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就可以这般挥霍? 败家子。 楚召淮谨慎地问道:“这礼单王爷可曾瞧过了?” “不曾,王爷用完膳便出府了。” “那还是先等王爷回来后再让他定夺吧。”楚召淮将礼单收起,把问题推了回去。 姬恂和楚荆向来不合,更何况被胡乱塞了个男王妃,恐怕回门那日姬恂带一兜子阴阳怪气过去已算礼重。 管家犹豫半天,见楚召淮根本不想管,只好捧着礼单退了下去。 *** 担忧姬恂忙完后回来又记起“圆房”这茬,楚召淮做足心理准备,可严阵以待足足两日,姬恂竟然一直没回府。 终于熬到归宁那日,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不知是不是之前受惊的后症,楚召淮吃了药也仍觉得身子疲乏沉重,一睡睡七八个时辰,晨起坐在榻上懵懵地发呆。 管家过来敲门:“王妃,您醒了吗?” 楚召淮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睁不开,不过脑子的含糊应道:“我醒啦,已经在穿鞋了。” 管家:“王爷让人来提醒王妃,时辰到了。” 楚召淮:“好的哦。” 时辰到了就到了呗,还提醒…… 不是,什么时辰? 好似浆糊的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楚召淮瞬间清醒,从床上一蹦而起。 回门的时辰! 管家侯在寝房外毕恭毕敬地道:“王爷体贴,说王妃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他在马车上等候半日便好。” 楚召淮:“……” 姬恂等他? 这还了得?! 楚召淮连滚带爬下了床,胡乱洗漱穿衣,不到半炷香就一路小跑着冲出府门。 可还未喘匀气就被场面吓了一跳。 楚召淮在外祖家见过姨母回门,知晓高嫁回门排场必定极大,吹吹打打人声鼎沸,整条街都能热闹一天。 可和璟王府这阵仗一比,简直不能看。 璟王久经沙场,府中护卫皆是刀山火海闯出来的精锐,身着轻甲腰佩长刀,列队整齐侯在府外,将宽阔长街挤得满满当当,杀气腾腾。 瞧着不太像是回门,更像是出征砍人。 护卫最中央拥着一座亲王规格的象辂,天寒地冻两侧悬挂绣着龙纹的帷幔,悬挂的佩饰楚召淮一个都认不得,只知道把他卖了也买不起一个。 这是楚召淮头一回见识到何为天潢贵胄的富贵无极。 殷重山在马车边守着,看到楚召淮颔首行了一礼。 楚召淮咳了声,艰难将视线从垂带上的金坠上撕下来,正要踩着马凳上去,余光一扫就见府中侍卫正抬着三个大箱子往车上搬。 楚召淮一愣,眉头紧紧蹙起。 姬恂的声音慢悠悠从车内传来,带着独属璟王爷那温文尔雅的刻薄:“王妃要不回府用个午膳再去?本王虽然日理万机,但等一等也不碍事。” 楚召淮忙收回视线钻进马车内。 亲王规格出行的马车,楚召淮本以为外面已是富贵至极点,可到车里才知道自己震惊得过于早了。 车内宽敞堪比半个寝房,四处皆以金银玉器布置,满车奢侈的光芒让楚召淮硬生生僵了几息,半晌才回神。 姬恂一袭素色玄衣闭着眸靠在那,光从帷幔倾洒,落在带着困倦之色的眉眼处。 楚召淮尴尬地道:“王爷久等了。” 姬恂眼睛也不睁,语调懒懒的:“王妃的脸还没好吗?” 楚召淮坐得离他远远的,悄悄把下巴的绡纱往领口塞了塞,故作镇定道:“前几日出的疹子还未消,王爷见笑了。” 姬恂“嗯”了声,好像从始至终对他的脸都没什么兴趣,没多问半句。 楚召淮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马车外还在搬小箱的回门礼,楚召淮掀开帷幔往外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许是安逸给了楚召淮错觉,和姬恂相处也不像前几日那般严阵以待战战兢兢,还主动问了。 “王爷,后面那车是回门礼吗?” 姬恂睁开眼,一缕光直落入右眼,折射出的眸光黑而沉。 他笑起来,语调温柔极了:“王妃不是嫌管家选的礼太薄吗,本王便亲自备了厚礼,必定让岳父满意。” 楚召淮:“……” 楚召淮贪财,也见不得别人这般挥霍钱,差点气得掐自己人中。 谁说璟王爷“赛疯狗”“鬼见愁”的? 明明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上赶着给人送钱。 外面那些传言果真是假的。 三大箱厚礼,按照昨日礼单算,最低也得上万两。 亏死了。 楚召淮憋得够呛,靠在车璧上不吭声。 算了,反正不是自己的钱。 马车缓缓而行,侍卫列队整齐划一朝着镇远侯府而去。 三大箱回门礼随着车身微微摇晃,缝隙中缓缓瘆出一缕狰狞乌黑的血痕,滴落地面转瞬消散。
