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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日寒鸦

时间:2023-08-20 06:00:05  状态:完结  作者:摩多森林

  庄寻躺在榻上,拿起来那个尚鹤闲的泥人。这一箭从泥人的脖子穿过去,将泥人的头和身子分开,就算他把它们拼在一起,脖子那里也留下了一块显眼的空缺,毫无预兆地,庄寻忽然落下泪来。看着被自己的血染了色还破了的泥人,庄寻终于意识到了,不,应该说是他肯承认了。

  尚鹤闲死了。

  那件衣服上的血迹,显然尚鹤闲是左边脖子挨了一刀,以他的身板,流那么多血,根本没有可能还活着。只是尸体没有找到而已。两年了,他会觉得那个人声音像尚鹤闲,只是因为,他已经忘记尚鹤闲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了。

  一开始他需要找事情做让自己无暇分心,才能不去想尚鹤闲,不去想那些让他心跳加快浑身冷汗手脚冰凉的噩梦一般的念头,渐渐的那些东西真的不会出现了,原先偶尔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尚鹤闲的笑脸,也渐渐减少了来看自己的次数,到现在,庄寻的梦里也没有尚鹤闲了,好像尚鹤闲真的从他的生命里剥离。他不会再去想尚鹤闲在哪里,尚鹤闲在他心里也不再重要,他在军营里做斥候,这很好,是一份有意义又有挑战性的工作,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刺激,说明没有尚鹤闲他过得也很好。原本庄寻还会告诉自己,尚鹤闲应当也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渐渐忘记他,有新的侍卫,又或许已经娶妻,已经在朝中有了不错的官职……

  现在庄寻不会这么想了。

  只有此刻,这身首分离的泥人掀开他伤口上的结痂,直接给他看最赤裸裸的答案,他一直不肯去相信不肯想的事情是真是发生的,赫连琮杀了尚鹤闲。无论他跑得多远,去多少地方,他的小少爷都不会再跟他一起带着一堆买来的小玩意回家了。

  压抑忽视了两年,一直不被庄寻内心认同的悲伤,此刻找到了可以倾泻的出口,庄寻在军医的营帐里放声大哭,裘容站在他身边,能为他做的事情,也只是递上一块帕子。

  庄寻带回的消息立刻引起了奇虎军将军张虎的注意,他立刻着手派了三队人马前去云和山。云和山能够通过的路是一条山路,尤其是这个斥候点出来的,刚进入云和山的那段路,两面地势高耸,草木丰茂,最适合藏人和偷袭,就算抢不回来粮草,直接将对方的粮草烧光也是他们赚了。

  几天后,奇虎军吃上了敌人送他们的粮食,庄寻还在休养,张虎亲自端着做好的饭来庄寻的帐中,说要赏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庄寻躺在榻上,想了想,说自己想升官。

  第三年,战争结束了,庄寻仍旧把功名都推给了将领们,所有人都准备回家了,庄寻又向张虎提出来想留在军中。这一留又是三年。

  这天,张虎问庄寻今年多大了,庄寻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回答出来,他今年已二十七了。如果尚鹤闲还活着,现在也二十五岁了,再有三个二十五,他就能如愿成为一百岁的老不死。这么想着,庄寻又猛然回神,他面前的张虎在跟他说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先帝半年前因病仙逝了,太子赫连玦继位,这位新帝好一个霹雳手段,迅速把朝中一批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文武官员彻底清洗掉,该杀的杀该撵的撵,提拔了许多有才干的新人,如今朝中有些职位空缺,新帝想要从军中选拔一些真的有本事的人去都城做官,张虎自然推荐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庄寻。

  庄寻正要推脱,张虎把皇帝圣旨甩了出来。

  这下庄寻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圣命不可违,他按照张虎的安排收拾东西,坐车回都城。

  六年了,重新走回去的路,看着路两侧完全不同的风景,庄寻的一颗心始终没能放下。他不敢想,若是见到老爷或者三小姐,他该怎么说?六年了,六年了啊……庄寻从怀中摸出那断成两截的泥人,双手不住地颤抖。

  “庄统领,按您说的,清风岭到了,您还要下车看看吗?”车夫在外面问。

  庄寻长长突出一口气:“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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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都城的繁华一如既往,从马车车窗看出去,仍旧是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热闹,离开的这些年并没有给都城增添什么新的玩意儿,但是在边关那苦哈哈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也很久没见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地方,从车窗看出去,庄寻觉得很开心,由着人间最为浪漫的烟火气浸润他的眼睛,心情也因此不同。

  只是看着这走过无数遍的街道,庄寻心中凭空生出一种疏离感,说到底,被庄寻所熟悉的都城,是那个跟在尚鹤闲身后走过的都城,若是牵你手的人不在,这样一个城市与其他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车夫将他送到了张虎安排好的客栈,庄寻在房间内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黎阳镇,找那个捏泥人的老人把那个泥人再修一修,对庄寻来说,他只有这么点念想了。

  楼下路过一个一头银发的男子,因为那头发太过显眼,在发呆的庄寻也被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人穿得十分讲究得体,看面庞是个二十几岁的俊俏后生,身姿挺拔,应当有不错的家教,或许是哪家的公子,看样子似乎是在楼下问路。庄寻疑惑对方二十几岁怎么少白头得这样厉害,不过那人很快也就离开了,庄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跟自己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尚府看看。

