形。 待九爷整装后,他便接着道:“今日你们俩都收拾吧,尽早换过来。” 御池雁声如是想,他最近是不是真的魔怔了。昨晚上所做的梦,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对小奴才固有的看法。他对待下人一向都很好,而谢福禧也只不过是他可信赖、可谈心的一个下人罢了。 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对于小奴才是宠溺地有些过分。 但他姑且都把那些出格的举动算作了孩童天性,姑且都把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当成了童言无忌。他知道他对谢福禧是例外的,但这种例外,他并没深想。 当然他也听过很多有些富家少爷把书童当作娈宠的传言,但他决计没有这种想法……起码在最近几个月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 昨晚的梦,给他敲了一记警钟。 在青霄国,十五岁的普通男子都可以成亲了,然而自己,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宁王府的小王爷们,哪个不是到了年纪就成亲了,甚至通房丫鬟也一个接着一个? 他不想被人诟病,他不想别人指出他与其他小王爷任何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不想被任何人当作异类。 自然,他的身份不容许他有龙阳断袖之癖的谣言,并且他本身,也更不会放着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不去爱慕,而去亵玩那些与他同为男子之身的人。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对谢福禧的态度有逐渐脱轨的趋势,所以尽早调换过来,不仅是对彼此负责,而且也是避免府中人纷纷猜测的最佳途径。 孰料谢福禧却品出了这句话另一种意味。 尽早换过来? 九爷到底是,有多么地迫不及待?\t 他紧握双拳,嗫嚅着声音摇着头:“你是主子你说了算,可我……可我不准。” 慧玉在中间无法插话,只能兀自绞紧手中的帕巾,眼含怨怼地望着谢福禧,心中对他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与嫉妒。 “谢福禧!”九爷沉声,再三地被忤逆让他的脾气也上来了,“不要以为我平日里好说话就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被九爷这么一训斥,谢福禧瞬间就觉得鼻头一酸,还没来得及品味,委屈就纷纷涌上心头!
第64章 :凭什么 他凭什么! 明明昨天还是一副坦然相对与自己十分亲密的样子,为什么今天说翻脸就翻脸?! 明明以前都让慧玉住在外厢的,为什么一旦欲望上了头,就迫不及待地让慧玉搬进内厢?! 是!他是个奴才!他也知道他压根没资格阻止这件事! 可他委屈啊,他委屈不行么!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凭什么就因为九爷是主子,九爷是感情的主导者,所以就能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甘心啊! 如果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他重生的事,他只能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几乎都快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但就算是生了气,他九爷好歹提前给他知会一声啊,怎么……怎么今天一起身,说生气就生气,说要与慧玉行房就忙不迭地让他搬走呢?! 九爷到底把自己当作什么! 他在九爷心中的地位,此刻简直不言而喻! “我不准我不准!”谢福禧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朝九爷吼道:“我就是不准!” 怒火攻心,登时他也不管九爷该如何看待自己了,上前就是一脚踢翻了还盛着水的铜盆—— “哐啷!” 铜盆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里面的水倾覆而出,全洒在了九爷的床榻之下。 谢福禧泄愤般地一抹眼泪鼻涕,转身跑出了门外。 他现在一丁点都不想看到小九爷! 谢福禧哭着跑出了秋茗居,也不知跑了多远,最后累极才在一棵榕树下停了脚。 一停步,胸中就立马汹涌起了委屈与愤懑之情。 “臭九爷,去找你的慧玉吧,我不伺候你了!” “我去伺候七爷都不伺候你!” “没良心的大坏蛋!流氓!” 谢福禧哽着声音,越说越愤慨,终是忍不住一拳捶在了身旁的榕树上—— “嗷——!” 谢福禧捂着小拳头蹲在了地上,不知是心疼还是手疼,金豆子又流了一地。 最后变成小声的抽噎。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两世,他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九爷一人。然而这一世,九爷却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九爷了。这个九爷不会事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这个九爷甚至还要与通房丫鬟…… 接下来会是什么? 纳妾?娶妻?生子? 这个九爷的人生不需要谢福禧来横插一脚。 而今日的事,仅仅是一个开头。 他承认,自己是贪心的。重活一世,他要的不仅仅是九爷的平安,还有九爷的倾心。 是不是自己太过执迷不悟—— “喂?哭够了没?” 一道声音突然从近处响起。 谢福禧被吓得霎时站起了身子—— 他四处张望:“谁?” “你刚才还不是说,宁肯伺候我也不伺候小九么?” 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 在榕树背后!
第65章 :偶遇七爷 谢福禧连忙绕了过去,当他看到树根下坐着的人时,又被吓得不轻! 树根下的人是……小七爷! “怎么,是不是想幸灾乐祸?”七爷痞痞地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笑吧,今日我准你笑。” 此刻的七爷,已经没有了往日光鲜亮丽桀骜不驯的样子。他衣着邋遢面容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甚至嘴边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狗尾巴草。仔细一闻,空中甚至都弥漫着酸臭的气息,还夹杂着些许的酒香。 几坛子酒歪歪扭扭地倒在七爷的脚下。 半天没见着回应,七爷又望了过去,才发现那小奴才正惊诧地打量着自己,一张脸还糊满了泪水与鼻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嫌恶地恶声道:“喂,还不赶快擦擦脸,恶心谁啊?” 谢福禧呆呆地用手臂抹了抹脸,顿时又招致一顿嫌恶的“啧啧”声。 谢福禧心中兀自腹诽:嫌弃谁呢,指不定谁脏谁邋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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