第7章 刚破晓府中灯火通明,下人有条不紊准备王妃归宁的诸多事宜。 虽说是男人嫁为妃,但若不重视便是对皇家不敬,归宁这等大事自然要怎么隆重怎么来。 侯府主母郑夫人亲力亲为操办盛宴,忙活半日,眼看着已过巳时,府门口却左等右等不见人。 京中归宁,可从未有人卡着午膳点儿来的。 前堂热茶已冷了两三茬。 郑夫人身着墨绿华服来回踱步,不安地搅着手中帕子:“侯爷,归宁事情已操办妥当,这即将午时了,王府那边再没动静,侯府……恐怕要被人遭人取笑。” 楚荆端着茶盏,冷笑了声:“自赐婚圣旨下来,镇远侯府早已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不差这一回。” 郑夫人难掩焦急:“可这几日京中传闻仍在议论召江,此事难不成出了什么变故?” 楚荆垂眸看着茶盏中的茶叶,不置一词。 璟王新婚夜清醒之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满京城纷纷扼腕煞神没死成,当真是苍天无眼。 姬恂昏睡这段时日,不少人以为他命不久矣,等不及落井下石,如今他已然回魂,按照“赛疯狗”的秉性盒行事作风,必定又得犯一回疯病的。 可这两日璟王府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为保楚召江,“替嫁”之事孤注一掷,本就破绽颇多,楚荆早已预料到大概结果。 要么新婚夜“刺杀”“替嫁”两件事败露,楚召淮被杀; 要么就是楚召淮足够聪明,为了保命并未暴露“替嫁”之事。 若是前者倒还好,怕就怕…… 正想着,下人匆匆来报:“侯爷,璟王府的车驾到了。” 楚荆手一抖,茶水洒出几滴,他微微闭眼将冷茶饮下大半,五脏六腑好似被寒意冻透。 ……想来是后者了。 璟王府那排场不太像是回门,倒像要出征杀敌,震慑四方,整条街的百姓虽然怕煞神,却都难掩好奇躲在路边远远围观。 车驾缓缓在镇远侯府大门口停下。 等车停稳,楚召淮敛着裾袍准备下去,可余光一扫却见姬恂依然懒懒靠着车壁,眼也不睁,似乎睡着了。 楚召淮小声说:“王爷?王爷。” 姬恂也不动,只懒懒“嗯”了声示意自己还勉强活着。 楚召淮土包子一个,不太懂京中的规矩,提醒道:“我们到了。” 日光从帷幔落在姬恂慵懒的眉眼处,他的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温和,懒声说:“嗯,到了,等本王醒个盹就和王妃一起下车辇,三拜九叩进镇远侯府拜见岳父,长跪不起谢侯爷成全这桩好姻缘。” 楚召淮:“……” 姬恂此人,平时相处下来还好,可有时冷不丁阴阳怪气一句,杀伤力极强。 楚召淮被他怼了个跟头,心中嘀咕。 这人之所以被传那么多谣言,八成和他这张青龙偃月刀子嘴脱不了干系。 既已嫁入皇室,楚召淮便是王妃之尊,哪怕楚荆有镇远侯的爵位,终究是外臣,必然没有王爷王妃到门口却没被迎接的规矩。 楚召淮乖乖坐在车内等,从帷幔缝隙往外瞧。 没一会,侯府大门口楚荆、郑夫人被一众下人拥簇着而来,行至台阶下对着车辇拱手行礼:“恭迎王爷,王妃。” 楚召淮吓得手一抖,帷幔垂下,将光掩了回去。 亲爹对着他行礼,这岂不是要折寿? 听到动静,姬恂终于老神在在睁开眼,手持鸠首杖轻轻在车壁一扣。 殷重山领命,将车驾后隔板斜放至地面,轻车熟路将轮椅推下马车。 楚召淮怕不懂规矩又被姬恂温柔地给一刀,只好全程跟在他身侧,一言不发保持端庄。 楚荆仍弯着腰,余光落在戴着眼纱的楚召淮身上,眉头狠狠一皱。 姬恂懒散坐在轮椅上,寒冬就算阳光再烈,晒在身上也没多少温度,殷重山却撑开烫金的竹骨伞为他遮挡日光,唯恐热着。 楚召淮哆嗦了下,越发好奇姬恂得的什么大病。 满侯府的人还在保持行礼的姿势,腰都要弯了,姬恂却好似没瞧见,反而看着楚召淮温声问:“王妃冷了?” “我不……” 刚说俩字,就见姬恂眼眸微不可查地一眯,楚召淮心里一咯噔。 坏了,难道说不冷也触犯哪条皇家规矩? 楚召淮察言观色,虽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但还是硬生生转了话头:“我不……比王爷身体康健炽热如火,自然冷的。” 姬恂笑了,随意伸出手,一侧的殷重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貂裘搭在他小臂上。 姬恂道:“弯腰。” 楚召淮疑惑但听话地弯下腰。 姬恂手微抬,带着熏香的貂裘轻飘飘落至楚召淮肩上,猝不及防将他压得腰身又弯了几寸。 两人离得极近,楚召淮面露茫然,透过黑纱注视着他,将姬恂左眉处一道微弱的小伤疤都瞧得一清二楚。 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看他冷,特意给他披貂裘? 前日姬恂吩咐府中特意为他安排热食时,楚召淮的第一反应还是试探,如今他进一步了解“真实”的煞神,貂裘披肩后,心中便只有受宠若惊了。 体贴入微,哪里疯了。 一派胡言。 姬恂慢悠悠将圣上御赐的金貂裘披在楚召淮身上,这才像是反应过来,看向仍在行礼的侯府众人。 “重山,这位是?” 殷重山道:“回王爷,这位是镇远侯楚荆楚侯爷。” 姬恂笑了:“原来是楚兄。” 楚荆:“……” 对着岳丈唤兄台。 这便是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给镇远侯府难堪了。 楚荆脸色阴沉,忍了又忍险些没忍住。 殷重山在那唱白脸:“王爷又忘了,您和楚小侯爷成婚,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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