  最后庄寻还是没敢去,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能拖一天是一天。

  第二天,庄寻被传唤上朝,又一眼在满朝文武里看见了那个一头白发的人,看官服应当是挺大的官,不难怪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庄寻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尚丞相,他本该松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必面对老爷是个好事,可他心里忽然开始忐忑,希望仅仅只是老爷辞官不做,在家和夫人一起养老。

  “奇虎军中军统领庄寻。”赫连玦念出这个名字,脸上忽然有了一点笑意。

  庄寻赶紧从队伍末尾出列。

  “张虎将军向朕推荐你的时候,说你在军中骁勇善战却从不贪功,为刺探敌方军情几次险些丧命,也是你打听出对方的粮草运输路线,提出在云和山埋伏,可谓有勇有谋。朕决定赐你为中军参将,留朝中待命,但朕觉得只是赐官还不够,还应该给你些赏赐,若是有什么想要,不如就在这里提出来吧。”赫连玦看着下面单膝跪地不曾抬头的庄寻,他也很好奇庄寻会给出什么样的答复。

  “谢陛下。臣……臣想休息几天。”庄寻声音不大有底气。

  赫连玦哈哈笑了:“好,就依卿所言,明日报道,一个月后再来任职,期间月俸照发。”

  谢过这好说话的皇帝,庄寻退回了队伍末尾。之后赫连玦说了什么,庄寻全都没在听,他越想心里越乱,下朝之后,庄寻迫不及待想去尚府看看,哪怕只是去前门看一眼也好,他刚出皇宫,却被几个人拦下,那几个人看样子是谁家家丁,为首的向他一拱手:“庄大人,抱歉这样唐突拦住您,我家主人想请您去喝喝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上车吧。”

  “你家主人是谁?”庄寻眉头微皱,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但是应该不需要拔刀也能把他们干掉,所以还有点耐心。

  一辆马车停在庄寻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青天白日的,又遇到这几条熟悉的恶狗在拦人的路,真是晦气。”

  庄寻回头,马车的帘子掀起来,里面坐着那个少白头的年轻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少白头下了马车,对庄寻一施礼:“庄大人。”

  庄寻也赶紧回礼,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官职也不了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倒是那几个家丁熟悉得很,似乎也是听惯了,对那些恶狗拦路的说法根本不往耳朵里进,也假模假样行了个礼:“呦,白丞相,恭喜您大病初愈,要是您没什么事,不妨也到我们王爷府上坐一坐吧,知道您痊愈,我们王爷可是高兴的很。”

  “你们王爷的鸿门宴还是留着他自己吃吧。”说罢,那白丞相转向庄寻,“庄大人刚到都城,不知下榻何处?不介意的话,我送您一程,这都城谁的马车都可以坐,只有他赫连琮的不行。”

  赫连琮。庄寻右边眼皮跳了一下,他确实想去见见赫连琮,他太想见到他了,哪怕是去亲手杀了赫连琮也不能解恨。可听这言语之间,这位丞相似乎与赫连琮十分不合,甚至到了阴阳怪气对方的时候会直呼其名的程度,这让庄寻感觉到了一丝亲近感,不太想拂了这个少白头丞相的面子,他转向那几个家丁:“抱歉,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麻烦代我向王爷致歉,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然后庄寻又向白丞相道谢:“多谢丞相为我解围,不劳您送了,刚到都城,也想四下逛逛。”

  白丞相点了点头:“那庄大人多加小心。”

  说罢少白头就自己上了马车,也不跟庄寻假客气,马车走了,庄寻慢慢走在路上,看着沿路的小摊小贩,这里还有一些庄寻熟识的摊贩,庄寻上去打招呼,对方还差点没认出他来。

  就这么兜兜转转,庄寻还是走到了原先的尚府门前,站在大门口的家丁也都是庄寻不认识的人,抬起头,尚府的牌匾也已经换了,只有简单一个“白”字。也不用想,估计就是那个少白头丞相现在住在这里。

  庄寻犹豫了一下,上前问门口看门的家丁:“麻烦问一下,原先住在这里的尚沛上老先生去了哪,你们知道吗?”

  “尚老丞相?”那个家丁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同伴回忆了一下过去,“呦你这问的有点晚,尚老丞相死了应该有三四年了,对,四年吧,据说从他们家小公子走丢之后就一直生着病,他夫人先病逝,然后他也撑不住了,尚老先生死后这里就卖给了前段时间刚杀了的贪官徐泽洲,最后又就被陛下赐给我们家大人了,这房子气派归气派,也不安生啊。说起来尚老丞相那可真是个好人,我们家原先被债主追债实在还不上……”

  后面的话,庄寻已经听不见了,他木然离开白府门前,回到自己住的客栈,躺在床上瞪着眼。老爷死了,夫人也死了,他忘了问一下老爷和夫人葬在了哪里,他该去跟九泉之下的二老道个歉的,一切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尚鹤闲造成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当时没有自作主张去买那个手炉,如果自己再强一些……

  在悲伤上覆盖了新的愧疚,庄寻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眼角滚下几滴泪来,庄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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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去报完到,庄寻走在路上,心里越来越乱。睡了一觉并没有让他的愧疚减轻,清醒之后那些复杂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涨,他想尽快去黎阳镇找那个老人,修好泥人之后,他要把泥人放到老爷和夫人坟前,那是他们的儿子,他总该还给他们一点什么。一边想着,庄寻一边在路上走,本能觉得已经到了什么地方,一抬头,一扇半开着的门如旧时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庄寻有些恍惚,好像推开门进去,会有个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坐着,催他去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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