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意闻言一脸菜色,问道:“你们就不嫌瘆得慌?” 或许是因着被孔开济击过一掌,吃了疼,他现下多了许多怕死怕疼的情绪来。 “还好。”闻人晏答得轻巧,看上去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横竖都是些假货,一堆死物哪比活人瘆得慌。” “……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温晚意不想与他争辩,默默挪了一下位置,与那唱暖拉开距离,定神道,“我按你说的,想办法从你的那随侍身上偷了只蛊虫来研究了一下。” 闻人晏挑了挑眉,“研究出什么来了吗?” “可惜,它不到半日就死了。” 闻人晏:…… “但还是稍微有研究出点东西来,寻得了些许窍门。”温晚意缓缓地补充道。 他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显露出自惭的神色,“就算没办法把人变回原本的样子,好歹也让她好受一点。” “而且不止她自己,她清醒时曾说过,她先前所在的整条村子,里头有上百人都变成她那模样,甚至比她还要严重。” 温晚意口中的”她“,是先前传闻中的今州“猴兽”。 全身长满了会流出黄脓的浮疮,全身的骨肉变形,不清醒时只能发出嘶吼声,四处袭人,没少被人当成野兽怪物。若非凑巧碰上了闻人晏,给她送到了温晚意那,或许就会死在今州的猎户手中。 “方子我现下倒是能写出来,可是这么多人,这药材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温晚意一脸沉痛道。 闻人晏眨眨眼,问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抱怨这的吧。” 温晚意也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纯良。 天山神医谷的温圣手说他爱财是因为他也张口吃饭,可温晚意其实也不是什么豪奢的人,就连自己的住的小居都极为破落,少有人知道他这一心赚的银子都花去哪了。 闻人晏倒是知道,他都是花在给这些个或穷困潦倒,或不明来路的人身上。 济世救人,总少不了遇见掏不出钱治病的可怜人。 “这些都好说,我能替你解决。” 想了想,闻人晏又认真地补充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得快些给阿寻清掉那个‘断念’,我只要一想到有这玩意在阿寻身上,我就会止不住地心慌。” “我先前与你说过,施针慢慢拔毒,至少须得一年。”温晚意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要快的话,也有法子,但我手上差一味火毒草。” “这火毒草周遭买不着?” “买不着。你可知道见霜城郊的无归崖,那火毒草只长在那。” 闻人晏一愣,而后轻笑道:“那可还真是巧了。” “我正好最近想去见霜城讨个说法。” 作者有话说: 又更新晚了qwq非常抱歉 从初七开始,因为遇上了不少活,所以已经连续板砖11天了,8号晚上也要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所以到时候可能也会晚……
第51章 你以为的 次日清晨, 闻人晏可以说是突然乍醒的。 甚至来不及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好生梳妆打扮,只在外头披了一件单薄的熟缣衣,长发散落在肩头, 就冒着江南初冬的寒意, 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往殷寻的屋子奔去。 然而殷寻比他起得更早。 不过及冠的剑客完全不顾自己的伤情, 正手握天问剑, 在一挑一刺间,展演着自己精妙的剑法, 剑招如流水般不带半点的迟疑,果断利落,每一招式都令人惊心。 在闻人晏曾经想象过的画面里, 殷寻练剑时, 他理应立在一旁, 跟着一同吹奏。 美人箫声伴剑舞,最是能动人心。 但考虑到他在音律一事上的现实水平,所以这种事, 也只能想想。 扫起的剑风,拂在身侧的桂树枝丫上, 将那还在执拗着想要直面冬季的桂瓣给, 正正落在了剑身之上。 眼见着闻人晏向他走来, 虽说无言,却是在将剑尖的花,送予面前美人。 闻人晏可以很自信地用「天下小谈」来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 可是对着殷寻的事, 总是有着说不尽的不自信。 他总觉得, 一个清心无欲的人,怎会突然这么喜欢上一个人,什么样的人,才能撬动一颗对万事平澜无波的心。 然后又挑剔地数落起自己,好像除了一张脸,有些许钱外,似乎也没并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 既闹腾又烦人,还一身的惹人非议的坏毛病,这得给阿寻下什么样的蛊,才能让阿寻也倾心于他? 闻人晏越想,越觉得,什么两情相悦,说不定真是他的一场癔症。 他捻起天问剑尖的花,那明黄的花瓣在他的泛粉的指尖上,配上闻人晏此时的周身清素,衬显出几分典雅。 “阿寻……我昨夜好像做了一个好梦和一个噩梦。” 殷寻略带疑惑地望向他。 像是当真生怕那是自己兀自臆想出来一场的黄粱美梦,闻人晏言语间浸满了迟疑,最后三挑四捡,总算捡出来了一个稍显委婉的问话:“我梦见阿寻你喊我了我五声‘晏哥哥’。” 太多了,不像是真的。 殷寻一愣,“怎么数上了?” “那噩梦呢?他收剑上前,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傻相的闻人晏,又问道。 “梦见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还帮不上任何忙。” 