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自己一个人,做什么之前,都要想一想后果再做,你看着是一个人,但我,我们都牵挂着你,你做出危险的事,我们都会担心你。” 江子霖循循善诱。 “况且你是个女孩,比不上男人有力气,遇到歹人、遇到大型动物,你很难挣脱,我会担心你……” “我,我不是……” 陈三狗差点儿就要说出自己的性别,但是看到眼前男人是那么认真,眼里是他看不懂的却被溺住的情意,他又说不出来了,他胆怯了。 江子霖艰难抬起手,揉揉陈三狗的脑袋,说:“不是在责怪你,别难过。”他敏锐地感觉出这个小丫头情绪不对,出言安慰。 “嗯,我知道了。”陈三狗贪恋手掌的温暖,舒服地闭上眼主动蹭了蹭。 江子霖眼眸一深,收回手,等他好了,等他好了! 到了晚上,江子霖把这个问题摆了出来,表示如果再不想办法,就连饭都吃不上了,更不用说到时候给三太太请稳婆,新生的婴儿也要耗费许多。 他又把陈三狗说的深山计划说了出来,“现在东屋也快修好了,修好之后让四姨奶奶和挽玉住进去,汪芮……让她也跟你们住吧,大雨和娘还跟我们住在正屋。”正屋有堂屋、卧房和仓库,东西厢房没修好的时候,他们就分三部分睡在这三间里,等二姨奶奶和四姨奶奶搬出去,就让老太太住卧房,周大雨在堂屋。 “等再过些日子修个茅房,这就简单了,所以除了大雨和四姨奶奶平日里要上工,其他人就闲下来了,家里的米缸要见底了,三丫说后山没那么干,所以,这几天,大家都准备准备,去后山探一探,遇见能吃的,就搬回来。” “子德,你是唯一一个男丁,去山上的时候要顾好二姨奶奶和三丫,三太太和母亲就和我留在家里。” 江子德这些天愈发躁动,修房也不好好修,做活也不好好做,全靠别人伺候,他不觉得江子霖还能管得住他,但他也眼看着江子霖一天天好起来,畏惧之余还是顶了一句:“山里面多危险啊!周大雨不是发了工钱吗?再去买点吃的不就行了?何必要进山里,我来年就科考了,哪有心思管这些闲事?” 江子霖气的想站起来,但两腿无力,还是坐下来,语气却严厉了:“说是科考,平日里也不见你读几本书!大雨挣的钱是大雨的,他愿意拿出来供我们,那是他好心!你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况且你妻子生产就在这几天,你不想着多准备些东西,反而还想着浪费花费?!” 江子德被大爷站起来的样式吓了一跳,弓着身子不敢说话了。 江子霖闭上眼说:“就这样定了,你们进山里,一人背一个背篓,若是物产丰富,三丫和二姨奶奶能把背篓装一半,老三就要把背篓装满,不许让二姨奶奶帮忙!” 事情这样定下来,周大雨从镇上带回来三个竹编背篓,又带了两把小锄头,花费不少,给他们进山做准备。
第10章 三太太生了 吴家庄两面环山,那处没干涸的泉水就是在东面的山脚下发现的,北面这座山太深,吴家庄的人有了东山泉,也就没再往北面深山里探过。 陈三狗背着背篓往山里走,一开始江子德磨磨唧唧跟在最后面,后来走到深处,阳光变暗,他也收起了散漫的态度,紧跟在二姨奶奶身后。 “我们……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这太阳都快看不见了……” 陈三狗弯下腰摸了摸地面,说:“快了,这里的土已经有湿意了,这些树看着干枯无叶,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有的已经长出了细小的嫩芽,再往里走一走,应该能看到灌木和草了。” 江子德哼哼唧唧说自己的脚走的疼,陈三狗木讷,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闷头带路,二姨奶奶倒是心疼地要背自己的小儿子。 江子德不成器,却知道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被矮自己快两个头的亲娘这么一说,觉得臊得慌,摆摆手多走两步到了陈三狗身边。 不过也没过多久,三人就看到了新长出来的野草。 一开始是一颗两颗零星的分布,再走着,就是成片成片的。 陈三狗认了几种野菜,给二姨奶奶和江子德做样本,“这几种都是可以吃的,你们按照这个找就行,我再往里面看看。” 二姨奶奶目露担忧,犹豫几番还是说:“你一个人往里走行吗?” “没事儿,我以前跟我爹进过山,不会迷路的,遇到野兽我也会躲避。” 最终二姨奶奶没再说什么了,她本就觉得自己多说会讨人嫌。 于是陈三狗一个人又往里走。 里面的树木愈发茂密,也不知怎么就从山外面看不到这么厚的树丛。 可能是春天,叶子还没长出来,陈三狗想,要是能找到些稀罕货,带回去能卖些钱,遇到野兽也行,不太大的,抓几只,回去家里也能开开荤。 深处湿度大,陈三狗发现不少菌子苔藓,榆钱树、香椿、槐树、刺老芽等都长了叶子,马齿苋、蒲公英等等都发了芽,陈三狗边采着边更往里走,不一会儿背篓就装了大半。 他感觉差不多了,打算往回走的路上把背篓填满,虽然没有值钱的,但这些野菜晒干了,也够他们一家子吃好几天。 陈三狗擦擦汗,往上送了送背篓,调整好位置,就准备往回走。 突然,离他不远的灌木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动静,陈三狗立马打起精神,他不知道灌木丛里是什么,希望是山鸡野兔,不要是毒蛇猛兽。 抱着让家里人吃上肉的希望,陈三狗没有逃走,而是小心放下背篓,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没等他靠近灌木,一抹黑影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是一头野猪。 陈三狗赶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野猪的冲撞,又迅速把手里的木棍折断,折出一个较为锋利的断口。 