这一个问题,闻人晏倒是回答得十分老实巴交。 哪能帮不上忙,你来到身边这点本身,就是最大帮忙了。 但这种腻歪的话,殷寻说不出来,昨日的一腔表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更多的,需要慢慢适应,需要慢慢去。他只能对着这个还犯着起床懵的人下结论,“美梦是真的,噩梦是假的。” 想了想,又一脸清正地喊了一声:“晏哥哥。” 说着走向前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踮着脚给面前的闻人晏给披上,轻声道:“天寒,莫要着凉了。” 披风里层还带着殷寻身上的余温,并不灼热,但偏偏烫得闻人晏瞬间耳根子就红成朱果,同时也把他这刚睡醒的一身懵劲给吹散。 殷寻能算得上“喜欢”的事物,用一只手来数都有些浪费。在从前,“剑”可以说是他心中唯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殷寻还喜欢他。 闻人晏美滋滋地在心中想。 顺势将殷寻揽入怀中,用切身之感来意识,他当真从他的神仙那里讨得了偏爱。 可抱完又想,他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黏人了,殷寻不常与人亲近,他若是步子一下迈得太大,会不会惹得他生厌。 想着,刚要装作无意地将人放开,就感觉殷寻也抬起手,将他回抱住。 闻人晏当即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一通乱想,就着动作,说起了昨日的打算:“阿寻,温神医昨日跟我说,你身上的‘断念’若想要尽快拔除,还须得一味药,只在见霜城有。” “所以我想……等我处理一下盟中的事,我想去一趟饮雪剑庄。” 闻人晏口中说的盟中事,大部分还是与胡知相关的事。 他昨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那位擅自传信的叛徒,倒是没去看那位被关押在丙字水牢的刘金盏。 等今日过去,人半泡在水中,依旧穿着那日寒衣节的厚实祭衣,面上的朱红涂料被水汽泡得褪去了不少,露出半张很是凶煞的脸,若是光看她的这张皮相与身段,很容易让人误认她为一个男子。 可她凶煞的脸皮在苏向蝶的好奇心趋势下,被小刀挑开了些许,露出了她原本清秀无害的半脸,以及其上与另一头关押着的路庆生一模一样的宣州黥面印。 她这满身的破落样,映衬得闻人晏满身翠玉金珠愈发光鲜。 “别来无恙呀。” 他像是话本里的刁蛮“恶女”,特地让人抬了张红木绸缎躺椅,放到柔弱“小白花”刘金盏面前,自个半躺着,语气轻慢地寒暄道:“在这待得可好?” 刘金盏低头不语,闻人晏倒是不在意她的沉默,谑笑着自问自答:“看来是过得挺好的。” “你们既然手都能伸到均天盟里头,怎么你先前就不知,那位你所珍视的路庆生,或者说,胡知,其实吊着一条命在。” 或许是这几日在水牢里被折腾得心中存了懈怠,刘金盏闻言下意识猛一抬头,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忙咬住自己的舌头,像是生怕自己会漏出来些许有用的信息。 浑然不知,她这反应在闻人晏面前就是有用的。 刘金盏显然是当真信了闻人晏把胡知给杀了的传言,所以才会安排上寒衣节的那场刺杀,却不想,本事够不上想法,反倒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这么说来,你们与那内鬼传信并不方便呢,毕竟能拿到我手书与章印的人,自当不应只是个小门房。还是说你们传信,其实是在我宣称路庆生死了之前?”闻人晏语气带上了些许撒娇,问道:“与你们勾结的人是谁呀,能不能告诉我?嗯?” 刘金盏听着闻人晏这语气,抬头看着他这一身妆容打扮,分明是倾世的容颜,但在此情此景下,只会让她一阵恶寒,咬牙骂道:“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真恶心。” 闻人晏眼皮抬了下,落在刘金盏这半脸男相的易容上,很是耿直道:“你不也不男不女的。而且哪有你们恶心,总是费了劲去找寻那些不切实际的魔功,而不踏实点好好锻炼自身。” 刘金盏面上冷淡,“你们这些黄口小儿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竟就我所见,有的人哪怕不练邪门功法,那也是天下第一。” 就比如说他的阿寻。闻人晏心想,脸上勾出笑意。 他言语嚣张,说话间,伸出一指,分别指向刘金盏箭伤的位置,道:“而有的人,尽做些阴德事,总想着自己能神功大成,不也还是被我们这些黄口小儿压着打,甚至会死在我们这些黄口小儿手中。” “让我猜猜,你们费劲周折,是要与孔开济说什么?”闻人晏漫不经心道,“你跟他先前应当是认识的,所以他会听信你说的一些话。” “所以你跟他说,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其实还活着,是不是?” 刘金盏默不作声。 却见闻人晏从腰间的小囊里,用双指夹起一个物件。通体流光溢彩,虽只是颗珠子,却让人一见便觉不是什么凡品。 “你说,我反过来,让你们以为还存在的宝贝,其实已经被毁了,好不好?” 刘金盏一见那珠子,霎时剧烈挣扎了起来,想要扑向前去,手脚却被锁扣牢牢地定住,只能像只困住的野兽般龇牙,声音尖利地吼道:“你要做什么!这混元珠仅有一颗,你不可……不可以!” 闻人晏慢条斯理地将混元珠收回手中,也不管刘金盏发了狂的嘶吼,转身离开。 可是潇洒不到半刻,半路又回来,后知后觉地叫人把椅子给他抬回去议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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