那野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比自己高大几倍的人类,不仅不想着逃走,反而一次没冲到,掉了个头又朝陈三狗撞过去。 陈三狗这次差点被撞到左腿,他不再坐以待毙,将两半木棍斜放到身前,双腿扎稳马步,身体往前倾,等待野猪下一次撞击。 那野猪见第二次也被躲开,愤怒地在地上刨了两个坑,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朝陈三狗冲过去。 咚地一声,陈三狗被撞翻在地,巨大的声响掩盖了微弱的扑哧声——这是陈三狗放在身前的两根木棍插进野猪身体的声音。 地上被激起的尘埃落地,陈三狗挣扎着从这个比他还重的野猪身下钻出来,扔掉手里的木棍,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背上背篓,费力拖着野猪往回走。 蹲着拔野菜的二姨奶奶起身捶腰,看到一身血的陈三狗走过来,大惊失色:“陈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坐着斗草玩的江子德也站了起来,几步走过来,左看右看,惊奇道:“三丫,这是你自己杀的?”他可不想喊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嫂子。 陈三狗点点头,脱力地放下野猪,靠着树喘气。 “我没事,这些都是野猪的血。” 江子德拿根草拨弄野猪,说:“这玩意儿这么大,你怎么杀的?” 陈三狗累得慌,喘着气解释:“就是,用木棍,等它自己冲过来……” 江子德看着陈三狗还粘着血的脸,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一个小姑娘却显得高大神武,整个人都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辉。 他扭捏道:“你,你能不能,以后教教我,怎么杀野兽啊?” 陈三狗挠头,讷讷说:“我也不会,就是凭运气。” 说完,他站起身,又说:“快走吧,我怕过一会儿血腥味把猛兽吸引过来。” 他示意江子德跟他一起把野猪抬着走。 二姨奶奶赶紧过来要搭把手,陈三狗制止了她:“二姨奶奶你就拿着背篓吧,这样快一些……” 三个人下山,下到一半,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上一刻还明媚的太阳瞬间消失不见,风裹着沙砾往人脸上拍,土腥气卷着湿意弥漫开来,是暴雨的前兆。 但三个人谁都没往下雨想,毕竟已经旱了六年多了,最近一场雨还是一年前下的小雨,地面都没湿就停了。 三人只觉得怪异,往家走的速度愈发快起来。 接近家门的时候,一阵女人凄惨的叫声从刚修缮好没多少日子的西侧间里传出来。 这是怎么了?几个人不约而同产生了这个问题,匆匆忙忙进了院子。 院子里满满的一堆人。老太太端着盆水站在西侧间门口,神色焦急。四姨奶奶神色担忧,带着二姑奶奶在院子里烧火,锅里冒着热气,不知道煮的是什么。周大雨给四姨奶奶搬柴火,搬完了就来回踱步。这些人里,独独不见三太太和大爷。 大爷的声音从正屋出来:“三太太怎么样了?”大爷的下落明了了。 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也应声从西侧间钻出来,急着说:“再去弄盆热水来!” 老太太赶忙踮着小脚递过去一盆水,递过去后手都是抖的。 江子德还懵着呢,抓住踱步的周大雨问:“这是怎么了?” 周大雨见着江子德,带着点喜悦,说:“三爷,这是三太太要生了!” 江子德耳朵一嗡,重复问:“这是怎么了?” “是三太太,你媳妇,要生了!”老太太又递进去一盆水。 二姨奶奶到底是生过孩子的,能问到重点:“那是生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突然刮风那阵开始疼的,稳婆也才刚到不久。” “老天保佑,保佑我们家孙子能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二姨奶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任别人怎么搀扶也不起来了。 天色更加阴沉,一滴豆大的雨滴砸在收拾野菜的陈三狗鼻梁上,他抬头看天,眼珠子里映出争先恐后往下落的水滴,他喃喃:“啊,下雨了……” 随着雨噼里啪啦地落下,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响彻江家小院。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恭喜各位了,是个大胖小子!” 稳婆喜气洋洋抱着个布包站在廊下,江家众人没来得及避雨,就都冒着雨去看这个新生命。 老太太把江子德推到前面去,“看看你的孩子吧!”说完拿出家里仅剩的银子塞给稳婆。 村里人生孩子,稳婆是不收钱的,大多是给些鸡蛋、送碗喜面就罢了,她也照实说了:“我这不收钱,给些东西让我沾沾喜气就行了。” 老太太硬塞,说:“我们初来乍到,没什么能给的,这点钱就当是谢谢你愿意来帮我们。” 稳婆推辞不过,接了钱,说:“那成,正好我们家那口子会点杀猪的本事,我看你们这么大一头猪,明天让他过来帮你们分割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提前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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